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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愿 ...

  •   宽敞奢华的宫殿里,正中央搁着一炉暖香燃着,随着殿外的风吹进来,那一缕香烟散开飘荡至屋里的各个角落。
      这风是秋日独有的寒凉,这香是宫里调制独有的梨花香,风与香卷满了整个屋子,让人感到舒服。

      九月末正是天渐凉的时候,昨夜又下了一宿的暴雨,宫女青芝端着茶水走进殿内,心中忧虑殿下可别受凉了。
      她绕过金雀丝绒楠木屏风侧头,看见了斜倚靠在塌上的顾皎皎。

      对方一身梨白素锦长裙,恰好勾勒出紧致的曲线,领口的扣子未系,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在右锁骨的左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衬着雪白更加醒目。
      她一手搭在窗边的木栏上,一手拿着小团扇轻轻扇动,一头乌黑柔顺的发被木簪简单挽在脑后,白皙秀颀毫无掩饰地露出来,耳边的碎发垂落遮住她柔和流畅的下颚。
      塌边堆着她屈膝而皱成一片的衣摆,腰间坠着的珍珠腰饰落了一颗珍珠在其上,那跟着珍珠搭配的紫黑色羽毛成了唯一的色彩。

      青芝看着这位将至十五的殿下,心中百感交集。
      明明看起来挺乖巧柔顺的公主,怎么就是个舞刀弄枪的性子。

      许是刚下过雨,窗外一片雾蒙蒙,在白气间,青砖红墙前,一颗葱绿的树映入青芝的眼里,她看见树干上还系着一个红色锦带,其上隐约可见黑色的墨迹。
      美人望着景,景衬着美人,这副场景再好不过,谁看了不想赞叹一句赏心悦目。
      奈何这场景维持了不过半刻,就碎了。

      塌上的美人察觉到来人,松开搭在木栏上的手,扭头甜甜地对着青芝问道:“父皇准我出宫了吗?”
      一张白嫩如霜的小脸上,未着红妆,是干净利落的好看。
      柳叶弯的细眉下是双灵动水润的圆眸,小巧挺拔的鼻尖下是一抹莹润红泽的樱唇。
      说话间,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微微颤动,如蝴蝶振翅般惹人注目。

      这样瞧着是个可爱的美人。

      青芝轻叹一声,移开了目光,转身搁下手中端着的茶水在一旁的桌案上,她脑海里蹦出上次公主强行出宫不成反倒伤了腿的画面。
      身后的视线紧紧粘在她背上,如问话催着她再度转身。
      一瞬后,青绿色的衣袖边被素白透粉的指尖捏住,青芝又轻叹一声,思索间转过身对上塌上美人的目光。

      见青芝欲言又止,顾皎皎眼里的愉悦少了几分,增添了不悦的神色,她扯扯青芝的衣袖小声问:“父皇又准备禁足我?”
      青芝不答反问道:“公主可有将陛下的话听进去?”

      顾皎皎松开了扯着青芝衣袖的手,重新拿起掉在膝上的团扇,不吭声地扇起来,只不过动作飞快,不难看出是在生闷气。
      她想起去江南出差的裴元之,今日恰好是他弱冠之日,若出宫没有被逮到,她今日就能见到他亲自送他贺礼了。

      可偏偏在前日偷溜出宫时,跟沈时霁撞了个对面,他这人最和自己过不去,尽管她央求了多声别告诉她父皇,这人还是转头就去父皇那里告状。
      终于在她迈出城门的第一步,被御林军小首领压制回宫。

      在回宫的路上,顾皎皎想起那张冷淡如冰山的脸就气地肝疼。
      然后在宫门口,车帘随风一掀,她就看见了立在宫门旁的沈时霁。
      看起来应是刚从父皇那里告状完出宫,也不知是在等谁,冰着一张脸负手而立,朱红色的官服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马车声轰隆隆从他身旁而过,他却往这边看一眼都不看,顾皎皎冲着他呲牙、凶神恶煞的模样做了个寂寞。
      此人恶劣至极,看不惯裴郎的文采便罢了,上朝屡次弹劾裴郎也就罢了,还一脸真诚地嘲讽她识人的目光太差。
      若不是想着君子犯法与民同罪,她早拎着长枪打他个满地找牙!还用得着现在被人拦住搁在这无聊的宫里看绿树。

