《好吃的七零年代》秦喜

50、第五十章

　　出了伍家的门，许浩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他阴鸷着一张脸，看了眼周围毫无用处的一帮人，拳头拧紧。
　　虽然许浩年纪轻，但周围的人明显都怕他，一时之间都不敢吭声。
　　良久，许浩才开口：“去查一下今天出现在伍家的那几个人。”
　　“是。”旁边有人应道，“许先生，京北的顾家也来了电话，问是否找到了顾老先生……”
　　傍晚清凉的晚风吹过，许浩低垂着眉眼：“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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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家的晚餐是由赵美菊全权负责的。家里有个人能煮好吃的饭菜，三老哪还能接受罗文惠煮的猪食，好说歹说把兴致勃勃要炒魔芋的罗文惠给拦住了。
　　赵美菊无奈地接手那袋魔芋，一半和芹菜胡萝卜肉沫炒了盘大杂烩，另一半则烘干，以后可以用来做魔芋丝，平时当零嘴吃。
　　大家开开心心吃了一顿晚饭，李向芯和江德许一家四口跟着吴勇杰去了他家落脚，李德厚老夫妻俩和李向阳一家三口则是在罗文惠的热情邀请下住在了伍家。
　　等大家都睡下后，李德厚披着衣服走到客厅，果不其然看到了同样没睡的罗庭勋。
　　他拢了拢衣服，走到罗庭勋旁边坐下。“有什么事要避开大家说？”
　　罗庭勋泡了杯茶递给他：“没什么，人多嘴杂的，不爱讲事。”
　　李德厚摆手：“不喝了，待会儿怕睡不着。”看着罗庭勋把茶端了回去，李德厚突然有些想笑：“你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爱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
　　和另外两位老人斗嘴也是，怒斥许家小辈也是，和他这个忘年交也是。
　　“习以为常了。”
　　说完，两人都是一笑。
　　“对了，”李德厚开口，“你怎么突然就到伍家来了？”按理说，别的人都还住着牛棚了，这个之前当大官的人怎么能先放出来了。
　　罗庭勋指了指主卧的方向：“文惠那丫头，是我亲侄女。”他还笑着，眼里却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京北有人帮着运作，让文惠先把我接回来。”
　　李德厚笑了下，“也好，总比一直待在那地方强。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罗庭勋自嘲地笑了笑，往后一躺：“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用？找个地方等死呗。”
　　李德厚和他来往多年，哪还能不知道他的脾气。他想了想，“一个人等死，还是两个人？”
　　罗庭勋果然跳脚：“你这个黄口小儿！胡说八道什么？污人清白！”
　　李德厚乐得厉害：“快十年没见了，你在建川她在京北的，都还惦记着你，想着把你接回京北去。你这个人未免太无情了吧，竟然还想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等死？”
　　罗庭勋：“……信口雌黄。”
　　李德厚还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次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啊。”
　　罗庭勋：……
　　没过一会儿，刚刚还气鼓鼓跟个斗鸡一样的老头子蔫了下来。“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还能有点想法，或者说，还敢有点想法，现在这把年纪了，身子大不如从前了。给她看什么？看我的风烛残年吗？”
　　“如果可以，我倒想在建川待一辈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德厚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聊情情爱爱的事儿，自己转开了换题：“另外两位老人家又是怎么回事？”
　　罗庭勋简单介绍了一下：“老许和我在一个地方，本来也是第一批要回去的，栋才来接我的时候就顺带一起接了回来。他当初是被他儿子给举报了的，现在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天天来吵闹，嚷嚷着要把老许接回去，真是有脸！老魏那老东西之前当过大夫，京北一堆人找他看过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年老想叫他回去，之前还来过信催，我估摸着京北有大人物身子不好了……”他讲了一堆，才反应过来：“你问这些干什么？”
