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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湖小言 ...

  •   “幸好小爷没娶得那般女子,否则,夫纲不振是小事,时刻性命攸关才是大事呢!”

      林潇才从他老爹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出身,便遇上了他之前的救命恩人于寒,于大侠。

      “哪般女子?”于寒问道。

      “虎背熊腰!青面獠牙!无才无德!嚣张跋扈!”

      林家小爷回得利落干脆,颇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等女子怎能嫁入我林家,也不晓得老林是怎么想的!小爷如此嫩草,怎能被那老牛给采了!”

      于寒原本在蹙眉,想着这形容怎得如此耳熟,再接上对面人的一声“老林”,忽然意识到了对面的人究竟是谁——
      长峰剑派林掌门幺子,林潇。

      他,不,她的“前”未婚夫。

      前些日子,长峰剑林家与狂刀韩家的结亲笑话可谓是红遍大江南北,庙堂江湖无人不知。据说武林盟主夫人养的伶人还编了一出名为《错缘》的小曲儿,并渐盛行于三教九流。毕竟,新郎官和新嫁娘能如此有默契地一同逃婚,实在是世所罕见。

      于寒,也是韩瑜,面无表情地听着对面那人对她的唾骂,默默握紧了自己腰间的七环大刀。

      林傻子丝毫没有感受到对面人的滔天杀气,依旧滔滔不绝,罢了,还不忘抿一口茶来润润嗓子。

      他骂累了,终于消停了下来。这才考虑到如今的生存大计。

      “于大侠,不知您手中可有什么营生?”

      “白虎山上打劫的!”说话的人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低沉暗哑,不知喜怒。

      林潇一愣,又瞧了瞧于寒那一身朴素蓝衣,瞬间觉得自己悟了,由衷夸赞道:“劫富济贫,好营生!好营生!果然不愧是于大侠!”

      林傻子十分感动,觉得这恩公真是个好人,救了他不说,还能时常劫富济贫。于是便取下了自己装的鼓囊囊的荷包,双手奉上。

      “大侠自白虎山远道而来,实在辛苦,这个小弟的一点心意——”

      于寒掠过他,径直接过荷包,冷漠地道:“心意收下,你可以滚了。”

      林潇一听傻了眼,没想到这人会让他滚,而且还是在在收了他目前的全部身家之后。

      ……
      自那天遇上后,不论于寒如何斥责驱赶,林潇都和一贴狗皮膏药似的,死命地缠上她,惹得她不胜其烦。倒有一点是好的——林小公子的厨艺尚算不错,有他跟着,于寒便不用吃那被制得硌牙的干粮了。为了避免他被林掌门的人抓到进而牵连到她,她还顺手丢给他一张人皮面具。

      他欢天喜地接了过去,像得了骨头的蠢狗子似的,又是闻,又是用脸蹭,摸了又摸。觉得质地甚是光滑,做工甚是逼真,喃喃自语:“这就是江湖侠客必备道具啊。”

      “于大侠,这是什么制成的?”

      “活人脸上剥下来的。”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果不其然,那傻子给吓得面色苍白,手一抖,险些将面具掉下来。

      韩大小姐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如既往。

      于寒在马市挑了两匹快马,之后便带着他奔向白虎山。此地到白虎山足有数百里,路途遥远,还经多座高山,中间几乎没有停顿休息,即便是身怀武艺的韩瑜,也不太能吃得消,而林潇,更是沾了地便休息,睡得和死猪似的。不过有一点倒是让她对他稍有改观——

      从未喊累。

      这和她认识的他不同。

      林潇乃林掌门老来得子,因天生体弱便一直被家人娇惯着,是个十成十的娇少爷。多跑几步就得大喘气,以至于作为剑道传人,竟是半分剑也不会,何曾受过这等奔波之苦。

      路经叶城,春光和煦,微风徐徐,奈何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相较于于寒,明显林潇更活套。