      顾皎皎越想越气,她的团扇扔在一旁,板着脸下榻,自己去穿了习武的衣袍,黑色上衣束在下裤里,腰间没了那珍珠串,挂上了护腰的宽腰带,更勒地细腰如柳。
      挑了衬手的长剑随意比划了几下,就朝殿门外走,身后的青芝轻车熟路地拿了白毛巾跟在她身后。

      修长细致的身段往前院一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拿着剑在学好看的舞剑花招,毕竟看起来没几分力气,最多是个绣花枕头的功夫。
      白皙的脖颈被立起的领口系住,再也窥探不到娇柔的美色,而那长腿稍迈一步,她手里的剑便如利风似地出出去,眉眼多了泄恨的凌厉。

      长剑在空中沾了露气,破开虚空的刹那发出“哄”地一声沉响。
      手腕一转,那长剑又在空中绕开一圈,再向下切去,一举一动皆表明了这是有底气的真功夫,倘若真作出杀人的招式来,一定一剑杀一命。
      底盘稳,手稳,面色更稳。

      顾皎皎聚精会神地出剑,眸色里的怒意在一次次出剑里慢慢消去,转而化成沉静的凝练。
      院子里的剑声一声声搅乱了秋天的凉风,她额头上出了薄薄的汗,鼻尖上稍红,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可墨色宝玉的眼睛如浸润过清水,望进去清澈透亮,殷红的唇在最后一次出剑时轻启,吐出一口气。
      白气晃眼升腾在雾气里不见。

      她收回腿,站好后握剑递给青芝,青芝随即接过剑柄,另一只手上盖着白毛巾往前伸。
      白毛巾被取走,顾皎皎拿它拭去脸上的汗,不同其他女子的动作温柔,她略干脆地抹了把脸,又扔回给青芝。
      余光里那红丝带正随风缓缓卷出一道微小的弧度,又一翻挂在了树枝上动弹不得。

      顾皎皎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这枝干低,她一垫脚尖伸手就够到了红丝带。
      再一够,红丝带就从树枝上滑下来,柔顺地垂立在空中,上面的字迹展露开映入她的眸中。
      她不自觉地捏住红丝带的一角,看着字迹又开心了些。

      “愿此生与裴郎携手至白头,永不分离。”

      这是她三年前许下的心愿,系在院里的常青树上,想起来就会朝着这树拜一拜,祈愿神仙听得到她的心声,不让意外拆散她和裴元之。
      经历过三年的风吹雨打,字迹有些模糊,她想,等她与裴元之成婚了,就得重新写下才行。
      不然显得她心愿不真诚,神仙不显灵怎么办。

      她伸手捋了捋红丝带,使得它工整洁净了点,然后松手往后一站,露出笑容。
      不知裴元之南下要几日,可别让她等太久呐。

      青芝看突然安静下来的顾皎皎,还是没忍住开口,“公主,倘若裴大人背弃了与您的誓言呢?”
      顾皎皎笑着的笑容垮下来,当即眉毛一横,神色不愉看向青芝。
      “怎么会?他对我那样好,怎么会背弃与我在一起的誓言!”

      说罢,怕青芝担忧,又缓和语气解释道:“你想,这三年他与我在一起不求回报,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青芝不语,顾皎皎走向她安抚似地拍拍对方的背说:“而且不是有我父皇呢?他若敢负我,我定叫他后悔。”

      眼前的美人信誓旦旦,青芝轻轻摇摇头,岔开了这个话题,抱着剑回了殿内。
      想当初裴大人确实是对公主用了心的,不论开始是不是有意接近公主,之后却是对公主百般的好。
      那些对女儿家讨个开心的法子,比如送首饰,比如甜言蜜语,比如送字画,比如不厌其烦的陪伴,众人都知晓。

      一年下来,借着与公主的关系近,裴大人的官职自此越升越高,且与兵部走到越发频繁,到如今若不是朝内的两位老臣及另几位大臣压着,恐怕……
      藏在温柔专情底下的野心,细细探究去,便昭然若揭。

