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宁愫家的生日宴办的很热闹,久不见面的长辈们亲热围在宁愫身边,夸她漂亮,夸她有出息,又有亲戚把前几年奶奶在锦城做手术、哥哥买楼房的事在不知情的众人间宣传了一回。
“咱们愫愫从小就有福气,愫愫啊,听说你交男朋友了,好几年了吧?你爸妈念着盼着,就等着给你办喜酒了,这回他咋没跟着回来?别的日子不回来也算了,今天你爸六十大寿,一辈子就这一回,这可有点说不过去。”
宁妈过来给她解了围:“愫愫男朋友是公司高管,谈的都是上千万的生意,一分钟得赚多少钱,哪能因为过个生日就耽误了。结婚的事两家在谈了,你们啊,别着急,等定了日子,再给你们打电话报喜。”
宁妈打个眼色,示意宁愫快溜。
她松了口气,迅速离开战场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她嫂子抱着她二侄子坐到她身边,“愫愫,你老实说,你那男朋友到底干啥的?他……他是不是有老婆?”
宁愫抬眼:“嫂子什么意思?怀疑我给人当小三?”
嫂子说:“我当然不希望是这样。住咱们家楼下的王楠你记得吗?原来上个小破班,一月才挣三千块钱,突然变得很有钱,全身名牌货,突然又多个有本事的男朋友,家里大事小情都能找他办,唯独见不着她那个神秘男友的人。直到前俩月有个胖女人冲到她家里去把她打了,这才知道,原来她男朋友都快五十了,有家有室有小孩。峨城也就巴掌大,丑事一天就传遍了,多少人背后说风凉话你想想,咱爸妈为啥这么心急非让你带他回来看看?换了你是当爹妈的,你能不疑心,你能不着急?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值得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捂着啊?”
“嫂子,我说了,他就是比较忙……”
“到底多忙?有时间谈恋爱,有时间买东西,没时间给爸过个生日?”
昨晚,家里收到了一个贵重件,有人从锦城寄过来一只四两重的黄金寿桃,卡片上写着祝宁爸生日快乐,落款是个萧字。当时宁爸宁妈太高兴,宁愫没能说出已经分手的事,只能借口男朋友工作忙,这次仍是来不了。
“好了,芊芊,你赶紧招呼人去,在这废什么话?”她哥宁忻过来,从嫂子手里接过小孩,回头跟宁愫说,“你别怪你嫂子说话难听,她也是担心你。”
宁愫站起身,苦笑了一下,“哥,爸过生日,大家都挺高兴的,我本来不想扫兴,所以昨天瞒着没说。但好像我不说也不行,哥,我分手了。就是那个给洋洋找学校的人,我跟他分手了。待会儿吃完饭,我就不回家了,直接开车回锦城,你帮我跟爸妈说声。”
她哥愣住,“你说啥?分手了?”
宁愫不想多解释,“分手不是很正常吗,谁规定谈恋爱必须要结婚?还有,别人怎么传,说多难听我管不着,但我不想听家里人跟着造谣,我再没出息,也不会给人当三儿,这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闹哄哄的大厅,醉醺醺的宾客,男人们吞云吐雾,不管不顾的抽烟,大声开着玩笑。
宁愫不用招呼来宾,替她哥照顾着两个侄子,大的六岁,小的才两岁,一场酒宴下来,她也累的快脱力了。
送走宾客,自家人留下收尾,宁愫准备先开溜,却被宁妈拧住推到走廊。
宁妈忍了一晚上,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分手了?凭什么分手?你白白跟了他这么多年,他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的青春你的时间他拿什么还?”
宁愫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她妈的眼泪和她爸失望的眼神,所以宁愿拖下去,找借口敷衍着。亲情不像谈恋爱,不是能快刀斩乱麻潇潇洒洒的关系。
“你把他电话给我,我问问他,我们老宁家的闺女哪对不起他?”
宁愫无奈地说:“妈,你能不能别这样?分手是我提的,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想谈了。”
“你是不是傻?你二十七了,再过两年就三十了!你要分手早干嘛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仙女,是什么富豪家的大小姐呢,你对人家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给他打电话,打!我来跟他说,就说你开玩笑的,多少年的感情,你当过家家玩游戏呢?”
