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二班路杳杳》路湘

17、第十七章

　　路杳杳顶着数学老师关爱的眼神走回教室。

　　王天一坐在讲台旁，凳子后靠，半身前倾，姿态潇洒，右手手指插进教科书配套光盘。他对着光盘光可鉴人的反面，不断拨弄自己略显油腻的刘海。

　　看到从自己身前走过的路杳杳，王天一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欣赏自己的美貌，凝望着光盘上自己无可挑剔的容颜，情不自禁的摸摸自己的胡茬，露出一个放荡不羁的笑容。

　　王天一左手撑头，右手食指不动，脸部不停上下移动以寻找到最好的角度去呈现自己绝世的容颜。

　　一道熟悉的人影从视线中飘过。

　　王天一起初不以为意，突然感觉不对劲。学生穿的都是校服，刚刚一闪而过的影子穿的明显不是校服！

　　没穿校服→不是学生+早读课刚结束→老师+第一节课是数学→灭绝师太数学老师！

　　王天一迅速坐正，同时不忘将光盘塞进抽屉里。

　　岂料食指卡在光盘中央的小孔，王天一看着数学老师朝讲台迈过来的步伐，吓得不顾三七二十一猛地将手指抽出，顿时嘶的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刚好对上数学老师核善慈爱的眼神，他虎牙一露，尴尬的将手指插进刘海把头发薅上去，右手手指在抽屉里微微颤抖。

　　数学老师刚一移开视线，王天一龇牙咧嘴，小心查看自己的手指，幸亏没有大碍，只是食指中间红肿了一圈。

　　王天一心痛的将自己的脸砸进数学书的怀抱。

　　路杳杳坐在最后几排，时刻关注着王天一，见到王天一一系列的动作，一副果然如此、毫不意外的样子。

　　从课桌上抽出数学书和配套教辅，学习工具一一摆放在面前，小心供着，路杳杳全身萎靡。

　　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的高一一年级，路杳杳心中一直有几个问题不得疏解。

　　为什么每个班里都有一个胖胖的学生？

　　为什么每个班里都有一个娘娘的学生？

　　为什么每个班里都有四个活宝？还刚好被老师合称为四大天王？

　　张天明，那位胖胖的学生。

　　出身富裕，家境殷实，父母都是公务员，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喝着可乐、吃着炸鸡腿做数学题。

　　此人胖到什么程度呢？路杳杳对他的影响尤为深刻。

　　军训跑操跑了6圈，路杳杳歇在女生堆里捶胸喘气，正在平复呼吸与心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惊呼，顺着周围人惊慌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白白的包子在散发着热气。

　　是的，包子。

　　张天明的头就像是包子上鼓起的一小坨，袒露在军绿色短袖短裤外的四肢白白胖胖，随着呼吸一颤一颤，整个人浑身粉白，脸部通红，不停喘气。

　　赤红的太阳低低的挂在一望无云的天空上，张天明跑完步后浑身的热意直往上涌，丝丝缕缕的白色气体从他的头顶向上飘去，整个人像是刚从蒸锅里拿出来一样。

　　那是路杳杳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惊的场面，实在是难以忘怀，嘴中尚未下咽的水差点像周围人一样喷出。

　　“好可爱啊，好像rua啊。”一名女生愣愣的叹气，全然不觉自己水杯没拿稳，水流一地。

　　路杳杳表情惊恐，现在的女生爱好如此奇特的吗？

　　她虽然见过许多外形肥胖的人，但张天明军训时带给她的震惊估计一辈子都消不下去。

　　至于那位个性有点女性化的男同学，路杳杳实在不想回忆。

　　曾经在班上疯传差点引起男女性别大战的一片小小的卫生巾，就是这位男同学为了解答他同桌的疑惑所慷慨借阅的。

　　至于四大天王，其中一位就是王天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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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杳杳将心中的问题在中午吃饭时告诉商函。

　　商函放下筷子，清冷深邃的双眸正视路杳杳，清俊的脸上满是淡然，他开口反问道：“路杳杳，人为什么一天要吃三顿饭？”

　　路杳杳一听到他的问题，就小小的叹了口气，抱怨道：“商函，你现在怎么和我妈一样啊。我一问问题，我妈就反问我‘人为什么要吃喝拉撒？人为什么要洗澡？’之类的问题。”