　　李德厚挑眉：“美菊要在你们这住一阵子给你们做饭吃，我总得问清楚你们是什么人，会不会把我家老婆子当老妈子使……”
　　“你把我们当啥人？”罗庭勋不满地皱起眉头：“你年纪比我小，思想倒比我还腐朽，现在哪还像过去一样能把人当下人的！我看你媳妇就是来救人的！要不是她，我没老死在穷乡僻壤，也得饿死在伍家这个富贵窝！”
　　李德厚笑着点头：“这样当然最好，我也就放心了。”
　　外面有鸡在叫着，明明还没天亮，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叫得这么热闹。罗庭勋有些困了，他看着李德厚这么多年没变的眉眼，一激灵：“德厚啊，我看你跟李叔，真是越来越像了。”
　　他父亲？李德厚端着茶杯，默不作声。眼前似乎氤氲出一个模糊的身形，李德厚仔细想着，却半点想不起来那人的面容。
　　罗庭勋见他一声不吭，也没再提这茬，起身回了屋。倒是李德厚，不知道因为这些话独自坐了多久。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皓凝就睁开了眼睛。她小手握拳揉了揉，看着陌生的环境和周围熟悉的父母，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和大家出来玩了的事情。
　　伍家的床很低，小皓凝顺着被子一滑，就告别了还在美梦中徜徉的爹娘，打开前天收拾行李时执意要带来的小盒子。
　　盒子里面都是她攒下来的宝贝啊！小皓凝眼睛放光，跟个小财迷一样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有之前顾升平和方雅给她的小饼干和糖果，太好吃了，她都不舍得吃，所以放在盒子里。还有之前她和两个哥哥一起画的画，还有他们三去玩的时候积攒起来的宝贝……
　　小皓凝坐在地板上，支着脑袋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等到天都亮啦。她开开心心地爬上床，挤到林萍和李向阳中间，给爹和娘一人一个爱的亲亲。
　　小夫妻俩在梦中只觉得泰山压顶，胸口闷得难受，以为是小皓凝睡觉又不老实了，眼睛都没睁开，只手一挥，就把小皓凝给抱到怀里了。
　　小皓凝瞪大了眼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自己就一个转转转的转到爹怀里啦。她鼓着腮帮子，努力地想爬起来，可惜李向阳的手太有劲啦，小皓凝挣扎了好久都不能动弹。
　　林萍心里记挂着孩子，没过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小皓凝憋红了脸要从李向阳怀里出来的样子。她慵懒地笑了笑，温柔地把小皓凝抱了过来：“安安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呀？”
　　娘可比爹爹温柔多啦，小皓凝舒舒服服地躺在林萍怀里，嘟起嘴：“凉～你寄不寄到今天是森么日子吖？”
　　林萍笑了下：“是什么日子呀？”
　　小皓凝有些小失落，但更多是那种“别人不知道我安安却知道”的窃喜：“今天四安安的生日嗷！凉快起来～安安有礼物要送给你嗷！”
　　赵美菊前几天就一直在小皓凝边上念叨她快过生日这件事，小皓凝一直记着呢。她很快又从床上蹦蹦跶跶地跳下床，哼着乱七八糟的歌曲去拿她的宝贝啦！
　　林萍懵了一瞬，仔细回忆了一下小皓凝的生日，把李向阳推醒：“阳哥，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向阳艰难地睁开眼，“周日啊！”
　　“不是，”林萍无语了下，“我是问农历是几号来着？”
　　李向阳想了想：“七月十七吧？这不前两天才过月半吗？”
　　林萍傻呆呆地看着正在忙活的闺女：“那今天是安安的生日吗？”
　　“当然不是了，”李向阳醒过来，看了眼闺女又看了眼媳妇儿，“萍妹，你该不会忘记咱闺女生日是十九了吧？”
　　林萍斜他一眼：“我哪能忘记啊！明明是你闺女自己记错了。她现在兴致这么高，要不干脆给她过两个生日算了？”
　　李向阳趁小皓凝不注意，飞快地在她脸上偷了个香：“闺女想过生日啊？那就过呗。我小时候也老想着过生日，起码过生日的时候能有个蛋吃。现在咱条件好，安安天天想过生日都成！”
