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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回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斜阳西照下的黄昏了,当时的我依然蜷缩在工厂那暗无天日的宿舍里面。

      历经了一整天的奔波,我已疲惫到了极致,倒在宿舍那张脏乱不堪的铁床上,晚饭也没没吃,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直到翌日清晨起床时,那浑身酸痛的感觉,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

      学校的开学日期是在夏末秋初的九月,泻顶男人告诉我要提前三天入校报道。当下正是暑气鼎盛的七月中旬,还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向生产班长提出离职申请。

      主管我们的班长是一个女人,我在她手下工作快两年了。三十来岁的年纪,是一个六岁男孩儿的妈妈。

      都说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岁,美丽便会大打折扣,但无情的岁月,却很眷顾这个女人,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白白净净的肌肤,秋水盈盈的双眸,袅袅婷婷的身材,娓娓动听的细语,乍看起来,容易惹人误会,以为她还是个未曾婚嫁的姑娘。

      面对我的离职申请,她一脸的的诧异和疑惑。她试着耐心劝我,说在当下这个时间里,提出这样的申请是很不适宜的。

      七、八、九、十,这四个月对任何一家服装企业来说,都是最为繁忙的“黄金”季节,如果没有相当充分的理由,离职申请是很难被审核通过的,如果本人执意解约,工厂也会扣除整整一个月的工资,作为抵偿务工带来的损失。

      我认真将自己的一部分想法讲与她听,现在的我已经厌倦了缝纫流水线上那蹉跎人生的岁月,也不想再为工厂继续效劳,违约亦是无奈之举。如果工厂认为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自行解约!

      对于我的坚定,她了然于心。对我的理由,她还是难以理解,或许在寻常人的眼里,我现在的行为并不正常,即鲁莽又愚蠢。执意舍弃业已熟练的工作,跑去学什么服装制版,十之八九是脑子出了问题。

      即使被世俗的眼光所鄙弃,可那又如何?我确是个性格偏执的人,习惯一条路走到黑。违约就违约吧,无论有多艰难学校是必须要去的。

      在余下的那二十几天里,我买了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将身边的东西能带走的都尽量带走,带不走的就送给身边的人。我白天工作,夜里整理,日子在一天一天的忙碌中,飞快的流逝。

      八月二十七号的清晨,我提着两只笨重的行李箱,内心空洞洞地跨出了工厂的大门,此时车间内的设备,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轰鸣。

      在一起工作了近两年的工友们,纷纷将头探出窗外,向我挥手。那一瞬间,我难以控制内心的伤感,胸中荡起了万千哀愁。初秋的晨风轻轻拂过颧畔,也许是风的原因,也许是情之所动,不知不觉,眼框竟然湿漉漉的。

      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颓然,我暗自嘲笑起自家的痴来:此处,没有你的恋人。这里,也没有你的知己。你的这份伤心竟是从何而来呀?是对两年逝去光阴的余情?还是对未来前途的迷惘?“黄鹂久住浑相识,欲别频啼四五声”。如果一个人孤单单的离开,他远去的背影,总会给人悲伤的感觉!

      再次坐进驶往“D”市的客车里,我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凝望公路两侧的银色护栏,总有一份失落,却挥之不去,患得患失的感觉始终伴随着我。

      临近晌午,姣阳当头,客车顺利驶达“D”市的客运总站,我费力的拖动着两个笨重的行李箱踏出了车箱。刚出车站,便过来一个拉活儿的计程车司机,他上前一步,接过我手中那只大箱子,随后问我:

      “带这么多行李出门,你是返校的学生吧?”

      “是啊,我要去服装研究所”我随口复合着。

      司机手脚麻利,打开车尾的后备箱将我的行李箱,稳稳的放了进去。我们一起坐回到车里。车子启动,汇入了滚滚的车流之中,我凝望着两侧繁华的街景入神,但没过多久,计程车就缓缓地停了下来,我再一次见到了服装研究所,那高高大大的理石台阶。好吧!目的地到了!

      司机取出行李箱放在路边,我掏出钱包支付了车费。门卫似乎对我有了点儿印象,并没有上前阻拦,我沿着熟悉的楼梯爬上二楼,来到招生处报名,又一次站在负责招生的脱发男人面前,他的态度稍显热忱,这或许就是“一回生,两回熟”的缘故吧。

      交纳了理论班的全部费用,他起身为我安排住宿的地方。我拎起沉重的行李箱,磕磕绊绊的尾随着他下楼。

      穿过一条亮着荧白灯光的通道,又拐过一个弯,我们走进位于办公楼后面的一座院子。院子的面积不大,十几米的距离就能到头,形状也很不规则,一座三层高的小公寓楼斜立在院子的一角。