　　商函闻言，神色不变，重复了一遍问题。

　　“因为人容易饿啊。”路杳杳感觉商函问的莫名其妙。

　　“那为什么不吃四顿？五顿？”商函在路杳杳看傻子一般的目光中继续开口。

　　“这——”路杳杳眉头紧蹙，思索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等等，我想想。”等她想一个答案糊弄过去。

　　商函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停顿，又像是明白她在想答案糊弄他，继续道：“人又为什么在白天工作学习晚上睡觉？而不是像猫头鹰一样晚上工作学习白天睡觉？”

　　“有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学习的啊，吸血鬼不就是这样吗？”路杳杳的声音在商函的目光中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何佳她堂姐就是晚上学习白天睡觉的。”路杳杳努嘴，补充道：“何佳告诉我的。”

　　“是我不够严谨，重来。”

　　“是有点不够严谨，重来。”路杳杳点头附和。

　　“为什么社会上大多数的人白天工作学习晚上睡觉？而不是像猫头鹰一样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学习？”商函整理好语言，再次开战。

　　“不知道。”路杳杳诚实的摇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长发扎在脑后，双手垂在校裤上，整个人看上去乖巧的不行。

　　商函抬手抵唇，轻咳一声，“很好，我也不知道。”

　　路杳杳歪在一侧的头颅慢慢挺直，脊柱骨也随着动作伸展开来。

　　商函其实是知道答案的。

　　人之所以白天工作学习，晚上睡觉，是因为大脑内的松果腺分泌一种物质叫美乐托宁。美乐托宁它的分泌量的大小随时间、光线、昼夜变化等条件的不同而变化，晚上分泌得多，白天分泌得少。所以白天光线强，美乐托宁分泌少，人自然不困。到了夜晚光线弱，美乐托宁大量分泌，尤其在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两点左右光线最弱，美乐托宁分泌最多，人自然而然就困了。

　　“你都不知道？这应该和生物学有关，我记得你平时挺爱看这些书的。”路杳杳震惊。

　　商函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商函在学习上的知识储备量在路杳杳认识的人中无人可以超越，商函就是她的神！

　　每逢考试，别人都是求天求地求奶奶告菩萨的，唯独路杳杳求的是商函，拜的也是商函。

　　她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商函可以轻易的解决，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眼含鄙夷的看着她（她的幻想），随口说出一长串听不懂的中文名词。

　　“我不是天才。我知道的事情很少，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商函陈述事实，看见路杳杳失神落魄的模样习以为常的垂下眼睫，小心翼翼地将上扬的嘴角遮挡住。

　　从小到达，路杳杳跑来问商函的问题很多，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完美的解答。但他一直到知道自己在路杳杳心中神奇的、难以理解的地位。

　　即使商函不能解决路杳杳的疑惑，路杳杳也只是失望一小会儿，下一次有问题在跑来找他。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路杳杳嘴角抽搐，勉强笑道：“商函函，你不要太谦虚了。”

　　你不是天才？你知道的事情很少？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那她呢？

　　和商函差距那么大的她，按照商函的意思，岂不是蠢材？

　　哒咩！她绝对不允许商函这么想！

　　“不是你每一个问出来的问题我都知道答案，也并不是每一个问题都有答案。”商函起身将碗筷放置回收处，走出食堂。

　　路杳杳跟在他的身旁，无知无觉中被他护在里侧。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问的问题都没有答案？还是你也不知道，你在绕我？”

　　商函难耐的抿唇，“除了育才班，所有平行班都是电脑分配。如果仅仅按照这样的分配方式，可以从概率学的角度去探讨你提出的问题。”

　　“但是。”路杳杳贴心的在商函停顿的时候补充两个字。

　　“但是——”商函看了她以一眼，“当有人将手探进分配班级的电脑里，那么从概率学的角度去探讨这个问题就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了。”

　　“所以你的问题没有答案。”

　　“就是有人走后门呗。”路杳杳似懂非懂，从商函的话语中提取出重要信息。

　　商函一语不发。

　　路杳杳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想到，眼前这位大兄弟没开学前就从育才班调到了平行班。

　　“你不算。”

　　在路杳杳心里，从平行班调到育才班叫走后门，从育才班调到平行班可不叫走后门，那叫想不开。

　　“那如果我一定要一个答案呢？”路杳杳又回到上一话题，鸡蛋里挑骨头，故意为难商函。

　　商函也明白她的故意为难，稍微思索后轻笑道：“命运。”

　　“嗯？”路杳杳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他。

　　“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那我认为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