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01:街头挨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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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方的天空乍开一丝明媚，新州城内的公鸡此起彼伏的叫唤起来。
随即，街坊一哄而闹，商铺争先恐后的搬开木板子开门做生意，油铺，衣铺，肉铺，金银玉石铺，染坊，酒坊，纸坊，木器作坊，书坊，磨行，米面行，石器行，伙计个个都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街道陆陆续续的来了早起办货的，吵杂人群中，一个黑漆漆小身影晃晃悠悠的在街上荡悠着。
说他黑，可不假！
纠结的头发估计一年没洗，乱蓬蓬油腻腻的在脑袋上顶成一个鸟窝，几根不听话的被晨风一吹飘了下来，他伸出黑乎乎的肉手豪爽的甩了甩，露出一张似被泥水浇灌的黑脸。一身破布麻衣腥臭飘散，熏跑了周边来回走动的人群。
路人纷纷捏着鼻子为他让出一条道来，斜着身子对旁人小声道：“新州虽处南楚边界，好歹也算是全朝第二大商业城，物富民强的，何况江东第一富豪钱大富的祖宅在此，这来来往往散粥施粮招工不断，哪里还来的小乞丐？”
身旁挑货郎上下打量了眼身旁素衣布袍的老者，随后哦了一声点头道：“老哥，你外乡来的吧！咱新州的百姓谁不知晓西街巷尾的乞丐窝，别说一个啊，那儿可是聚集了一窝小乞丐！这钱老板虽是新州第一大善人，但也管不了一城的小叫花不是？施粥送粮的也只在节日头上发放发放，这个日子，小叫花也要吃饭不是？老哥你看啊，他细胳膊细腿的，能扛大米不？这家家铺子哪要雇这么个邋遢又没力气的小工？”
这问话的老者拈须正要再问，一股无与伦比的臭气蓦地窜入鼻中，他不自禁的以袖捂住鼻子，眼角瞟了眼迈着大八字经过的小乞丐。
只见他咧着个嘴，露出一口黄牙，唯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灵动清澈，然而此刻却是得意洋洋的望了望自动闪开的人群，似是享受这乞儿一来，无人争道的乐趣。
“翡翠镯，金银簪，香粉花露价廉物美，应有尽有咯！”
“三姑，来看看这翡翠镯，多适合您啊！看，戴在您手上衬得手多白嫩！”
“六婆，您要的花露到货啦，来，闻闻，多香！”
那边年轻的伙计热忱兜售着铺里的首饰，这边小乞丐也眼巴巴的望着那金灿灿银辉辉翠溜溜的各式样品。
可他刚一凑上去，围着摊儿的三姑六婆便急急地向后跳脚，抖了抖手中的香帕，边扇边厌恶的看了眼小乞丐，歪嘴道：
“小马哥啊，俺还是去别家看看，末了再来光顾你的店吧！”
“三姑、六婆啊，别走啊！咱还有好货没呈上呢！”
叫小马的伙计还没来得及发挥这销售的本事，便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肥羊如旋风般兹溜一下消失在视线中……
似乎才发现捣蛋的小乞丐眼冒红心的盯着货摊上的首饰，小马刚想一个爆栗敲上去，看到那一头冒着油光的鸟窝，伸出的手便嫌恶的缩了回来。
于是张嘴大骂：“好你个黑子，又是你！看我不把你打的爬不起来！”
说着，就抡起旁边拴门的木条，扬起来就欲狠揍一顿！
黑子虽看着金银发光的首饰亮闪闪的向自己招手，连口水都留了下来，但耳边那一阵劲风却狠狠的刺激了他的脑神经。
眼皮一跳，黑子眼明手快将身子向后一闪，勉强躲过了当头一击。
娘哎~~这小马哥也太狠了！
黑子惊魂未定，眼看着小马又是一击重锤而下，赶紧掉头就跑。
“小兔崽子！跑的到快！下次别让你小马哥看见，否则，有你好受……”
眼看着黑子只一眨眼的时间便如旋风般呼啸而去，小马颤抖的抓紧木棍，直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在一旁逞逞口舌之能。
“呼——呼——喘死我了！操他娘的小马，不就是瞧几眼他铺里的破铜烂铁，用得着拿起棍儿赶人吗！狗眼看人低！真要买，还怕我付不起几个臭钱？”
