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他只想咸鱼》静洛

35、第 35 章

　　“预知之书？”

　　圣城的一角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图书馆，是除了神殿之外，防卫最为严密的地方。

　　现任馆长名为缪塞尔。

　　原先的圣裁所所长在退下职位之后沉迷图书无法自拔，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呆在图书馆里，还把整个图书馆翻修了一遍。

　　更正，正在翻修。

　　缪塞尔从书柜上抽出一本装订好的羊皮书卷，从高处丢下去，站在下面的亚尔维斯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青年抬头看他的先辈，那是他幼时参与教导他的人，先代薇尔莉特常年不在圣城，他几乎是被各位主教们带起来的，缪塞尔也承担了一部分原属于薇尔莉特的教学任务。

　　亚尔维斯上位时几乎整个圣城的高位都随着换代了一次，撤掉了薇尔莉特的众多亲信，换上了他的人。唯独圣裁所不同，远在亚尔维斯还是圣子的时候，它就已经换代。

　　加西亚上位，这是在给他铺路。

　　缪塞尔阁下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容貌，高阶魔法师总要比普通人享受更绵长悠久的生命，容貌老去的速度也会迟缓许多。他还有很长的路，但是已经变得佛系了。

　　他不在乎权位，不在乎荣誉，只在乎自己的妹妹。

　　其实教皇换代的时候并不强制所有职位统一随之替换，多的是留着上一代亲信当自己的亲信用，流水的教皇，铁打的高位。从圣子开始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担负着教习的责任，最后都会平缓的过度，不存在异心和夺位之举。

　　很奇怪，又莫名合理。

　　缪塞尔的指尖撑着书架，轻轻一推，踩着的木制书梯借力飘出去好远。他的长袍被风带起，装饰用的金链也在相互碰撞。弧窗大敞着，浅色的窗帘翻飞，窗外阳光正好。

　　亚尔维斯无数次怀疑他的这位前辈真正沉迷图书馆的原因是踩着书梯穿梭在各个书架之中的感觉很好玩。

　　他曾经十分不理解，直到他被提上去带着在图书馆里逛了一圈。

　　亚尔维斯：谢谢，现在知道了，的确很爽。

　　但恕他直言，这样和前世那些沉迷飙车的人有什么区别啊，只是换成了书梯而已，缪塞尔阁下在整个图书馆里完全飙出了速度与激情好吗！

　　在卸下职位之后完全放飞自我了呢，亲爱的阁下。

　　亚尔维斯望着划出很远的缪塞尔，陷入了沉默。

　　他的这位前辈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着先代的日常和公事，比莉莉丝和兰斯洛特有过之而无不及。先代那么张扬肆意，都是圣城的这堆前辈们宠的，如果先先代要背三分之一的锅，那么缪塞尔阁下这个哥哥就得背另外三分之一，剩下的可以扣到那群把一哭二闹三上吊当日常的前辈们身上。

　　完全没有在冤枉他们。

　　薇尔莉特享受着他们的偏爱，也承担着教皇的责任。

　　现在，这份偏爱和责任一同交到了他的手中。

　　缪塞尔阁下在书架之中来回穿梭，将一本又一本书丢给亚尔维斯，被丢下的书籍太多，青年索性让它们漂浮起来。

　　这些被装订好的羊皮书承载着知识和真理，如同它的重量一般沉重。

　　“预知之书可以观测未来，大陆是这么传言的。”
　　“但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具体情况无人知晓。”

　　缪塞尔最终停了下来，他在书梯上一点，整个人轻盈落地，衣饰上的金链轻轻摇晃，镜片后的暗蓝色眼眸深邃宁静，仿佛一潭幽深的池水。

　　它倒影出了年轻教皇的身影，纤细，忧虑，纯洁。可亚尔维斯看不透它表面平静下暗藏的涌流。

　　先代教皇，薇尔莉特冕下，缪塞尔阁下的妹妹。她曾经试图寻找过这东西，但是到底有没有找到它，无人知晓，连身为哥哥的缪塞尔都不知道。

　　薇尔莉特已经沉寂很久了。

　　从她当上教皇开始，就不复原先的明艳活泼，但是缪塞尔毫无办法，他心疼自己的妹妹，却不能自私的为了她放弃大陆上信仰着神灵的子民。

　　他为此痛苦着，自退一步，看着妹妹承担起整个大陆的重量。

　　而现在，教皇权位更迭，这份责任交到了这个孩子手中。

　　缪塞尔启唇，还是顿了一下。

　　他犹豫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薇尔莉特找过它，是的，她找过它。

　　然后呢？找到了吗？他不知道，他同样不知道她为什么找它。那绝不仅仅是因为好奇，他知道薇尔莉特天性对一切事物抱有好奇之心。

　　“它最后出现在萨塔尔，然后失去了踪迹。”

