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着，我让爷爷来收拾你！》嗜睡的木鱼

37、人不可貌相

　　“小肖！”颂澂目眦尽裂，迅速反身将人护进怀里，后背瞬间沾满骇人的艳红。
　　展一笑尚未在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抬头便见鲜红而浓稠的液体从颂澂的后脖颈滑落。
　　“颂、颂哥？” 发生了什么，颂澂怎么受伤了，才一个转头的功夫就流了那么多血？展一笑看着对方的一侧鬓角、额角和下颌都沾满了艳丽的红，心下一紧，说话都不自觉地发颤。
　　“安保呢？都在干嘛呢，还不赶紧控制现场？”史棣玟怒火中烧的大吼响彻了整个会议厅，吼完后又低头继续轻声安抚被自己护在怀里的人，“没事了，归宝别怕。”
　　发布会的秀场在一个小时前完美落幕，颂澂的压轴走秀在只参与了一次彩排的情况下表现得也不比专业模特差多少，之后在会议厅接受完采访便是顺利结束这次的行程了。
　　原本以为此次工作就这般无惊无险地完成了，不料在最后收尾致谢之后竟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在场的记者心情复杂，又惊又喜又忧。
　　惊的是突发状况，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只抓拍了几个模糊的镜头；喜的是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大瓜，属于是除了颂影帝突降现场压轴之外的另一个意外收获了，可以上头条和热搜的程度，还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那种；忧的是这个大瓜尚未捂热乎，就可能得夭折了，看着紧急来到现场接洽协商工作的澄星娱乐公关人员，在场的记者无不扼腕叹息。
　　“归宝，你看我剃完头是不是比之前更有魅力了？”史棣玟摸了摸自己那颗新鲜出炉的光头，大大咧咧地笑问自家爱人。
　　“还行，不丑。”蒯归轻扯嘴皮，想要回以对方一个微笑，但轻蹙的眉头依然曝露了他的心情难受。
　　“嘿嘿，我就知道归宝不会嫌弃我的。”史棣玟牵起蒯归的手放到自己不算光滑的头顶，“你摸摸，手感挺新奇的，其实我早就想试试剃光头是什么感觉了……”
　　“傻子。”蒯归轻叹一句，却也释然一笑，“坐好，我再给你擦擦。”
　　“哎、哎呦，归宝轻点，有点刺挠。”史棣玟明明痛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话却说得不痛不痒似的。
　　“娇气。”蒯归嘴上这般嫌弃，手上擦拭的动作却轻柔了许多，看着史棣玟的脖子因为用酒精反复擦拭而变得通红甚至破皮，眼眶又不禁酸涩起来。
　　与这边的柔情蜜意相比，另一边的颂澂和展一笑则显得与之格格不入。
　　“真的没事，做你的事。”颂澂语气无奈且不耐，“没必要，过几天我休息就回去，挂了！”
　　见人挂断了与颂董的通话，展一笑本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颂先生，真的要全剃了吗？”发型师战战兢兢地出声，让他给万千女性心目中的人间理想剃光头，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人家的粉丝知道了，他怕被迁怒，指责他损坏了影帝的形象，而且他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其实可以保留头顶和刘海，鬓角修一修，后脑勺打薄一些，做个造型……不会阻碍到酒精擦洗沾到油漆的头皮的……”
　　“不用，直接剃。”颂澂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反正最近拍戏都要戴头套，剃了头反而更方便，而且就像史棣玟刚才说的那样，他也没尝试过剃光头的造型。
　　“好、好吧。”发型师觉得自己这钱赚的有些不那么心安理得，他是沪市的高级发型师，不敢认沪市第一，那也是没人敢说胜于自己的，平日里那些贵妇小姐和圈里的小生小花的预约都从年初排到年末，可以说是有市无价，见过的大人物也不少，但今日……他是真的有些不敢下手，总觉得他若是动手做了这毫无技巧的剃头，便是在破坏美好，暴殄天物，就像是在一副世界名画上抹上一笔多余而惹人嫌的墨。
　　“要不，我来吧？”展一笑见发型小哥颤颤巍巍，抖如筛糠，于是自告奋勇，怕人不小心伤着自家影帝，虽然直接用的电推，而且是剃光头，毫无技术含量之余危险系数也小。
　　发型小哥闻言怔愣在原地，什么意思，自己这是被小瞧了？
　　“你会？”倒是颂澂饶有兴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听到颂澂放松的语调，展一笑也随之轻快活络了起来，耸了耸肩，“我可是个剃头老手了。”
　　“哦，那倒是要见识一下了。”颂澂惯小孩儿似的。
　　“嘿，保管你挑不出错处。”展一笑挑衅地朝颂澂努了努嘴，便伸手去拿发型师手中的电推子，“给我吧，我来剃。”
　　“这……”两人把发型师给整不会了。
　　“没事，让他来。”
　　虽然能见到颂影帝如沐春风的微笑很是庆幸与振奋，但是他的职业生涯中还没有将手头上的客户中途让人接手的经历。
　　“让他们自己弄呗，账还是照老规矩给你结。”史棣玟以为发型师是在顾虑酬劳的问题，便开口让人放心。
　　发型师眼角抽了抽，这是钱的问题吗？你们这是在侮辱我的职业操守！紧急让我过来却只是剃光头就算了，现在还直接让人抢活儿了，没有这样欺负人的！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吗？
　　“你可以收工了，电推子就留这儿吧，一起算在账上，到时让小陈（助理）一起结了。”
　　“好的，史总。”发型师颔首笑答道。没错，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那就是颂澂家的？”
　　蒯归正擦拭着史棣玟耳后根上的油漆，本就凑得近，这会儿怕沙发另一头的人听见自己的话，嘴唇几乎是贴着史棣玟的耳朵尖，呼出的热气丝丝袅袅地拂过外耳道，酥酥痒痒的令人心神荡漾。