      他拦了个背着剑的少侠,瞧着人家紧着眉头,明显不悦,先是笑吟吟说了几句好话,把人哄得怒气渐熄,又掏了壶酒相赠,不仅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还得了个“结拜兄弟”。

      原是武林盟主为两个女儿置了擂台,比武招亲,这才引得各路少侠纷纷来此。

      那少侠还引着他们到了擂台旁的酒楼里,进了早早就预定好的单间。

      那少侠明显是个话痨,瞧着下面的擂台兴致勃勃。

      “红衣服的事开天门右护法,哎,那斧头,向右砍!砍呐!”
      “哎,怎么输了。”
      “新上来的是小李飞刀第八代传人,哎呦,上台就偷袭!卑鄙!”
      “……”

      几个人正看着,忽的钻进来一个人。

      两个二傻子没察觉,依旧豪气干云。于寒尾随着她进了隔间梳洗池,这才发现,是个衣衫凌乱的姑娘。

      那姑娘抬头看见了他,指指自己的嘴,摆了摆手,而后又是一脸哀求,眸光盈盈。

      于寒走了出去,还未坐下,又闯进来一群壮汉。

      那领头的凶神恶煞,进了此地,招呼都不打,直接了声,“搜!必要找到那小娘皮!”

      那少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柄大刀架在了脖子上,吓得面色骤白。

      林潇见状,直接没挣扎,十分乖觉送上了脖子。

      眼瞧着就有一名汉子进了梳洗池,于寒忽然暴起,打晕了身旁两个汉子,拔出了九环大刀,抢在那汉子之前,抱着姑娘跳下了楼。

      其他汉子反应不及,只得气恼的丢出几把刀,直袭她身后。

      那少侠猛地冲到窗口,丢出了自己的剑,为她击落了一把。

      于寒一路躲闪,待她好不容易借力站稳,这才发现,她已经站在了擂台上。

      正巧前一个人才被打下台。她这姿势实在奇怪,上台比武招亲,怀里还抱着个姑娘。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

      她的眸光一扫,瞧见个熟人。他将姑娘放下,又对远方的人招了招手,这才静下心来看向对面。

      她拱手抱拳,“这位兄台,小弟无意落上擂台,这就下去,这便走了。”

      对面的兄台肯依,坐于高台上的盟主府的二小姐却不肯,直接一鞭子抽了过来,怒道:“好一个泼皮无赖,敢坏我擂台规矩,辱我门楣,该死!”

      带着相好的来招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于寒躲开,二小姐却穷追不舍,无奈之下,只能和她缠斗。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台下叫好声一片,此起彼伏。

      最终,二小姐一鞭抽空,于寒闪出,近身夺鞭,只手擒拿。

      于寒赢了。

      二小姐知道自己输了,遂平静下来,道:“少侠既然赢了我,便要守我的规矩,希望三天之内,我能看到少侠来府下聘。”

      于寒一听,懵了,坐在一旁看戏还未下台的仁兄傻了,早已下楼寻于寒的二人惊了。

      二小姐转身要走,情急之下,她道:“小子家中已有妻室,怕是难以从命。”

      “莫不是少侠看不上我,故意框我?”二小姐怒了,仰慕这位飒爽侠女的少侠们更怒。

      “这人竟连擂台赛的规矩都不知!”
      “家有妻室还来招惹盟主府的小姐,莫不是想招小姐做妾吗?好肥的胆子!”
      “狗胆包天!”
      “竖子猖狂!”
      “……”

      于寒骑虎难下,忽而脑中一闪。

      她伸手,指向一人,“那便是我妻。”

      说完,她单手把林潇提了上来。

      “那分明是个男子!”

