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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前境扑朔复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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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然欲醉的风,多云的天空,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
其实七八天之后,我已经痊愈了,只是没有接到圣旨,还不能去圆明园,只能暂时留在养心殿里边。
在这里当值的宫女太监走了大半儿,剩下几个粗使的守着门户,打扫庭院。
静,令人心烦意乱的静。
摸清了我的脾气秉性以后,那两个小太监,小卢子和小花子已经不怕我了,这会儿正是午倦时分,两个孩子靠在门口,晒着太阳,打着盹儿。
翻了两页书,又写了两行字,我有些心绪不宁,总感觉自己好像被禁足一样,身旁的妍盈也有了困意,站在我身旁,一边为我摇着扇子,一边半阖着眼睛晃着身子。
Bear。
不知不觉间,我在纸上反复写着bear的名字,上次因为冻挂面的缘故,那个倒霉孩子被宝亲王弘历强行拖了回去,后来听宫里的人说,请了好几个太医去瞧,也没有瞧出什么问题。
后来都惊动了雍正皇帝,派了他所宠幸的道士张太虚去探视小阿哥永琏,好像说是小阿哥永琏招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是打醮,又是生疏,折腾得十分热闹。
从雍正八年开始,张太虚和王定乾带着一帮道士,一直在圆明园东南角的秀清村为雍正炼制续命金丹。
他的道行如何,轮不到我评价,反正最后,不断服用续命金丹的雍正,暴毙在圆明园了。
在这边心急如焚,没有理由,我就无法出养心殿去探望永琏,心里不断抱怨他,明知道我出不去,他也不想法子过来看我。
正埋怨着,外边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门口的小花子和小卢子都吓了一跳,连忙施礼:“胡公公。”
来的是景仁宫里边的掌事太监胡公公,胡公公进来后先行了礼,然后道:“奴才给容主儿请安,容主儿吉祥,奴才奉了贵妃娘娘之命,请您身边的妍盈姑娘过去一趟。”
看他脸上的神色,带着阿谀的喜气,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我这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放下了,点头叫妍盈跟着胡公公去趟景仁宫。
我不能送胡公公出去,就让小卢子他们去送。
等他们走了,门帘掀起一道儿缝隙,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来,水灵灵的眼睛,嘟嘟着的小嘴儿,粉嫩嫩的脸腮,粉妆玉砌,正是永琏。
又惊又喜,我连顾忌都忘了,几步跑过去,蹲了下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嘴里抱怨着:“你这个死孩子,难道不知道人家心急?怎么才过来?”
永琏嘻嘻地笑着:“师父,想我了是吧?”
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想起bear曾经给我发的一条短信,因为病了好几天,也没有上q,也没有回她短信,其中有句话说“泪眼汪汪地望着乃,一副万年受的样子”。当时在注水,一手打针不能动,拿着手机的手差点儿扔出去,bear是那种听着声音很受,其实本人长得很攻,而且还喜欢练跆拳道。
她曾经给我传过她的比赛录像,头上扎着一个比狗尾巴短的马尾,看上去像个太妹,蹦蹦哒哒,把一个黑带踢得满场飞,特别有气势,实在无法把万年受和她联系到一起。
那感觉很喷。
老公在电脑旁边玩斗地主,因为要给我看针,所以他也没有睡,听到我诡异的笑声,吓了一跳,回头看我死命抓住手机,动作更加诡异,连忙过来,弄明白我是因为短信而抽搐,依然回去玩他的地主。
现在看着永琏此时的表情和神态,还真就是一副万年受的样子,真的忍不住想捏捏。
大约我邪恶的眼光暴露了内心的念头,永琏低笑了一声:“师父,现在可是养徒弟防老,您老终于明白了吧?”
哎,虽然很讨厌bear这副得意的样子,不过他说得也不错,现在异世深宫里,就他一个认得我。
看不到永琏的日子,还真的有些寂寞。
一丝暖意从眼中洋溢,我摸了摸永琏红扑扑的脸:“怎么来的?一个人?会不会被你阿玛责骂?”
永琏笑嘻嘻地:“我怎么敢自己来?是跟着阿玛来的,到了门外的时候,正好遇到胡公公,正好胡公公在找阿玛,说玛玛在找他呢,就跟着胡公公去景仁宫了。”
找我身边的妍盈,又叫上宝亲王弘历,这个熹贵妃钮祜禄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或者,这个和雍正说过的那个意想不到的礼物有关系?
越想,心就越毛,陈醋沏上碧螺春,怎么品都不是茶滋味。
曳曳我的衣角,永琏仰着头:“师父,怎么了?”
没事儿。
这时候小卢子和小花子进来,我挥挥手,他们知趣地到院子里边去侍候了。
故作镇静地笑了笑,然后拉着永琏的手,走到书案旁,他毫不犹豫地坐到椅子上,探着头:“师父,又写什么?bear?师父你写英文?你不说你只会二十五个字母吗?我还笑话你不识数来着,可是你说,因为A和C之间的那个字母被河蟹掉了,所以只剩下二十五个了。”
哼了一声,听着他半是玩笑半是奚落的口气,我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回击:“反正不是冻挂面。”
噗嗤。
永琏笑了起来,特别肆意,一边笑一边用浑圆的手敲打着书案,书案上的笔都跟着动起来:“师父,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难道我解释得不准确?”
又瞪了永琏一眼,听他如此奚落我,还是忍不住关心他:“被那些道士折腾得怎么样?”
撇撇嘴,永琏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那些妖魔鬼怪,我不折腾他们就不错了,哪里轮到他们折腾小爷我?”
说到这儿,永琏忽然贼头贼脑地四下看看,仿佛抓住了一个大好的机会,把脑袋凑到我耳边:“师父,跟你说个事儿,嗯,那个,你怕鬼不?”