　　“老颂，你们慢慢来，我先上去洗个澡。”史棣玟说完便拉着蒯归走了。
　　颂澂挑了挑眉，心下了然，暗骂：史yin虫！
　　“刚刚谢谢你。”展一笑犹豫了半响，在颂澂的头发已经剃了大半之后，才嗫嚅道。
　　颂澂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片刻才状似不甚在意地答道：“小事，不用谢。”
　　方才采访临近结束，颂澂和蒯归以及设计师正在作最后的致谢，刚起立倾身，会议室大门便被突然打开，冲进来两个人，安保虽然紧随其后，却被另外两个人绊住了，还是没来得及阻拦冲进来的人，史棣玟见那两人手中提着两桶什么东西，直觉不对便果断奔向演讲台，展一笑见状也跟了上去。
　　之后的事情发展，让展一笑很是后悔，没搞清楚状况就跟着冲，不但没帮上忙，还……
　　事后，展一笑反应过来了，那些人应该就是颂澂和史棣玟之前在车上说过的“调查方向”派来的，只是具体是哪个方向来的暂时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是冲着蒯归来的，所以，如果自己没跟着上台，即使颂澂就站在蒯归身旁，但他相信以颂澂的身手和敏捷度完全可以躲开，不至于为了护住自己而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被红漆泼个正着。
　　虽然演员最重要的是演技，但形象可是加分项，而且所占比重还很大，并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分数项。
　　然而，颂澂自沾上油漆以来，一句怨言都没有，面上也毫无忧色，说要剃头时就跟剪指甲似的，轻松就下了决定，反倒是自己道句谢还扭扭捏捏的。
　　“哦。”展一笑不知是因为自责愧疚还是什么，心里总有些憋闷的感觉，不自觉地喃喃道，“你不应该帮我挡的，之后还得拍戏……你是公众人物，随随便便就剃了头，那出席公众场合的时候多不好……还有你的粉丝，她们看到可能会担心，甚至伤心……”
　　颂澂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停！”
　　片刻，怕小孩儿误会自己生气，又怕唐突直白吓着人，便说了一段自己都嫌迂回和啰嗦的话。
　　“你是我的助理，你觉得我应该袖手旁观吗？至于剃头，并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拍戏靠得是演技，又不是头发，再说公众场合并没有规定光头不能出席吧？粉丝的话，如果她们喜欢的只是我的外貌，那样肤浅的喜欢本来就长久不了，我不在乎也不强求……明白了吗？”
　　“……明白了。”多好的人啊！展一笑大为所动，因为自己是他的助理，遇到事儿就鼎力相助，即使因此受到损失和伤害也无怨无悔，察觉到他人自责，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人，就只因为自己是他的助理，换成别人他也一样会那样帮助和保护……
　　展一笑抿唇，怎么这般想着，越想心里反而越不舒服了？
　　此后，两人均安静了下来，房内只有电推子细微的嗡嗡声。
　　颂澂不知道对方的“明白了”到底是明白了什么，想要探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正烦恼着，房门便被轻声敲响，“进来。”
　　来人一身正装，五官端正，身姿挺拔，显得他正气凛然，进来见到人之后先躬了躬身，而后才开口说出一口标准的播音腔，“小颂董，事情已经协商好了，留在会议室的记者都签署了协议，只会报道发布会相关的消息，此外没有任何其他事件发生，若是有其他不相关报道，我们将采取法律途径追究。”
　　“好，辛苦了。”颂澂顿了顿，料想那两个上去客房“休息”的人应该暂时没有时间去处理现场闹事者，只得“贴心”地接手后续事宜，“麻烦你去请史……总手下的安保组长过来一下。”
　　“好的，请稍候。”正装小哥颔首退出门外，轻手带上房门。
　　“那位是谁啊？”展一笑在听到那人的一口播音腔时便觉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人出去之后才顺嘴问了一句。
　　“公司公关部的工作人员。”颂澂也没多想，但因为他对公司的人事并无过多的了解，便只说了个大概。
　　“哦……”展一笑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对其回想起那人有所帮助，于是声音就有些恹恹的。
　　“你……”颂澂想问小孩儿怎么了，却被几下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了，“进来！”
　　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壮汉半弯着腰进门，环顾一圈都没见着自家老板，这才开口唤人，“颂先生，您找我？”
　　“嗯，”颂澂也不客套，直奔主题，“人，你们都留下了吧？”
　　壮汉倒也算机灵，一听便懂，会意地点头，“嗯，都在后面的一间会客室里待着呢。”
　　颂澂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史二手下的人居然还挺靠谱，还会找间会客室“留”人，而不是随意将人扔杂物房、后厨之类容易遭人抓住把柄反咬一口的小黑屋里，不过，看了眼安保组长健硕的身形，还是不太放心，“没有动手伤人，或是……”
　　“没有、没有，咱们史总说了，守法公民可不能做越界的事儿。”安保组长连连摆手，“咱们可是好茶好水地招待着‘客人’呢。”
　　颂澂哑然，颇为震撼，看着熊憨憨的，没成想竟那么滑头，不愧是狐狸的手下。
　　“那行，你们继续好好招待，”颂澂瞥了一眼腕表，“估计得留他们到晚餐时间，你们史总才能得空见客。”
　　“好的，俺知道了。”安保组长憨实一笑，“那俺回去招呼‘客人’了。”
　　颂澂颔首，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