      于寒不紧不慢,伸手拔下来林潇的发冠,一揉,一搓,顺手还在他脸上掐了两把。

      “行走江湖,如此方便一些。”

      眼前人发丝散乱,双目无神,脸颊微红,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桃腮朱唇,甚是娇俏。说是女子,似乎,也不违和。

      林潇原是猝不及防被拉了上来,被说是女子,一愣,而后又听于寒的传音:“若是不想回去,就配合点。”只得委委屈屈任她动作。

      只是忽然报复心起。

      他盈盈而动,抬头,扭胯,风姿楚楚。

      众人刹那只觉明悟——有“妻”如此,野花何芳?

      他走到于寒身旁,在她耳边细语:“郎君,你不是说此生唯我一人而已吗,怎的要添新人?莫不是,要负我?”

      于寒浑身一颤,一阵恶寒,又瞧着那二小姐,只得继续:“我此生定不负娘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林潇深情款款,喜极而泣:“奴家也是。”

      话落,他爱娇地倚在于寒身上。

      二小姐不忍直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之后几天,某位于姓少侠风流之名传遍江湖——上台招亲,不仅娇妻在侧,且美妾在怀。

      ……
      天色微明,晨光熹微。
      小镇外的山丘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倒了一群的人,更是有几个人身上淌着血。这一幕吓坏了过路的行人,急急忙忙跑去县衙报了官。直至一队官差到来,清理了现场,行人这才松了口气。

      于寒悠悠醒来,只觉浑身乏力,脑子沉重,颇为难受。

      “大侠你可总算是醒了。”音色微颤,熟悉的令人讨厌,却难掩其中的担忧与喜悦。

      于寒头痛,脑子一片空白,“我怎么了?”

      林潇撇撇嘴:“您大发慈悲救的那姑娘,是雨潇门门主原配夫人的女儿,天生哑病,却很受门主喜爱,自然而然就成了现在这位门主夫人的眼中钉,我们前些天的吃食里,被下过药。这下好了,我们也被恨上了。”

      显然,他并不赞同于寒救人的行为。

      “侠之大者,敢平不平,快意江湖不正如此吗?”

      于寒也不在意他的想法,世上千种人,各有各的活法。

      林潇随口就想反驳,可忽然又觉得这话莫名熟悉。细品她的话,他若有所思,最终也不过化作一声叹息。

      他嬉笑:“好了郎君,咱们该走了。”

      那位门主夫人,现在也算不得威胁。早先她装得像模像样,仿佛真的是一位慈母。江湖侠客大多嫉恶如仇,如今买凶杀原配嫡女一事曝光,自然在江湖混不下去了。不只是被休,还被女孩的舅舅花了十万金悬赏。真真正正如那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当然,他也添了一把火。

      他自然不会和于寒说那么多。

      于寒为人淡漠,她能如寻常侠客那样行侠,却难像寻常侠客那样睚眦必报。

      那也好,她不报的,他报。

      ……
      不知怎的,于寒总觉得有隐隐约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但每当她回视,那些个视线又收了回去,若无其事。

      行至一片空旷无人烟的地方,她道:“出来吧。”

      林潇一惊,四处张望。

      果然,陆陆续续从各处出来了几人。

      “几位跟踪我许久,不知有何贵干?”

      那领头的一袭黑衣,天生一副娃娃脸,笑起来亲戚和善:“盟主有令,请于少侠上门一叙。”

      “尚有要事,耽误不得,若我回归,必定登门一叙。”

      娃娃脸目露凶光:“怕是由不得你,盟主之邀,怎容你推辞。”

      话落,几人拿出武器,直接将二人包围起来。

      这几人太阳穴鼓起,一看便是练家子,武林好手,若是强攻,怕是胜率不高,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林潇。

      混江湖多年,眼力劲还是要有的。

      她绷紧的脸缓缓放松,扯出一抹笑,“长辈相邀,确实推辞不得,只是内子身娇体弱,怕是奔波不得,不如先让他归家?”

