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权谋妻》芋豆甫

4、相见欢

　　授官之日，林珲同林宴一道入朝，林府从早起便开始热闹。

　　士族都猜测着官家要如何平衡林氏与状元郎，能让这两人有多不俗的开始。

　　林柔可没想着这些，她只知道今日丽正门外定然热闹，只要她去便可以看着那位谢筠了。

　　“你去把萍儿叫来给我梳头。”林柔吩咐着身旁秋儿，今日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去呢。

　　秋儿听后同林柔为难道：“姑娘，大夫人晨起才让婆婆来提醒着，要我们上下都避嫌，不能提这场春闱呢。”

　　林柔在意这些，一意孤行道：“我不管，今日我必得去看看顶了我哥哥得了榜首的人，我们林氏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林柔坚定极了又像是个闹脾气的小丫头倔的很。

　　秋儿无法只能唤人来给林柔梳头更衣，又叫小厮备好了马车，只说是林柔想去外头瞧瞧，半分不敢提是去丽正门外看谢筠的。

　　驾车的小厮一开始绕着路，在街上游了一会，林柔便察觉到不对了，皱起眉头看着秋儿。

　　秋儿叹着气，拉开一些车帷同外头小厮说着：“去丽正门吧。”

　　小厮得了命令自然不敢拖，立马驾车带着林柔到丽正门前。

　　“姑娘就在这里候着吗？”见马车停了，秋儿就询问着。

　　林柔点点头，掀开车帷来正好能瞧着丽正门。

　　授官结束后，一群人都得从着出，此刻，丽正门前就多车马，各家都候着等主子出来。

　　林府的马车也在不远处，林柔就潜伏在这里等着瞧那位“程咬金”一眼。

　　很快宫门开了，穿着朝服的大人们，慢悠悠的出来还各自交谈着，林柔也瞧见了自己的爹爹和哥哥。没想到爹爹也同一位年轻人攀谈着，看着样子甚是愉悦。哥哥偶尔也同人议论两句。

　　三人还在门外站着，林柔没忘记自己的正事，立马问着秋儿：“哪个是谢筠啊？”

　　说完就等着侍女指给自己瞧。

　　秋儿一眼就看着人，立马同林柔说着：“姑娘就是老爷和哥儿旁边那位。”

　　林柔闻言才又看过去，好好看看爹爹旁边的人。

　　谢筠一身新朝服，红衣朱裳束以大带，腰间挂着一枚白玉玉佩，手捧梁冠。身长同林珲相当，远看着略略高些。这时候的林柔只能瞧着这些，着急着想把人脸认清，奈何自己爹爹同人有说不完的话，让谢筠一直侧着身子。

　　小厮牵着马匹上来，谢筠才拱手同林氏父子告辞，说着改日。

　　林珲今日同人攀谈后才真的明白那句山外有山，谢筠一直在外头，更为了解百姓了解实事。

　　谢筠牵着马绳，今日本该要个马车的，可谢府如今什么都得置办，慢了一些。

　　好在他也习惯骑行，一跃而上。

　　这一切都落入林柔眼里，她见过很多人上马，有像裴煜那般飞快的，有像攸宁那样稳妥的，可突然她觉得谢筠这上马的样子说不出的悦目。

　　看着谢筠的背影，林柔才再次想起自己的正事，立马让小厮驾车跟上。

　　盛京的街上是跑不开马的，谢筠行的不快，林柔熟悉城东的路，让小厮驾车走了偏道，很快超过了谢筠来到前头，她掀开车帷，看着后头打马而来的人。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林柔呆呆的看着这个人，忘记了正是眼前人抢走自己哥哥状元的事情。

　　再一次林柔心里念着谢筠这两个字，可这回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秋儿不解的看着自家姑娘，见着状元郎打马走远才开口问道：“姑娘还要追上去吗？”

　　林柔拉开前头的车帷，遥遥看上一眼，放下帷幔同秋儿摇着头。

　　女使这才放下心立马吩咐外头的小厮驾车回府。

　　*

　　内朝里的各位娘子对于外头的消息也是好奇的不得了。

　　有的是单纯好奇林珲的位置，有的便是想在这上头做些打算。

　　“公德可有透露。”卢柠一早就差人打探。

　　她贵为皇后，儿子又被立为太子，这些本该不必担忧，可李佑的身子是悬在朝堂上的刀，是为人母心头的刺，卢柠不得不争，至少不能落在董氏的后头。

　　女官跪在下头直摇头：“臣问了半天，都知愣是半分未讲。”

　　官家身边伺候的人，什么话能讲什么话说不得自是最最明白。

　　卢柠便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下去吧。”看来这回的事情很是有趣。

　　等人都退下，殿内就留了婆婆，卢柠才讲：“看来这状元郎是有点意思了，林氏今朝这头筹夺不得，官家可自有深意。”

