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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回答 ...

  •   “哥!”安杨朝着姜与眠跑过去,可从巫惑身边经过时,却被他一把抓住,抵在了身前。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巫惑大半身体都露了出来,即使身前有安杨做要挟,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姜与眠。”巫惑的声音有些喑哑。自他逃走后,他便时常站在山脊,远远朝茅屋看上一眼。他盼着看到姜与眠提着木桶走出屋子,又或是背着木柴回来。如今这人就在自己眼前,他却看不清他的脸。

      “巫惑。”姜与眠走近了些,那张脸避过月光,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只是个普通人类,我们的恩怨与他无关。”

      巫惑凝望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见到他,便觉他像你,且比你更易控制。所以我想……将他带走,只要你把他给我,你便自由了。”

      带走安杨?叫他去那茅屋,过自己曾经的日子?那个冬日里濒死的绝望,姜与眠忘不了,他不能让安杨再去过那样的日子。

      姜与眠眉头蹙紧,手掌托起,一把冰蓝色长剑在他手中显现,他的意思已很明显了。

      “舍不得?”巫惑直直望着他,想要得到他的回答。可姜与眠没有回应,倒是紧握住剑朝巫惑冲去,剑刃破风而过,刺穿了巫惑的身体,将他抵在了墙上。他没有躲,他身手好过姜与眠百倍,挡也好,用手中人质做盾也好,皆能躲过这一剑,可他偏偏看着剑刺进来。

      姜与眠抓住他挟制安杨的手,却怎也掰不开,安杨已被吓得存了些眼泪在眼里。情急之下,姜与眠拔出剑抵在了巫惑颈间。巫惑说过,杀他要斩下头才行。

      “放开他!”

      巫惑没有反应,姜与眠猛地推了一下剑身,刃已破了皮肉,血从伤口渗出。

      巫惑只觉颈上一缕冰凉渗进了肉里,手中的人声音颤抖地叫着“哥”,那声音真叫人怜惜。

      姜与眠眉头蹙紧,又一次对他低声吼道:“放手!”

      可巫惑仍似没有感觉,只看着他的眼睛,既不躲,也不还手。剑身又进了几分,割破了他的动脉,血流如注,浸红了冰魄剑。剑刃已有大半没入了皮肉里,再这样下去,他此刻便会死在这里,姜与眠犹豫了。余光里,巫惑的手缓缓松开了。安杨快步躲到了姜与眠身后,拉住他的手臂,想要带他尽快逃离。

      可未跑出两步,姜与眠的手便被抓住,巫惑猛地使力将他推到了墙上。四目相对,两人皆静静看着彼此。巫惑手抚过他的脸,只觉他的容貌比从前更加深邃,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旧如从前一般无措。

      姜与眠垂目看向巫惑颈间的伤口,血已浸湿了他大片衣服,不知为何,他觉得方才巫惑更像是在试探自己。他想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安杨杀了他。

      巫惑手指抚过他的脸颊,他的眉眼与唇瓣,五年了,那扇破窗里,他死灰一般的眼睛一直折磨着他,姜与眠低低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再抱我一次。

      “你不是说……”巫惑话未说完,脑后忽被一根木棍打中,木屑迸溅,安杨手中抓着断裂的木棍,有些不知所措。

      巫惑侧目看去,眼中已有了杀气。顾不得考虑其他,姜与眠掌中运上妖力,猛地将他击开。巨大的冲击袭来,巫惑砸在墙上,墙壁随即裂开。姜与眠拉住安杨,快步跑到楼层边沿,腾身飞到了空中。

      身后无人跟来,姜与眠回身看向那栋烂尾楼,虽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也撕扯般疼。两人飞落到阳台,安杨在姜与眠怀里许久,才缓和过来。

      他试探地开口:“哥,你们……不是人类对吧?”

      “别问了,我不会让你记得的。”话音落下,姜与眠捂住了他的眼睛,幽蓝色的光芒从掌中渗出,不到片刻,安杨便沉沉睡去了。

      死寂的楼里,水滴嘀嗒作响,从一根管子渗出,有节奏地滴到地上。巫惑削断了那根管子,水流涓涓流出,浸湿了他手中的帕子。他攥干水,麻木地擦拭着脖颈处的伤口,血浸透了帕子,便用水洗净继续擦去。

      他试了各种方法,终于在血月之时来了这。他的心因他一次次燃起,又被他一次次浇熄,到如今竟还不肯死心,想要他一个答案。他想要知道
      为何他心中明明是堂庭,却非要来招惹自己?为何他一心杀自己,却又将那戒指视若珍宝?他想要知道,当初他到底有没有一刻动过情?

