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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槛外也难掩风流 ...

  •   暮鼓晨钟,听得耳聋,春燕秋红,看得眼矒,犹记做孩童,倏然成老翁。

      听着敬佛堂里边悠扬的玉罄声,心也跟着小尼们唱诵的佛经起落难平。

      满屋子都是佛香的味道,身上的伤痛,时时刻刻折磨着我,食之无味,夜不安枕。

      这是京都风格的四合院,院子有两进,正殿里边供着西方三圣,东西偏殿是经堂和斋堂。
      庵堂里边有十来个尼姑,住持叫做定虚,有五十来岁的年纪,好像从前是宫中的嬷嬷,后来落发为尼。

      十来年的修行,让定虚住持看上去慈眉善目,我被抬进来的时候,定虚住持一直在念弥陀佛,然后叫她徒弟宛妙照顾我,我就和这个小尼姑宛妙住在一起。

      宛妙长得倒是水秀,粉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只是有些呆,并不像宫里其他人,连笑都笑得伶俐。
      趴在被子里,后窗开着,可以见到院子后边的一片菜地,此时地里种的青菜,绿油油地惹人喜爱,间或三两只蝴蝶流连其间,翩翩起舞。

      已经趴了五六天,虽然可以起身,可还是吃不了劲儿,拄着一支木杖走一圈儿,浑身就出一层透汗。

      现在是早课时间,尼僧们已经念到了《般若多罗蜜心经》,侧着身子半倚半卧,实在无法驱散身体里一跳一跳的灼痛感,也哼哼唧唧地跟着念经。

      命里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难满升。

      到了现在,如果我还不坚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话,真的可以去撞墙了。
      经咒,不是这两天现学现念,我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三百年后,我就会了。

      别问我为毛学它,我不是优婆夷,也没有想过受菩萨戒,也许就是因为家离火葬场太近了,每天回家走的路,一年四季,都不知道要过多少灵车。

      老牌明星罗兰阿姨不是演过一个系列的灵异剧集《阴阳路》嘛,我天天都走在阴阳路上。

      耳濡目染?

      就像我以前,cj到只知道菊花可以明目,黄瓜可以拌菜,后来混了几个耽美群,在耽美狼孜孜不倦的指导下,终于明白了原来菊花每人一朵,黄瓜每人一条,只是菊花不分雌雄,黄瓜择性而生。

      夜路走多了,总怕遇到鬼,何况还有一副白莲花的玛丽苏情怀,每每想到那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孤魂野鬼,心有戚戚然焉,于是开始在午夜时分,码字歇时,念数遍《往生咒》。

      人心都是得陇望蜀,佛经的艺术性又介于哲学和文学之间,渐渐地迷上了经咒,还有那些梵音佛乐,音乐无国界,经咒也无国界,听得神清气爽就心生喜悦。

      如今算是明白了,原来都是为了穿越做准备。

      颂过了恒河沙数般的佛号,早课已然结束。

      不大一会儿,小尼宛妙进来,端着个漆盘,轻手轻脚地过来:“阿弥陀佛,你醒了?今天正好当令儿,宫里边煮了荷叶粥消暑,万岁爷每一处都赏了几碗,我看你心里积着火气,所以就求师父给你端一碗来。”

      尽管没有喝水,我还是被呛到了,伏在枕头上咳得额头上青筋都蹦出来。

      究竟是什么世道,居然怎么悲摧怎么来?

      我以前常写到荷叶粥,就是玄天宗的掌门澹台玄在揍完徒弟后,都会弄完荷叶粥安慰孩子们受伤的心灵。

      山水轮流转,如今端到了我面前,分明饥肠辘辘,可是要何等勇气,才能将这粥连同满嘴苦涩一同咽下?

      看着我发愣,宛妙蹲下来,很关切地:“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让我看看。”

      没有。

      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每天都被她脱光光地看了好几回,她好意思,我却腻烦。

      宛妙也没有勉强,她扶着我起来,放了一张炕桌在我前边,把粥放了上去,好有两样小咸菜,碗筷只有一双,看来又是特意给我端来。

      布谷!布谷!

      外边传来两声很低的鸟啼,叫得很是婉转,不过现在已经快七月了,那布谷鸟应该在初春的时候才叫。

      听到鸟啼声,宛妙的脸无端端一红,青虚虚的头皮都带着几分羞涩,她嘴里含糊地说了一声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

      又等了一会儿,布谷声已经渐行渐远,宛妙有些着急,连漆盘都没有拿,宛妙就匆匆地出去。

      粥推到一旁,饿得前心贴后心,可是没有一点胃口,一拉被子,把头蒙上,无意中被贴身的荷包
      咯了一下,那里边装着好多药片。

      身疲心倦得想长眠不醒,却没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自杀的理由。

      宫廷的路,恐怕就走到尽头了,再过几十天,雍正就死了,弘历继位,谁还能想起来敬佛堂的我?

      除了永琏。

      刚刚想到永琏,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走进来的人,是故意放轻了步子。

      永琏?