宁妈说这些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她怕被宁爸听见。宁爸脾气不好,全家都怕他,让他知道宁愫不好好过日子闹分手,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宁愫皱眉说:“妈,咱能讲点道理吗?谁好端端的会分手啊?我实在跟他走不下去了,我俩不合适。”
她扶着她妈的胳膊,难受地说,“他对我挺好的,我能不知道吗?是真的真的不合适,我们走不下去了。妈,你给我点时间,婚我会结,只是暂时没遇到合适的人,你跟爸给我点时间,行吗?”
她一直忍着的那些悲伤,在这一刻达到了决堤的临界,再不走她可能就会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她提着包,对宁妈的呼唤充耳不闻,快步拉开门找到自己停在外面的车钻了进去。
红色车子飞一般驶出酒楼露天停车场,冲出市区,上了高速。
天黑透了,由于不是节假日,路上车辆并不太多,她一路猛踩油门,三个月来没有掉过一滴的眼泪这一刻崩溃般滚了下来。
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
“愫愫。”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我们分手了,萧先生记得吗?”她大声质问,“为什么还要送礼物给我爸,萧先生这样的身份,拖泥带水不难看吗?”
对面沉默了片刻,说,“陈秘书不知情,按照前几年的惯例给你父亲寄了东西。”
她心里难受的要命,“是啊,我应该想到的,当然是陈秘书送的!差点忘了,萧先生日理万机,从来不会操心这种小事。对不起,礼物我不方便退还,我会折合黄金的市价把钱还给您。就这样,萧先生请您管好您的人!”
电话被粗暴的挂断。
萧谨缓缓放下手机,面前的落地窗上映出他雕塑般完美的五官。身后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此刻他身处锦城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正参与一场晚宴。
“萧总……”熟人凑过来想打个招呼,萧谨瞥他一眼没作声,对方意识到他此刻心情不爽,立刻识相地躲远了。
萧谨握着手机。沉默望着脚底下这座落雪的城市。
她在哭。
虽然她努力掩饰自己的哭腔。可他对她实在太了解了。
她在流泪。
分手后的第二个月,她第一次打电话过来,哭着控诉他的不清不楚、拖泥带水。
……
锦城收费站前,车子急促的刹车声持续了五秒以上。结了冰的路面上红色小车原地摆尾,转了半圈,直到撞上绿化带才停下来。
后面等候过收费站的车堵成一排。
不知谁报的警,交警很快就来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有人在拍车窗。
宁愫睁大眼睛想看清对方警帽下的面孔,可视线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模糊。
……
宁愫靠在冰凉的金属排椅上等待叫号。
配合做酒精测试,定责,定损,拖车,一系列程序忙完后,宁愫最后才到医院。
手机没电了,她找了个移动充电宝。
刚开机,就闪出无数条消息。
她给传来几十条语音的宁妈发了条简短的消息:“到公寓了,累了,我先睡觉,您早点睡,晚安。”
还没来得及点开杨浚的头像,他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宁愫,说好不玩失踪的,我给你打了三十几个电话,发了二十多条消息。”
“……”她疲倦地靠着墙,“杨浚,我出了点小问题,刚才在处理。”
“你怎么了?”哀怨的语调瞬间变得焦急不堪,“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宁愫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二医院。”
杨浚跳下床,边穿衣服边问,“你还好?哪出毛病了?”
“手……右手,可能是挫伤。”
“等着我,哪儿都别走,我马上来。”
宁愫没拒绝,点点头说:“嗯。”
凌晨三点半,杨浚穿过半个城市狂飙到医院。
宁愫手里拿着拍好的x光片,手腕和手掌裹着白色的固定胶布,迎风站在医院门口,走来走去的等人。
杨浚一眼就看到她,边扫码付车费边探身朝她招手。
宁愫向他走来。
他迎上去,不等开口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被她猛然冲上来抱住。
她扑进他怀抱,从未像今晚这一刻般主动痛快。
杨浚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拥紧了她。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立在十二月的寒风冷雪里,沉默地拥抱着。
紧贴的两个人影从室外到室内。从地板到沙发。
她包扎过的右手垂在一边,外套和牛仔裤凌乱的扔在地上。
裙子推上去,她甚至还穿着一只高跟鞋。
毛衣拆出一只袖子,另一只袖子裹着她受伤的手。
她觉得冷极了,从骨头到血肉,没一处不在发抖打颤。
室内十几度的地暖还不够。
她需要更多更多的温暖。
需要更多更多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