黑子刚顺完几口恶气，空气中便飘来一股面粉合着浓浓肉味的香气。
“咕噜咕噜~~” 小肚皮很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黑黝黝的大眼飞速打了个转，随即牢牢锁住一处。咧着小嘴儿悄悄的靠了过去……
“小崽子，竟敢偷俺家的馒头！还想跑！哼！定要你看看我李二娘的手段！”
“街坊邻居快来评评理，这乞丐窝的小乞丐又蹭咱们的血汗钱来了，咱是不是该教训教训！”
矮身蹲在李二娘家的包子铺后，趁着她转身和邻铺的王二哥打情骂俏，一只黑乎乎的肉手迅疾的伸了出来，正要从笼子里抓出一个馒头，听到喝声，忽的一顿，立即缩了回来：糟糕！
“不要抓我！我不要见官……李二娘饶了我吧……呜呜……我下次不敢了……”小女孩哭叫声瞬时传入了黑子耳里！
以为行迹败露的黑子本要撒腿跑开，一听这哭声，顿时愣了！
居然不是抓他？
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黑子捂嘴窃笑：谁那么倒霉，才偷个馒头都会被抓？真是丢他娘的脸！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黑子懒洋洋的耸耸肩，觑空儿，一下子溜到了馒头店对面，坐在街角乐颠颠的啃着刚刚偷来的馒头。大眼睛还时不时的瞥向闹哄哄的馒头铺。
重重包围的人群中，一身蓝衣破布的小女孩泪流满面，本就蓬乱的小辫儿被李二娘扯得散乱开来，乌蓬蓬的耷拉在脸上。
周围街坊面露厌色，一个劲儿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被推倒在地上哭着乞饶，双手却紧紧抱住偷来的馒头死不撒手。
“小叫花子，竟敢惹起你李二娘来！哼！叫你偷，叫你偷！”
李二娘一把抓住女孩的头发，一个耳光子狠狠的刮了上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带着一丝刺耳的凌厉忽的传入耳中，埋头闷吃的黑子一吓，冷不丁抬眼望去——
小女孩一手捂着肿起的脸颊，泪眼汪汪的仰起脸。
圆圆的小脸沾满污垢，此时被泪水冲刷的更是炸开了花，配着她抽泣的声音，竟一下子愕住了黑子！
“天呐——竟然是瑶瑶姐！”
身子一颤，小手一松！
吃到一半的馒头一下子滚落而下，沾着一层灰蒙蒙的尘土落在脚边。
黑子顾不得去捡，只瞪着双眼愣愣的瞧着惨遭众人辱骂欺侮的瑶瑶，一时间慌了手脚！
眼看着李二娘的钢铁巴掌又要朝她沾满泪水的脸上扇去，黑子的小心肝猛地一抖，随即，清亮的童音如惊雷般劈开重重阻碍，猛的炸响人群：“别打啦——”
喧闹的人群立时静了下来，李二娘的挥出的手掌蓦地停顿在距离瑶瑶脸颊两寸处。
“是谁——谁来捣乱？”
利目刷的越过人群。
“哟哟，原来是黑子！老娘没找你算账，今儿个你到还要替人出头？”
李二娘松了手，向一旁王二哥打了个眼色。
眼看王二气势汹汹而来，黑子的脖子蓦地一缩，转眼瞧见倒于一旁泪眼瞧着自己的瑶瑶，退却的脚又不得不伸了出来！
未等王二及至跟前，黑子“刷”的一下掏出怀中的一个铜板，对着李二娘陪起笑脸：
“李二娘你行行好，我替她把钱付了！你可别抓她去见官啊！”
一边说着，黑子蹿到了人群中，扶起瑶瑶，就要将钱递给双手叉腰的妇人。
李二娘斜眼扫过一脸谄笑的黑子，毫不客气的抢过铜板，冷哼道：
“这次的钱是付了，上次的呢，上上次的呢，上上上次的呢？还有……”
“哪有那么多上次？”黑子憋着嘴，满脸哀怨。
谁知李二娘听了脸色一变，蓦地跨前一步，捞起袖子就一把拎起黑子的前襟，怒道：
“小崽子，你在这西市做了啥你以为大伙儿不知道！啊？昨儿个何胖子猪肉铺的猪腿是谁偷的？月初花婶子铺里的面是谁摸走的？上个月王家油铺的半壶油是谁偷的？还有上上个月……”
李二娘咬牙切齿，激动的一下子列出了他的数十个罪状，满口的唾沫星子乱飞，恰恰全数喷到了黑子脸上。
而周围街坊一听李二娘扯到自己家丢失的货，立马跟着愤道：“对，这小兔崽子可真的无法无天！”
“得好好治治他！”
“把钱还了，不然就抓去见官！”
……
黑子被李二娘拎着半吊在空中，本就骇得掉了神儿，此刻听他们要将自己扭送官府，更是吓的忘了挣扎。