      应该是永琏,算算日子,他也该千方百计地溜过来了。

      未等我起来,来的人已经到了我身边,声音很低很暧昧,嘴里心肝宝贝儿地乱叫,隔着被子上下其手。

      听声音是个男人。

      先是被吓住,没有想到皇宫里边也有流氓?

      要是在庵堂里边遭遇色狼,我还是死了干净。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我心口,我攒足了气力,一拳从被子里边挥出去,那人哎呀一声,也不知道被我打到了那里,听到脚步踉跄的声音,然后咣当一声,大约把脸盆撞翻了。

      被子拉下来,看清了来人,我立时傻了。

      和亲王弘昼。

      和亲王弘昼一手捂着腮帮子,眉头挑起来,刚骂了半句:“歪秃剌,你属驴的……”然后看到了我,把下半截话给咽了下去。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互相瞪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谁也说不出头一句话。

      晕倒。

      我扑通一声,假装晕倒,就当方才是梦游。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和亲王弘昼的动静,难道他还不趁机溜走?

      半睁开眼睛,不由得吓了一跳,原来和亲王弘昼地就站在旁边,看着我睁开一半儿的眼睛,噗嗤一笑:“装什么?容芷兰,你手劲儿也太大了,比皇阿玛打得还重,我和你有那么大的仇吗?”

      他居然没有生气,还和我半开着玩笑,果然这个人行事不能按照常理推断,应付着干笑两声,牙疼似地说道:“王爷方才也说了,万岁爷和王爷也没有什么仇儿,还不是一样挥拳?”

      和亲王弘昼还是笑嘻嘻地:“皇阿玛是爱之深,责之切,难道你不爱我四哥,也不爱永琏,喜欢上我了?”

      这话让我怎么接,可是被人调戏了还要沉默下来,真的就会变成受了。

      幸好宛妙拉着永琏进来,和亲王弘昼看到小尼宛妙,立时就弃了我,过去就把宛妙抱住:“听到爷来了,怎么不去老地方候着,小妮子,居然学会耍滑了,爷要罚你!”

      当着我和永琏,小尼宛妙万分尴尬,急急地往外推和亲王弘昼:“王爷,王爷请放手!”

      本来满眼焦急的永琏,此时却嗤嗤地笑:“金簪子掉在井里边,有你的自然有你的,她又不能长膀飞了,五叔你急什么?”

      被永琏不怀好意地嘲笑,小尼宛妙窘迫急了,在和亲王弘昼的手臂上狠命拧了一下,和亲王弘昼哎呀了一声,手臂随着松开,宛妙才逃出来,瞪起眼睛:“你还好意思说?哪回不是我先到老地方,然后提心吊胆地等你?你倒好,没去也就算了,怎么还弄了他过去?”

      她说着,指着永琏。

      和亲王弘昼笑哈哈地:“宝贝儿,不会把永琏当成了爷,急急地投怀送抱,没吃亏吧?”

      呸。

      宛妙满面通红地啐了一口:“他才多高,你当我是什么?连你都不认得?”

      咬人的狗不呲牙。

      真看不出来,这个有些呆呆笨笨的宛妙,只是表面上老实而已,难怪和亲王弘昼一进来就扑,原来是将我当成了这个小尼姑。

      想了生出几分气来,哼哼了一声:“你不认错,有人可会认错。”

      听到我弦外之音,宛妙瞪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有着几分醋意:“王爷?”

      哈哈,和亲王弘昼满脸笑意地打着哈哈:“好了好了,永琏你们谈你们的,妙儿,我们也去外边,爷可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

      不去。

      宛妙忸怩起来,带着几分气儿:“要说话,找我师父去说,我和王爷,一僧一俗,一贫一贵,又不沾亲又不带故,有什么好说?”

      一把拉住了小尼宛妙,和亲王弘昼笑道:“你和我没话说,也别碍着人家的眼,永琏可都急得一
      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好容易能偷偷地溜过来,你还不慈悲为怀,给他们开一开方便之门?”

      哼。

      小尼宛妙白了和亲王弘昼一眼:“我慈悲别人,可有什么好处?”

      和亲王弘昼笑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再忍忍,过两天我就想法子把你讨了去,到我们王府当格格,如何?”

      他们两个说说笑笑地走了,永琏才跑过来,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呜呜地哭起来:“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真的是我阿玛让我来找你,谁知道那么凑巧,皇玛法就赶过来了?而且,而且阿玛太不仗义了,他伤好了,就不认账了,还说我发疯撒癔症,差点儿揍我。”

      一边说一边哭,永琏哽咽难抬,拍拍他的肩头,勉强笑了笑:“好了好了,我不是没死吗?等我停床的时候,你再一次哭给够吧。”

      看我已经有了几分精神,永琏又破涕为笑:“师父,你总是持续病危,可什么时候停床啊?万一停了床,起了灵,又忽然诈尸了,我不是白哭了吗?”

