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逝》莫曰此时

9、那时年纪小（8）

　　我在好像在这场盛大而华丽的美好中，渐渐遗忘了曾经的生命里，有个高高的男生叫原野，每天早上都会放一瓶牛奶给我，可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不知不觉中，我离开了他的温暖光芒，一个人越走越远。懵懂中突然想起从前，单车追逐，上坡下坡。

　　我们的未来不同着，我们的现在疏远着，只有共同拥有过曾经，院子后有一片无边的葵花田，盛夏时节，扬扬洒洒满是稚嫩的鲜艳，我们在无邪里挥霍着年幼的岁月。

　　也许只有在安静地呆着的时候才会想起原野，那个安静地不会多说一句话的人。突然很想原野摸我头发的样子，像是带着全世界的温柔，唤一声：“小熙。”就像棉絮在天空中轻缓飞舞一样，浅浅地融进生命。妈妈带我再次回到这个县城的时候，指着原野跟我说：“小熙，你小时候说，长大一定要嫁给原野哥哥，你还记得么？”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怎么还会记得，只是看见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溢出的都是熟悉的味道。我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澄澈得就像是没有经历过任何事情的，认真起来眯成一条缝，瞳仁闪着光，像是一片幽深的湖泊。窗外芮睿和尹赫笑闹着，追跑着喊叫，我捧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曾经跟原野说，最讨厌手机的系统回答，每一次听到关机的时候，都感觉吃了一大把干面粉，卡在喉咙口，喘不上气来，那女人的声音就像是夏天小饭馆里沾满油烟的换气扇，咯哒咯哒扰着心，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他说，小熙打我的电话永远都不会听到那个声音，除非见鬼了。那么现在就是见鬼了，他的手机关了，在我听了无数遍无人接听后，现在关机了。心里的失落就像是一粒一粒的黑色，突然在这一瞬间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深不见底。

　　是我，不懂得珍惜。

　　看着窗外尹赫和芮睿笑闹着，我突然觉得原先的轨道在某个地方突然急转弯，离开了原来的方向，原本波澜不惊的心，现在也因为某种东西的介入，变得天翻地覆。颜宇正在一颗树下弹吉他，稀稀疏疏地，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看不清表情。看着他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颌首微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很安心，衣角飘飞着，牵动着全世界的温柔。

　　“小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喊着我，一瞬间我感觉出现了幻觉，原野哥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我。

　　“小熙，现在能走么？”低缓的忧伤随着他的话涓涓流出，把明净的空气一下渲成了灰色。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越见消瘦，脸色难看得让人心疼。我突然想起了最近一部韩剧的情节，男主角脸色苍白地出现，然后突然死亡，引得无数少女伤心欲绝，想到那个帅气的男人咬着嘴唇和爱人说最后一句爱你的样子，心上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使劲揉搓，几近窒息。

　　“你，还好吧。”我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他因为我稍微大声一点的问话而突然倒下。突然很想念原来那个时刻保持新鲜的原野，有一张泛着红润的包子脸，总是让人很放心的样子。

　　“小熙，现在能走么？”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重复着自己的话。

　　“可以。”

　　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拉着我跑了出去。

　　“我得先走了！”在奔跑中，我头也没有回，大声地喊给颜宇听。夕阳就那么在我的身后绚烂着，跟不上我们奔跑的脚步，直到黑暗大片大片出现，压住了整个世界。

　　出租车呼啸着驶向我们原来住的地方，一路上我都想要问原野这些天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可是每一次转头看见他的侧脸时，问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忧伤，仿佛眼睛里的每一道光都带着诉不尽的惆怅。我好像看见一滴发着光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溢出，伸手想要擦掉，却什么都没有。他皱着眉头看着我，眼眶在苍白的面色中，泛出一圈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