　　他还是告诉了亚尔维斯，只是并没有完全说明。

　　缪塞尔轻轻一点漂浮在青年身边的书籍，指尖往赶来的侍者手上一挥，它们便整齐的落在了侍者手上。

　　“这些都是相关的书籍。”

　　缪塞尔走近亚尔维斯身边，伸出手理了一下他的衣领。

　　“我的孩子，我们应当保持对未来和命运的敬畏。”他轻声道：“但同样的，也应不惧未来的风暴。”

　　——这是教会一贯的教育。

　　亚尔维斯从小听到大。

　　年轻的教皇眨了下眼眸，一双璀璨的金瞳一片清明。

　　“——我知道。”

　　他抿唇。

　　未来如何，他知道，并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带着搜集来的书籍和一些卷轴离开了图书馆。本来的行程中还有圣城最新建立起的研究院，那些玩家隐约透露出来的技术和知识都被收集了起来，有专门负责的人进行整理归纳，试图解析研究。

　　亚尔维斯一直想抓几个玩家给他打工，但在隐约了解他们存在实质之后却失去了亲自出马的兴致，只是将它移交给了别人处理。

　　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缪塞尔阁下给的书籍只有十几本，且十分单薄，即使是夹杂在厚重的书本中，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它毕竟只是个古老传说，不像是历史，有大篇幅的各种记载，多是一些轶闻之类。

　　以亚尔维斯的速度，一天就看完了，还能把它们全背下来。

　　亚尔维斯一边给处理好的大批公务盖章，一边在思考预知之书的事情。

　　埃尔希通过加西亚在萨塔尔的信息布局提取出了有关预知之书的事情，当做逸闻讲给了亚尔维斯，他却上了心。这种一看就是西幻题材作品中关键道具的东西，换谁都会在意的。

　　他紧急又翻了一遍原著，里面并未提到过它。

　　从书上获得线索的道路中断，只能靠教会的相关记录存档，所以他才会去找现在蹲在图书馆不挪窝的缪塞尔阁下。

　　蔷薇印章扣在文书上，留下金色的纹印，书记官把处理好的公文全部搬走，桌案上重新空了下来。

　　亚尔维斯此时才能坐下来休息一会。

　　他支着额头，有些头疼的低垂着脑袋，长长的白发束在冠中，压的他难受。

　　十几年前，预知之书的消息曾出现在萨塔尔，薇尔莉特在那段时间出现在卡德罗纳，那里是边境之地，在抵达卡德罗纳之前，无人知晓薇尔莉特的行程。

　　老师……

　　他又是一声轻叹。

　　而现在，预知之书的消息再次出现在了卡塔尔，又正好临近新王加冕，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无法安定下来。

　　要带的一切物件仪制都有莉莉丝操劳，兰斯洛特被支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到底带谁去加冕礼还没有定下来。他也是第一次，此前毫无经验。

　　给老师传的信收到了回信，薇尔莉特让他随便搞，但他敢吗？

　　不太敢。

　　他会在加冕礼上宣布新王的合理合法性，为其戴上冠冕，接受新王的信仰。

　　怎么看都不能随意处理。

　　还有西里尔，他的便宜学生，虽然现在还不是，但以后迟早会是。亚尔维斯反复提取时间线，对比所谓的原著。西里尔这段时期路过这个国家，描写也不过是“略有曲折，最终平稳过度”。

　　毫无参考性。

　　好吧，捷径是别想了。

　　他也不能太过依赖它，毕竟它只提供一个大方向，如同一棵树的枝干，最终会蔓延出无数分支，然后抽芽，生长，最后织成一张网。

　　命运啊——

　　是一种，可预知，又不可预知的矛盾存在呢。

　　他和西里尔会再次遇见的，他坚信着。

　　亚尔维斯起身，按了一下发冠的边缘，莉莉丝安静的站在一边，随时听候吩咐。此时见他起身，脚步轻快地前去推开大门。

　　门外是花团锦簇。

　　即使入秋，圣城也依然有办法保持着它们的生机。这里是信仰集聚之地，光在这里驻足，它将永不会坠入黑暗。

　　它们静静的绽放着，舒展开娇嫩的花瓣。

　　“有的花却快要落了。”

　　他垂下眼睑，金瞳扫过姿态各异的花朵。

　　薇薇安王女的灵魂还在养着，她虚弱到了极致，连回应都做不到。

　　亚尔维斯伸出指尖，轻轻触了一下花瓣。

　　“花落是要结果的，今年落了，明年也会再次盛放。”莉莉丝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个背负着沉重负担的青年流露出一丝疲倦，安慰一般说道。

　　“它们的生命，无比坚韧。”

　　“是啊。”

　　亚尔维斯轻声应了。

　　“他们的生命，无比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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