打了他一下,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如此神秘兮兮地,不假思索地道:“废话,帅哥谁不想勾搭,鬼,谁不怕?”
说到鬼,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梦里的穆湫,打了个寒战,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
眨眨眼睛,永琏不免失望:“啊?师父你也怕鬼?那就算了……”他说着话,很是泄气。
听他半吞半吐,我连兴趣都没有,更关心他的遭遇,有没有被道士们吓到,永琏张着小手,托着腮,有些出神:“师父,其实我真的想告诉你,我能看到好多东西,就是,好多你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你,我看到了你,就是……”他越说越乱,不禁咬了咬嘴唇,歪着头思索着怎么说才能把意思表达清楚。
见他越说越混乱,眉头皱着,小模样煞是可爱,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你看不到我,那不成了瞎子?”
啊!
永琏倒是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师父,你以前一直说你眼睛有问题,将来可能失明?到底什么病变?”
冷不防转到这个问题上,我一时无语,当初任是bear如何软磨硬泡,我也没有告诉她真相,也许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坚强。
因为心脏问题,我脚趾趾甲上出现紫绀,豆丁建议我买一个呼吸机,然后我和bear一边语音,一起去淘宝搜寻呼吸机。我刚喊了一声娘呀,那边的bear立马接话说,师父,是不是价格很贵?我哼唧了一句,不贵,才一万多,然后我们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网页关掉,不用再看了,还是自己喘气儿吧。
等了一会儿,bear又很难过地向我介绍价廉物美的氧气袋,可以自己冲氧气的那种。
然后bear又追问我到底还有什么病,除了她知道的那些,她总感觉我还有病症瞒着她。
永琏很是执着地又问:“师父,你以前瞒着我,现在我们都穿越了,说吧。”
噗嗤。
本来应该悲情中带着淡淡地忧伤,我真是差一点儿就要告诉他了,结果他这句现在我们都穿越了,让我抽搐起来,笑出眼泪。
宝亲王弘历的笑声传进来,随着笑声,人也到了屋子里边,妍盈给打的帘子,小卢子他们也跟了进来。
看宝亲王弘历这么快就回来,永琏更不高兴了,乖乖地从椅子上边溜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阿玛。”
宝亲王弘历一点头:“妍盈,带着永琏去外边玩,小心别摔到了。”
这是指使别人出去,估计宝亲王弘历又话要说,不想落到别人耳里,于是也打发小卢子他们出去。
屋子里边只剩下我和宝亲王弘历了,就像变戏法一样,那畅快轻松的笑容,一点点从宝亲王弘历的脸上褪去,他的眼角眉梢慢慢涌上来彻骨的寒意,他倒背着手,一步步走过来,然后围着我慢慢绕圈子。
莫名其妙中,感觉到一丝羞怒,我也挑起眉尖:“宝亲王,芷兰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吗?”
站在我对面的位置,宝亲王弘历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用新奇来说容主儿,那是委屈了,容主儿也未必稀罕。弘历只是奇怪,我怎么就得罪容主儿了,让您如此费尽心机地来害我?”
啊?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感觉宝亲王弘历此时的神态有异,却再也没有想到,他会问出怎么一句话来。
我害了他?
瞠目结舌地站在那儿,我一时无言以对。
宝亲王弘历冷笑了一声:“容主儿的厉害,弘历早听人说过,不过这次亲自见识到了,才知道这厉害两个字,也不配形容您!”
愣了半晌,还是不明真相,我忍着心里的怒意:“宝亲王来这儿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些?”
宝亲王弘历哼了一声:“也许弘历来了就是不智,不过是想容主儿明白,您虽然聪明,也不能将别人都看成痴愚,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落得不及愚痴多平安。”
他说着,犹自带着几分怒气,拂袖而去。
这是什么跟什么?
我一肚子火气,却不知道怎样发泄,更找不到事情的根由,外边传来永琏的声音,好像不乐意离开,最终还是被宝亲王弘历拖走了。
妍盈马上进来,盈盈一笑:“恭喜容主儿。”
她这一恭喜,我更摸不到头脑,她和跟着宝亲王弘历一起去的景仁宫,为什么方才宝亲王弘历满腹怒气,她反而满面喜悦?
看我发愣,妍盈笑着道:“方才贵妃娘娘找了奴婢去,说了很多话,让奴婢告诉主子,万岁爷传话来,要主子明天就去圆明园,贵妃娘娘还说,等过了中秋,循例晋封的时候,要为主子讨个恩典,求万岁爷晋封您为贵人。”
一下子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雍正过了中秋就龙驭宾天了,别说贵人,就是封皇后也是黄花菜,都凉透了。而且,按照规矩,没有生养的答应不可能越过常在这个级别,就直接晋升为贵人。
清朝的皇帝,都特别注重祖宗规矩,我又没有立下什么救驾勤王的奇功伟绩,哪里能讨到这样的恩典?
这分明是白日做梦。
或者,熹贵妃钮祜禄氏就是让妍盈传话给我,告诉我的明天,就是一场白日梦?
靠,人生不能如此悲摧吧?熹贵妃钮祜禄氏可是很虔诚地信奉佛教,我也没求她能知恩图报,起码她也该明白因果轮回,被恩将仇报吧?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宝亲王弘历方才又发的哪门子邪火?
忽然发现,还是自己写文好,故事情节再复杂,人物的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今,我已经彻底陷入混乱,连眼前发生的事情都想不通其中的纠葛所在了。
主子,主子?
妍盈看到我神色不对,忍不住轻呼了两声。
心里尽管纷乱,脸色先转了过来,点点头表示没事儿:“妍盈,你去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去圆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