      我原本以为他会带我走进那座公寓内,但那秃头男人并没有带我过去的打算,而是拐向了院子的另一侧,爬上带有五级台阶的水泥台,水泥台的后面是一扇老式木门,原来这里是办公楼的背面。

      一扇涂着白漆的木门,门上装了块儿半透明的玻璃,由于长时间没有人维修,门板上的白漆已然风化剥落,拉手位置上,还留着脏兮兮的手指印。

      原装门锁早已无法使用,一把折断的旧钥匙,死死的堵在了锁眼里。取而代之的是生了锈的铁门鼻儿,一把老式“三环”弹子锁,颤颤巍巍的吊在门鼻儿上头。

      男人低下头“哗啦啦”翻弄着带有数字编号的钥匙板,将带有101字样的钥匙取下来,递给我。

      “以后你就住这里吧,自己整理一下!”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啊?”我不禁倒吸一口气。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明显,那泻顶男人顿时皱起了眉头。一张老脸也愈发显得难看。他极不耐烦的质问我

      “有问题吗?你怎么大惊小怪的?”

      我指了指十米之外的三层小楼,不解的问:“那里不是我们学院的宿舍楼吗?”

      “是啊!”男人直言不讳。

      “可这里也是啊。”男人顺势做了补充。

      “为什么安排我住这里,而不是住在那边?住宿费不是一样的吗?”我有些气恼。

      “这你就不懂了吧,实话对你说吧,那座小公寓的居住环境,的确是比这里优越。但那里有一半的房间已经被学院租出去了,出出入入的人很多,环境又吵杂,很难静下心来学习的,我见你为人质朴,又是从农村过来的,一定是想来学些真本事的,不是来虚度光阴的!所以才特地安排你住进这里,这间屋子孤存在此,设施虽略显简陋,但贵在清静,住上几天你就知道了,我不会骗你的!”男人信誓旦旦,絮絮不止。

      这是有史以来,泻顶男人主动与我交谈最长的一次,我将信将疑,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男人交付完毕,消失在了楼道里面。我转回身,握住门上生着锈的“三环”锁,将钥匙用力推入锁孔之中,试着转动锁芯,但挂锁却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迟迟不见有所反应。我有些不耐烦,索性拉住锁体奋力一拉,“三环”锁,终于大梦初醒般得,奋力一弹,门终于被打开了。

      推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无可救药的霉味,满地都是绘过图的黄板纸。上面还清晰得烙印着“贵人鸟”运动鞋的鞋底纹。三张双层铁架床,蓬头垢面的躲在灰暗的角落里面自暴自弃。

      一只积满灰尘的白炽灯,悠悠然悬在半空荡来荡去。带有白色斑纹的旧电线,像一条蜿蜒的蛇,鬼鬼祟祟的沿着墙壁探入了铁床的床底。

      屋子中央留有一小块空地,但没有桌子或者椅子。在如此脏乱不堪的房间里,居然有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在靠近门边的墙壁上,贴着偌大一副韩国女团的宣传画,虽然与整个房间的风格并不吻合,但也相当气派!

      这是一所相当逼仄的房间,人呆在里面很快就会产生压迫感和局促感,与我之前住过的工厂宿舍,是那么得相似。两处都有着相同的昏暗光线,相同的潮湿空气,相同锈迹的铁架床。如果不是看到墙上那摆出pos的韩国美女,我险些怀疑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工厂。

      出门在外就要随遇而安,哪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更何况出身贫贱的我,又不是外出旅游,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了。

      先将随身带来的行李箱,平放在铺着草垫子的床铺上。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黄板纸,将它们整齐的摞在一起,卷成一个纸筒立在墙角。拿起疏疏落落,一用力就会散架的笤箸,把拾缀不起来的碎纸屑慢慢扫到一处,找一个旧塑料袋装好。

      门就一直敞开着,希望能用清新的空气冲洗整个房间,驱走了旧日的腐朽。拂去床垫上的尘埃,取出行李袋里的被褥铺上。经过一番耐心的整理,房间看上去也没有最初那么寒伧了,有了些蓬勃的生气!

      估计还是早报名的缘故,忙碌了一个下午,却没有第二个人再住进来。光线慢慢暗淡下来,未见潋滟的晚霞,夜幕哗的一下降了下来,没有纱帘,从外面飞进来几只蚊子,绕在身边吵个不停。

      几次起身尝试着扑打,但根本沾不到边儿。总感觉这城市里的蚊子要比乡下的蚊子机警,也更聪慧。

      我苦笑不已,躺回床上暗暗思索,这里都是钢筋混凝土筑成的高楼大厦,蚊子们是如何生存与繁衍得呢?