　　“圣人从何而知。”婆婆便问着。

　　卢柠拨弄着发侧的步摇，笑道：“若今日谢氏只是为了压林氏一头特意提上来的，公德他们的嘴可不会这般严，就是有变才不敢多说，害怕他人谋划惹得事情再变。”

　　婆婆听得便又问：“圣人可要谋划。”这状元郎可不是小事，将来朝堂的肱骨，得为殿下尽心才好。

　　“我们便走着看吧。”卢柠就不信有人会放着太子不从甘愿当个乱臣贼子去替他人谋。

　　只要她活一日，她的孩儿活一日，那中宫之位、太子之位便是最稳妥的事情。

　　即使今日外戚在朝堂上没有强到可怖，可士族与官家也不得不考量着外戚士族的分量。

　　卢柠当这个后位也不是全无凭仗的。她今日多问是好奇也是想看看董氏会有何作为。

　　这个宫里，除开皇后，贵妃董氏便也算得上得圣心。可庶族出身的董娘子就不能这般安稳，她得为自己儿子谋求，太子一日不登大宝，那她的孩子便有一份契机。

　　董娘子也套不出话来她便依旧猜着官家为着林氏颜面定会让林珲在后头得一场，总不能打了林氏的脸面，便还是放出消息还是让自家哥哥去同林氏走动，这朝堂上除开官家谁能压过林宴呢。

　　这般想也无错，同平章事位至丞相，士族也皆以林家为首，而庶族与寒门居高位者寥寥。

　　谢氏那头也走动着，他日若有需也不妄这一场谋。

　　董氏这明摆着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人人都能察觉到，官家自然知晓却不叱责丝毫。有人谈是官家慈爱，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仁，而李佑为太子只不过是占了先出生的运气。也有人言，李佑病弱他日谁为储君还真不好说。

　　而官家的谋算自不在此。

　　*

　　李煦一下视朝就差公德把李佑唤来，士族吃了两个闷亏在朝上自是得闹一番。

　　李佑来得很快，被内侍迎进殿里，看着行礼喊着爹爹的太子，李煦才舒出一口气，觉得舒心些。但近日让李佑来也确实有事。

　　官家毫不掩饰的问着：“佑儿私心是想要林珲还是谢筠呢？”

　　这般爽快倒是李佑没想到的，他浅笑着：“爹爹也知晓林氏再过百年也依然为林氏，我听闻林珲言论多为兵书之典，是个有趣的人。”李佑没有直接回答，他得先试探试探官家的意思。

　　谁不知朝堂上文官自能压武将一头，明明才学斐然，却想要“珠玉蒙尘”。林珲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李煦便看着太子，这话含的意思他还是能听明白，就直白的说：“谢氏，可为下一个林氏。”

　　这言语确实让李佑吃惊了，瞬间丢失表情，直盯官家问着：“爹爹这就决定了？”

　　“林宴啊，同我走了二十多个年头，唯一一次求我便是不想让他的儿子在入二府。爹爹便应允了他。”李煦解释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佑皱眉慢慢低下头。

　　李佑很快抬头看着、打量着高处的人，这个人是他的爹爹，是李氏的君王，早该无情无爱了，念旧情本不应该的。

　　这确实是李佑没想到的，林宴会这般恳切的去求而他的爹爹能真的答应这般要求，把林氏提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个简单事，重新布局可就没有那么容易。

　　林氏不可能在这朝堂上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即使林宴有心要护自己儿子，官家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念着旧情，士族更不会放掉林氏这一步掣肘。

　　今日的林氏是士族的林家，见着林珲未得状元之位便会把目光放到林柔身上，林柔婚嫁便不在是林家家事，也不知道下一步同平章事会如何走。

　　而谢氏有士族之位可不为大族多年，这盛京里可不会有人去压不见未来的险棋。

　　李佑很快收拾好一切心绪，回着官家：“儿臣还未见过谢筠，不知道这位状元郎的风采能否比得左谏议大夫。”

　　听到李佑这般的话，官家才真的放松下来。

　　“徐平自是不可多得而谢筠也有他的厉害之处。”官家对这两个人自是满意的。

　　李佑便不多言，行在宫道上，慢慢的思量着今日的一切话语。官家无非想看看他与林氏有多交好，才好决定如何安排林珲的位置。

　　他今日若为林珲求请说着林氏可为士族百年的话，那林珲这位置怕是不好走。

　　看来他也得找时间去了解了解这位新来的状元郎了。

　　一夜里，人人都打探着这位初入盛京的状元郎，谢筠却还握着医书看着安稳。

　　却不知除开这些带着目的来到眼睛，也多了一双看着他带着欢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