      撑着身子,忍着疼痛,靠着枕头坐起来,拉着永琏的手,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别有事儿没事儿地往这边儿跑,小心被人看到,宫里边的人,眼睛太多,耳朵太长,我已经是这样,还能坏到哪
      儿去?别把你自己搭进来,让弘历无缘无故地揍你。”

      抽泣了一下,永琏揉揉眼睛:“师父,我害得你挨打,如果你也想打我一顿讨回来的话,我去惹阿玛生气,让他打我给你出气。”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哑然而笑,一把抱住永琏,伸手为他擦拭腮边的泪,心里也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是不舍中带着微酸,然后还有令人唏嘘的暖。

      不知不觉就想起那次,我昏沉沉地病了四五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腹腔里边把抓柔肠般地痛,开始村上诊所的大夫给我输液,打了几天的消炎针,也没有效果,他就建议我去医院,可是医院太不讲理,你不掏钱,他们就坚决不给你治病,而且你掏了钱,还未必能治好,故而我一拖
      再拖。

      那天中午bear就给我打电话,我在电话这边落泪,她在那边哭得稀里哗啦,叽叽咕咕地絮叨:“师父你去医院吧,你可不能不负责任的就真死了,你还欠我很多东西,你还没有看到红尘出书呢,你说要送我亲笔签名的书,我还要跟灵儿去东北看你,你还要请我吃土豆煳饼……”
      到最后,我们都泣不成声。

      下午,再也坚持不了的我去了医院,结果是肠梗阻,幸而去得早,不然要是梗阻到肠壁穿孔,我就真的挂掉了。

      住院的那段时间,收到好多短信和电话,我躺在床上无法写字,就口述着让老公帮我记录,难为他连小学都没有读完的一个人,连拼音带白字地帮我记着。

      终于熬到出院,还是不敢侧身和俯卧,老公鬼画符般的字,歪歪扭扭,辨认不清,一万字的结局我打了好几天,终于完结了《压寨夫君》。

      更文的时候,看到很多人留言,带着安慰和祝福,那种感动,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掉下的泪,比码出来的字都多,bear会这时才笑嘻嘻地嘲笑我:“师父,不舍得死了吧?”

      师父。

      永琏把我抱得更紧:“师父你且忍耐几年,等我长大了,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我就求阿玛把你赏给我,你就能出得去了。”

      他的一句话,打断我飘忽的思绪,瞪了他一眼:“少胡扯,要嫁也轮不到你,你敢□□?”

      噗嗤。

      永琏又是一笑:“妖灵姐姐,你真的自己是大叔啊?你原来的声音比这个容芷兰还loli。你儿子背后也叫你做姐姐,她说和你在□□聊天还行,可是一听到你的声音,那声爹爹再也叫不出口了。”

      他说的我儿子是反光琉璃,其实我认了好几个徒弟和儿子,他一提琉璃,我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发狂般想着因文结缘的那些朋友,那些兄弟。

      笑容变淡,永琏也是满眼怅然:“师父,我也想她们了,如果我们不在,群里该多寂寞?没有和bt莲呛声,也没有人去调戏王小楼和小木耳,也不不知道她们都怎么样。”

      哎,叹了口气,抱着永琏,我黯然无语。

      大约气氛太过伤感,永琏挤出一丝微笑来:“师父我给你讲给笑话,但是你可不许pia我!就是我和灵儿第一次去东北找你,我们坐在车上,正好放二人转,里边有道智力测验题。嘿嘿,师父我问你,一只鸡加一只鸡,打两个字,猜猜?”

      我摇头,实在没有长猜谜的心眼,何况也没有这份心情。

      永琏笑道:“师父真笨,和我们一样笨,当时我和灵儿也猜不到,答案就是俩鸡。哈哈……,师
      父你继续猜,还是一只鸡加一只鸡,打三个字,不知道吧,是两只鸡。嗯,最后一个,仍然是一只鸡加一只鸡,打七个字。”

      看着永琏很诡异的表情,猜想也没有什么好话,我一直不喜欢二人转,就是讨厌里边那些很低俗的俚语村言。

      永琏一边扳着手指一边说道:“还是两只鸡,s b!”

      他说着话,哈哈大笑,可是看到我没有笑的意思,也索然无味,耷拉着脑袋:“当时我和灵儿都听傻了,然后互相看了看,我对她说s b,她也对我说了一句s b……”

      冰凉的泪,又从永琏的腮边,滑落到我的手上,那是她们第一次来,我们本是素昧平生的人,两个丫头竟然不怕被我拐卖了。

      灵儿的家在杭州,bear在天津,周五的时候,灵儿连夜坐火车去天津,然后两个人一同坐车,周六的时候才赶过来。

      我们见面,也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们又要匆匆赶回去,因为灵儿和bear都在读书,周一早晨五点,灵儿才回到学校,脸也没洗就去上课,她发短信告诉我,坐在椅子上,犹自摇晃着,老师在讲什么,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咳咳。

      有人咳了一声,下意识地一松手,永琏挣开了我的怀抱,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苏德南,他满脸笑意地看着我,然后扬声道:“容芷兰,万岁爷传你过去,走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槛外也难掩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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