      可如今,话还未问出口,便已知道答案了。自己比不过堂庭,也比不过一个凡人。

      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姜与眠回来了。巫惑失声笑起来,方才他掐着那男孩的脖子,力道大了些,此刻怕是已经青紫,姜与眠不留在那,照顾那细皮嫩肉的小子,倒跑来找自己了。

      “巫惑,你来这,究竟想要做什么?堂庭也在这边的世界,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们两个。若说是来抓我回去的,未免太冒险了些。”

      姜与眠的影子映在脚边,巫惑瞥着那影子,迟迟没有回答。

      姜与眠动了动唇,想要问他刚刚为什么不还手,可心里却又怕听到他的回答。两人早已结束,或者说,从未开始过。他用了那么久才忘掉从前的一些事,此刻再想起,只能是折磨自己而已。

      “算了。”姜与眠自言自语道,“我不杀你,你尽快离开,别伤人命。”话音刚落,脚步声便起,姜与眠转身转得没有一丝犹豫。

      安杨醒来时,已是次日正午了,昨夜的事他早已尽数忘了,此刻只是觉得没有睡好,像是做了噩梦一般。

      姜与眠坐在桌前,听到了卧室的脚步声,收了手中的东西,合上盖子,将那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放进了抽屉里。

      门打开了,安杨叫着饿,脸上依旧是明媚的笑。

      巫惑未再来过,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姜与眠几乎日夜陪在安杨身边,连他的气息都未再察觉到过。既是如此,姜与眠也未与堂庭提起这件事,只当他已经走了。

      约是两个月之后,安杨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他选了历史类,大学在另外一座城市。不久后便要分开了,安杨似乎更加粘着姜与眠。那是夏日里最热的几天,安杨约了他去省博物馆,说自己要用这些文物熏陶熏陶灵魂。

      姜与眠挑了一个空闲的午后,随他一起去了,博物馆的冷气肆意地吹着,两人羞于在人前牵手,于是便并肩紧靠在一起走着。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皆被映在透亮的玻璃上,一阵极熟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飘在空气中,姜与眠步子停了一下,随即朝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专门展示古书的展厅,没有绚丽的瓷器,没有精美的画作,因此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端立在一个玻璃罩前,一只手已穿透了玻璃,向着展台上的龟甲伸去。

      那身形像极了巫惑,姜与眠的目光再也挪不开。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男人防备地朝姜与眠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了。

      那张脸,的确是他!他想要那里面的龟甲!

      姜与眠快步走过去,那龟甲上刻着极古老的文字,只可惜他不认得。想到这里,姜与眠抬头看了看展厅里的监控摄像。

      夜里,姜与眠将桌上的龟甲拍了照片发给堂庭,龟甲共两片,正反皆刻了字。堂庭刚刚哄睡小沽月,看到图片时,神色不禁变了变,接着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你见到巫惑了?”

      姜与眠迟疑片刻,应了声:“嗯。”

      “他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我……我刺了他一剑,他没有还手。今天凑巧在博物馆遇到他了,他正要拿走这龟甲。”

      堂庭轻舒了一口气:“这龟甲上刻的,是穿行时空之法,除了新月还有别的法术可为。想是巫惑借了血月邪气来了这,却发现无法回去,遂想要查阅曾经的记载。只是……那法术繁杂,这龟甲不应只有两片。”

      “你的意思是,法术记载并不完整?”

      “是,单凭这两片龟甲上的记载,他是参不透那法术的。”

      挂断电话,堂庭的话仍响在耳边,姜与眠想不通,那日他的确叫他离开,只是他这般顺从接受,却是姜与眠未想到的。

      客厅传来极细微的呼吸声,姜与眠回过神来,放轻脚步打开了卧室的门,门缝里夜灯微光笼罩,将他的影子映在了地上。他看着静静坐在桌前的背影,没有出声打扰。

      可来人发现了他,拿起龟甲起身欲走。

      “巫惑。”姜与眠开口叫道。

      那人步子停了停。

      “你若想回去的话……我许可以助你一试。”

      “不必。”声音很冷,简单回应了这两个字后,他便闪身不见了。

      不久之后,安杨走了,去了另一个城市上学。开始时,姜与眠还担心过巫惑会趁他不在伤害安杨,后来才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巫惑没有再去打扰安杨,也未去打扰过堂庭的生活,像是整个人遁入人海,茫茫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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