      是躲在暗无天日的下水管道里?还是游弋在公园内的人工湖泊?不至于从土壤下面爬出来吧?

      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一荒唐的想法,初中时学过生物,知道蚊子不是蝉,是必须找到有水的地方才能繁殖的!

      我躺在床上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总也睡不着。人是很敏感的,一旦换了新地方免不了会失眠。我摸出放在枕下的手表,早已过了午夜,索性将带来的《呼啸山庄》翻出来阅读,这是一本世界名著,作者是艾米丽勃朗特,这本书并不是我花钱买的,回想得到此书的过程,总觉得不可思议。

      这本《呼啸山庄》没有书皮,我是在制衣厂的垃圾堆中发现它的。书当时与裁剪室丢弃的碎布头以及宿舍清理出来的生活垃圾混淆在一起,一副脏兮兮不令人待见的怂样。

      在扫地老伯的眼中,书也好,碎布头也好,塑料袋也好,其实没有任何分别。反正都是垃圾,会被一股脑的丢进炉子里面烧掉!还好我及时拦住了老伯,将书从垃圾中清理出来,收藏在床下的纸箱内,因为每天都要加班,所以总是抽不出时间来阅读。

      有了这本书,我在余下的几天里,深居简出,专心读书,看累了就小憩一会儿。由于学校没有正式开课,所以校内的食堂也不提供餐食。

      我只好买来速食面,躲在宿舍里,用随身带过来的电热杯偷偷煮着吃,直到后来陆续有几个新学员搬进来,我才不得不停下来。

      从开学那一天开始,我便发奋学习,从不迟到,绝不旷课,将每天学到的知识都清清楚楚的整理成可供查阅的笔记,用光了五百张A4纸。

      五个月的学习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元旦将至的隆冬时节,本学期的学习即将结束。正如开学第一堂课老师描述的那样,并不是每一期来报名学习的学员,都能够有始有终的努力到最后,总会有很多人在途中,掉队、弃学。否则遍地都是服装打板师了。

      我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女装、男装、童装、推板、都是九十多分,设计和立体裁剪是八十几分,综合成绩还不错。

      欣慰之余,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找一份可以实习的工作了。在找工作这件事情上,我算是最晚的了。

      同期学员,大多是在学了三四个月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去找工作了,所以我有机会在每天的早上,听他们谈论些求职被拒的辛酸经历,我的自信心也随着那些求职失败者的负面信息,几乎荡涤到了谷底。

      初出茅庐的新学员,最大的短板莫过于没有工作经验,在没有熟人推荐的情况下,往往会被用人单位拒之门外。不仅如此,在面试的时候,还会听到招聘负责人的冷言冷语。

      “有没有搞错,我们这里不要实习人员”“没有五年工作经验就不要过来应聘”“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像你这样的实习人员有很多啦”诸如此类的话,会听到好多好多,求职成功率概乎为零。

      听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原本就信心不足的我愈发变得气馁起来,人生再度陷入灰暗之中。“D”市之内的求职,我从不敢奢望,在很偶然的一次谈话中,我得到一个对求职很有帮助的信息,在远离“D”市七八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工业园区,坐两个小时的火车便可到达。

      那边有大大小小的制衣工厂,或许能谋到一份实习的工作。我决定过去碰碰运气,即便无功而返,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反正去往那里的火车票很便宜。

      “D”市隆冬的清晨,异常寒冷,早上六点钟的时候还是黑茫茫的一片,冷月西沉,旭日未升,我手提装有自动铅笔和十几张A4白纸的简易文件包,腋下夹着绘图用的塑料尺子,走在泛着毛茸茸昏黄光晕的路灯下。

      嘴里呼出的暖气与冷冽的寒气交织在一起,化成一团团的白雾。前途一无所知,心情忐忑不安,光线昏暗,我步履蹒跚,走进驶往工业园区的小火车站内。

      火车票只售八块,不清楚到园区的实际距离,但这车票的价格,确实便宜的不可思议。

      我揣好车票,出了检票口,又穿过一条类似涵洞的水泥通道,通道内一盏照明灯也没有。只能听到鞋跟嗑击水泥地面的橐橐声,在严冬的清晨显得愈发响亮。坐进了火车里面,我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火车,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去过遥远的地方,火车对于我来说,也是遥远又陌生的东西,我只在电视里面见过。印象里的它们,都是拖着长长的车厢,风驰电掣般的向前奔驰着。

      如今我真的坐进了行驶中的火车上,人生就是这么的神奇和不可思议,只可惜这辆火车的行进速度,慢的吓人。难以体会出在以往影视作品中那种绝尘千里的感觉。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辆车,每走上一小段路程,就会停在铁轨上休息十几分钟,也没见有多少乘客上车下车,但总是会停下来。