      顾国传位至陛下这一代,已有三百余年的历史,曾经的大国经历不少波折存活下来,早就是外强中瘠的模样了。
      而陛下仅有公主一个子嗣,谁不想争这驸马之位。
      可唯独公主这个局中人,看不真切。

      陛下反对公主和裴元之的来往,怕的就是将来公主受伤害,他实在不放心将公主交给这样一位虚与委蛇的臣子。
      但越如此,公主就越反抗地厉害,她被裴元之蒙蔽住双眼,不信外人,铁了心地要跟对方相守。

      此次陛下专派裴大人南下,为的就是断开二人的联系,不想公主竟想私逃出宫欲前往江南,胆子实在太大。
      还好沈大人及时发现了异常禀报陛下。

      再说这位沈大人,入朝为官不出半年就得陛下赏识,两年后就登上首辅之位,更得陛下青睐。
      朝中官员对沈大人也赞许有佳,想必是很好的大人。
      不过奇怪的是,公主和沈大人不知什么原因,至今不对付。

      心中思绪万千,青芝叹气,正准备将怀中的剑归位,就听公主在院里一声呵斥。
      “沈时霁!你给我等着!!!”

      她转身看去,就见公主连衣服也没换地走了,空中还悠悠掉了一张信纸在地上。
      “……”
      青芝连话也没问出,就看不到公主的身影了。

      剑放好,她出去拾起信纸,看见上面一行清瘦有力又稍微狂放的字迹。
      锦花阁二楼,裴元之的来信。——沈。

      青芝知道为何公主连衣服也不换了,原来竟是沈大人截了裴大人的信,幸亏她替公主收好了剑。
      不然这未开刃的剑就能在今日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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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
    贺家有一双生子,贺秋珀与贺秋柏。
    哥哥风光霁月、年少将军,是千万少女梦中情郎。
    而弟弟乃世子书伴,一双桃夭含情眼,是有名的风流公子哥。
    十岁时,宴枝做世子药引,被贺秋珀救下,他说再有难处去寻我。
    这句话一记就是五年,她也梦了他五年。
    如今她十五,贺秋珀病逝一年有余,而她要被卖给顾老爷做妾。
    垂眼看手腕上疤痕,她决定赌一把。
    在风雪夜中,敲响贺家嫡次子——贺秋柏的府门。
    *
    贺秋柏府中不留女子,可宴枝一来,规矩就破了。
    他开始独宠宴枝,甚至到哪都带着她。
    待二十二生辰,她却偷跑去祭拜贺秋珀。
    这才惊觉她笔下一幅幅他的画像,神情像极了故去的哥哥。
    那藏起来的手帕其上绣单字“珀”,尘封的信纸只有一句“相思于谁说”。
    终于,她承认将他当作贺秋珀。
    贺秋柏崩溃地捏住她的下巴,恨声道:“你看清楚,我不是他!”
    第二日,贺秋柏应下跟李家嫡女五月的婚事,回府时抓住逃跑的宴枝。
    外面笑谈风声人,彼时面若寒霜扣住女子的手腕。
    “离开哪里找跟贺秋珀相似的第二张脸?”
    一个月的时间里,府中慢慢住进十个姬妾,宴枝没有任何名分。
    她被囚禁冷落,就连承欢,她也要被逼着喊他的名字。
    同外人想的一样,宴枝想他早晚要厌恶她,报复够了抛弃她,这是应该地。
    到那日自己就解脱了,可她为什么会难过地夜夜落泪。
    *
    好在贺秋柏大婚前,李家嫡女胁迫助她离开京城,逃出牢笼。
    之后的日子不算好过,也不算难过,她被诊出喜脉,受高大夫的照顾。
    本以为就会好起来——
    直到中秋月圆时节,高先生陪她去游街看灯。
    人群拥挤,她恰好撞上一人的胳膊,抬眸对上一双悲伤的眼眸。
    她不知道贺秋柏疯了般地找她,她只听见他哀求道。
    “回来吧,宴枝。”
    他声音苦涩沙哑,想抱她又不敢抱。
    “就当我是贺秋珀,我认了。”
    *
    宴枝不知道,是贺秋柏求的他哥哥出手救下她。
    也不知道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一念成劫,五年里,贺秋柏再也没能找到那个女孩,直到她上门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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