　　林萍：……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对生日是什么样一种感受了。孤儿院里孩子多，每个月都有好几个小朋友过生日，院长妈妈没多少钱，最多就只能给过生日的小朋友买一个小蛋糕，一个不超过六块钱。林萍上辈子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后来长大了离开孤儿院，她也没有再吃过那种蛋糕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看到小皓凝已经收拾好东西向她奔来了。林萍本能地接住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刚回过神，就看到闺女献宝一样地把手摊开，里面有两块小饼干和四颗糖果。
　　小皓凝略加思索，很快把这些东西一分为二，一份给娘，一份给爹。“今天四安安的生日嗷，这四安安给爹爹和凉的礼物！”
　　她眼睛亮晶晶的，“小饼干好好吃嗷！都给爹爹和凉！”
　　林萍和李向阳受宠若惊地把东西收好。林萍给她拿衣服，“安安过生日，为什么要给爹和娘礼物呀？”
　　李向阳笑：“就是啊，安安这是过生日请客啊？”
　　小皓凝疑惑：“森么是请客啊？”不过她很快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高兴地在床上蹦两下：“因为奶说，过生日的时候，要记得凉最辛苦。所以安安想给凉礼物，可四安安也很喜欢爹爹，所以爹爹也有礼物！”
　　她乖乖地让林萍穿好衣服，艰难地把脑袋从领口里探出来：“安安还喜欢奶，爷，浩浩哥哥，荡荡哥哥，还喜欢姑姑，姑丈！”
　　她超大声地宣布，“所以安安都要给他们糖！”
　　林萍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那种感受，只觉得养崽最欣慰的时候莫过于此了。她给小皓凝绑了两个低低的麻花辫，搭配着小姑娘身上那件娃娃领衬衫和麻布连衣裙，跟个小淑女一样。
　　一旁同样备受感动的李向阳掏出钱包，拿了张大团结出来塞给闺女：“安安拿着，这是爹爹给你的零花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林萍：“……阳哥，安安才三岁，你给她这么多钱干嘛？”
　　李向阳：“我不管，我闺女这么乖，就得富养着！安安，拿着！”
　　小皓凝“耶”的一声，郑重地从爹爹手里拿过那张大团结，一碰一跳得拿着钱走到她的小箱子跟前，把钱小心地放好。
　　李向阳问她：“安安不拿出去买零嘴吗？还可以买很多炮哦……”
　　林萍白眼都快翻起来了。这年头一毛钱都能去供销社买很多很多炮仗了，别说十块钱！他们一个月工资也才四五十块啊！
　　小皓凝头也不回，谨慎地把箱子盖好。“不要！安安要留着，凉生日的时候要买礼物，爹生日的时候也要买礼物，奶生日的时候也要买礼物……”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安安要给好多人买礼物啊！”小皓凝叹了口气，“可四安安只有一点点钱……”
　　看着小姑娘稚嫩的脸上那忧愁的表情，要不是林萍拦着，李向阳已经把整个钱包都给闺女了。
　　他们在房间里折腾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大家伙已经都围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饭了。
　　今儿吃早饭的人多得很，有伍家一家人和三老，还有李家九个人，以及吴勇杰和吴母方玉兰。罗文惠看到小皓凝，扬起笑脸就过来抱住她。
　　小皓凝甜甜地笑着：“婶婶早上好～”
　　“诶，”罗文惠开心地应着，“安安早上好呀！今天安安怎么这么好看呀，是要出去玩吗？婶婶带你就去玩好不好？”
　　小皓凝激动地跟全世界宣布她要过生日的这个消息：“不四！安安不四出去玩～窝今天过生日嗷！”
　　罗文惠闻言，抬头看向李向阳和林萍：“小李，小林，安安今天过生日啊？你们怎么不早说呢？我今天可以早点起来给安安煮碗生日面啊！”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不想让安安知道今天不是她生日，又不想让别人误会今天是安安生日，为难得很。
　　魏桐看了看精致灵动的小姑娘，又抬头看了看天，小小声地嘀咕：“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要吃这种苦了……”
　　赵美菊端着一大盆瘦肉羹走出来，皱了皱眉：“今儿不是安安生日啊，安安生日还得过两天呢！”
　　小皓凝惊呆了：“可四，奶前两天就说过两天呀……”她仔细想了想，“现在已经过两天了！”
　　林萍和李向阳终于知道闺女怎么会觉得今天是自个儿生日了。
　　赵美菊哪里想得到自己随口说了个过两天，孙女就真的仔细地数了两天。她摆好碗筷，给小皓凝盛了碗汤：“哦，这样啊，那你再数两天吧。”
　　小皓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