      车箱内的座位也不舒适,没有软绵绵的坐垫和靠背,只有涂着油漆又冷又硬的座椅,与以往坐过的客车相比,简直硬得出奇。罢了!罢了!难怪车票那么便宜。

      冬季里的太阳,身形慵懒,要比其它季节升起的缓慢,颤颤巍巍总像是在原地踏步似地。当那泛着一抹淡红的冬日,慢慢从并不规则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光线也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铁路两侧的野景分外的萧瑟,就仿佛是梵谷笔下所描绘的带有抑郁风格的油画一般,阴气沉沉,晦涩无比。

      乘坐火车,演变成为锻炼忍耐力的过程,时间也仿佛凝结成了一团,所有的人都被卷了进去,只露出一张面无表情,无奈而苍白的面孔。

      “骆驼石”、“火烧窝棚”、“草庙子”“赵家平房”这些简陋的地名,听起来很滑稽,不知是哪位学识渊博的“雅士”给取的,如果不是怀有心事,我一定会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早上十点,列车驶进了传说中的工业园区。下了火车,我沿着一条并不宽阔的柏油公路走进园区里面。

      路旁边的沟壑内,还有未能融尽的残雪,路面湿漉漉的看起来很泥泞。我细细打量眼前的一切,这里确是一座颇有规模的工业园区,但仅仅是一座小镇而已,与我家乡的小镇相比,却有几分相似。

      但这里的街道,要比家乡的街路复杂得多。在小镇中心的位置,有一处坡度颇大的陡坡。

      我爬上陡坡,在园区内转悠了许久,只要是制衣的工厂,我便会跑过去咨询一下,只是得到的结果,全部都是失望、失望、失望。我听到的回答几乎千篇一律:“我们工厂不需要实习人员,你再到别处问一问吧!”

      我深刻体会到独在异乡为异客,求职之路更艰辛。人若活着,本已不易,想要好好的活着,更愈发艰难了。

      人情冷暖,世事无长,顺其自然吧!下午三点钟,冬日西斜,我确信自己走遍了园区内的大小制衣厂。

      心灰意冷背靠着路边的一颗树木,树上的叶子几乎落尽,只留下零星的几片,被冬日的冷气流风干成了标本。

      我低下头看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心情沮丧到极点,好想将绘图用的尺子,折成两段,丢进路旁的深渠内。再痛骂一句:“见鬼去吧!”但我终究没有那样做。

      冬日的阳光,驱不走寒冷,只能将我与树的影子以同样的方式拉得很长,我保持着和树相同的姿势,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感受着蓝冷天空上,呼啸而下的白光。

      我已尽了全力,求职终究无果,也许这就是命吧!是早已注定的了,还挣扎什么!

      好吧!我认了!

      沿着来时的公路,我返回那小小的火车站。坐进返回“D”市的火车里,我闭上双眼,感到有一种无比强烈的痛苦,正慢慢向我袭来,那针刺般的疼痛在心中不断蔓延。

      我咬紧牙关,等待这巨大的伤痛能尽快的平息,时间过了很久,那种心痛的感觉,慢慢开始退去,我明白每一个人在面对逆境的时候,都必须奋力前行,否则逆流而上的小舟,必然后退,回到从前。

      直到学期结束,毕业证书发下来的时候,我也未能如愿,找一个肯收留我的地方,校内住宿的学生几乎全回家了,只有几个外省的学员还未返乡,他们每天都会去火车站,焦灼排着长队,期盼着能早一天买到回家的火车票。

      时值春运的高峰期,想要买到返乡的火车票对于这些偏远地区的异乡人来说,尤为艰难,我望着宿舍内那空空荡荡的铁床发呆,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曾给予我满满的希望,最后又带给我深深绝望的城市。

      夜里八点,头顶上的灯悄无声息的熄灭了,等了很久终究未能亮起,在这黑洞洞的房间里,我半梦半醒,似睡非睡,在“D”市的最后一夜,我是在黑暗、寒冷与孤独中度过的。

      天色微微发亮,我立即起身,怀着无尽的绝望,提着入学时带过来的两只行李箱,它们依旧是我的全部家当,出门拦下一辆计程车,匆匆赶往客运总站。

      作为“D”市的匆匆过客,我只能狼狈的逃走,这样一座偌大的城市,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眼前的繁华不属于我,我没有在这里继续生活的能力和勇气!

      时逢春运,一切都与平时不同,我手里的两只行李箱,也无法顺利的带上客车,需追加半张车票钱。

      钱!钱!钱!又是钱,我懊恼不已。在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里,所有的事物都是围绕着“钱”字,运转不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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