他听乞丐窝里的狗子说过，西市原来有个老乞丐，因为偷了东西被人送进官府，结果足足挨了六十大板，打的皮开肉绽，骨头开裂，还没拖进牢房就完全没了气！
现下居然轮到了自己，黑子一阵哆嗦，吓得就差尿裤子了！
“黑子喘不过气了！李二娘行行好，把他放下来吧！求求你了！”
瑶瑶看到黑子忽然泪眼蒙蒙的大张着嘴喘气，一把跪倒在李二娘面前，拼命哭求。
众人一看，不好！
虽然也瘪了一肚子气，但若是不下心害了人命，吃官司的就轮到自己啦。于是七嘴八舌的劝起来。
李二娘经众人一劝，虽还有一肚子怨气却也不敢当场发出来，转眼又看到黑子一脸煞白，双手双脚无力的扑腾着，也料到这样下去自己也讨不了便宜，于是一甩手，黑子便“扑通”一下滚到了地上。
瑶瑶一见，抹了抹眼泪，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扑了过去，小心搀起黑子，抽噎道：“黑子，不哭，都是瑶瑶姐连累了你。别怕，瑶瑶姐带你回家。”
黑子满面泪水，大口大口吸着气。直到面色缓了下来，才被瑶瑶扶着离开了人群。
两人入了西街小巷，瑶瑶忽的停住，俯下身子问道：“黑子，哪里痛？瑶瑶姐给你揉揉！” 说着便上上下下查看是否有伤口。
虽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浩劫，待黑子缓下心后也只是隐隐有些余悸。
总体来说，还是内心无比强大，脑子无比清爽，该弄清楚的还是得搞清楚！
他摇了摇头便一把拉住瑶瑶脏污的袖子，皱眉道：“瑶瑶姐，你咋回事啊？平白无故的不在小院子里呆着，出来偷馒头做什么？哎——要是被大南哥知道又得啰嗦一阵子了！”
黑子一边埋怨，一边疑惑的看了眼瑶瑶左手中用干净布子包的馒头。
她看的分明，即使被刮耳光子，瑶瑶也将怀里的馒头护的严严实实的。
这乞丐窝里的小乞丐平时都忙着出去乞讨，偶尔，也会顺手牵羊什么被人发现痛打一顿的——除了大南哥的亲妹子瑶瑶。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瑶瑶胆子小，大家伙便让她在院子里干点家务，平时甚少出门，别说偷个馒头，就是讨饭也没让她干过！
可今天——吹得是什么风？
黑子歪着脑袋直盯着瑶瑶不放，瑶瑶被盯的刷的红了脸，一手揣着馒头，目光闪烁，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我……我饿了……”
瑶瑶心思单纯，一撒谎，手就不住的绞着衣裳下摆。
黑子看了眼她不停歇的右手，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奈道：“瑶瑶姐，我刚刚为了你都差点嗝儿屁了，你个好歹让我知道为啥呀！”
“我，我说……”瑶瑶想到黑子被李二娘拎着脸色惨白的样子，心里蓦地愧疚起来，连忙招供：
“你们早上出去后，我在院子里晾衣服。就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我，我跑去开门，就看见一个人倒在门边，身上还淌着血……”
“然后你就大发慈悲救了他，帮他敷药，喂他喝水，看着家里没东西吃了，怕他饿着，就自己出来偷馒头！”
黑子连珠炮弹般的接过话。
“黑子……你怎么知道……你明明走了，我，我还特意将他藏在柴房里的……”瑶瑶瞪大了哭红的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黑子。
黑子一手拂额，无力的叹道：“戏文里都这么唱的！就差男子醒来，为报救命之恩，花前月下，以身相许了！”
瑶瑶被她一说，本已消退的红晕又偷偷爬了上来，一直蔓延到耳根子。脸却地低垂着，不敢看向黑子。
黑子心里一惊，暗道：完了，还真猜中了！可乞丐窝虽然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但是像这种不明不白受了伤倒在家门口的还真没碰过！
黑子跟着瑶瑶快步进了小院，便立即奔向柴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01:街头挨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