      林潇闻言,立刻“哎呦”一声倒地,娇滴滴道:“奴家赶路几天,甚是疲乏,还请各位爷怜惜则个。”

      演技甚是浮夸,造作,虚伪。

      于寒脸上的笑险些没绷住。

      几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直接给他们上了绑,丢上马车。

      “郎君,妾身生死相随,感动不?”

      林潇像只虫子似的,在车板上蠕动,好不容易调过头,把脸凑到她耳边。

      于寒转过身,实在觉得辣眼睛。

      “若你及时滚蛋,我更感动。”

      两人被抓入盟主府之后,被囚于一处。不过也无碍,两人同行多日,同吃同住的时候多了去了。偶尔睡上同一张床,还会吵嘴,打闹。碰上胸前位置也无碍——一马平川,有何惧?

      平胸妹子于寒如此想。反正对面是个娘炮,掉了马便做好姐妹。

      两人想了数出逃离方法纷纷以失败告终。

      “奴家想为郎君亲手下厨。”

      孔武老仆一路跟随。

      “上茅房。”

      直接丢进来一只恭桶。

      “奴家那个、那个——”

      话音未落,一个小包裹从窗口丢了进来。打开一看,尽是月事带。林潇脸都绿了。

      两人消停了下来。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一切皆是浮云。

      次日,外面张灯结彩,奴仆忙忙碌碌,偶有一丝酒香渗入屋子。

      “这是怎么了?”于寒问。

      “您要成亲呐,姑爷,恭喜恭喜!”老奴笑得一脸褶子。

      “什么?!”

      两人虎躯一震,面面相觑。

      “二小姐美貌如花,贤良淑德,姑爷有福了。”
      于寒:“家有妻室,如何再娶二小姐,使不得!”
      老奴:“寻常女子,休了便是,更何况,不是您娶,是您入赘。”

      林潇:“......”这盟主府好霸道。

      次日,于寒自觉换了衣服,还是被点了穴,扶上挂了大红花的棕马上,身后跟着数十奴仆。

      在外虚晃一圈,她又入了盟主府,只是不知是府里的那块地,此时竟寥无人烟,原本打着借机跑路的她此时有些慌疑不定,可也只能强装镇定。

      奴仆强硬的给她套了头,腰间的刀也被夺下,她忽而觉得不妙,转身就要跑。可她刚有动静,身边的奴仆便跟了上来,押住她。

      “韩姑娘,稍安勿躁。”身旁的人皮笑肉不笑。

      于寒,也是韩瑜,豁然抬头,心中骤然泛起惊涛骇浪。

      她伸手向腰间,快速拿出一物,还未抛出,一枚飞镖飞射而来,直中她手腕。

      手腕垂血,顺指而下,伤口处深可见骨,偶尔还有黑血渗出。

      手中的东西落了地,一个奴仆抬脚,碾碎。

      “果然是狂刀门的,想求救,做梦!”

      那奴仆强行给她灌了药,她意识逐渐模糊。

      这边林潇看着于寒出了门,便有大半奴仆跟了去,心头起疑。

      这盟主府,怕是针对于寒而来。

      于寒离去,这处的奴仆也散去了,只留一个丫鬟装模作样给他一封签了字的休书。他掩面而泣,哭哭啼啼跑了出去。

      没多久,一只冷箭寒光一闪,直指要害。

      他闪身一避,面色苍白。

      那丫鬟一击不中,再次开弓,可还未松手,忽而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早先和林潇接触过的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旁,还残存着可疑的白色粉末。

      丫鬟目眦欲裂,“该死!”

      最终,毒发,她浑身颤抖,直在地上打滚,惨叫,没一会,便安静了下来,气绝。

      林潇待在一旁大口喘气,额头上直冒冷汗。

      不过只是稍稍调动真气,便引得体内真气失控,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这脆弱的脉络,实在可恨。

      他待自己平静下来,便匆匆向于寒离开的方向追去。

      寒风徐徐,这处一片寂静,徒留树叶簌簌作响,偶有几只鸟,留在枝头,鸣叫几声。

      于寒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极为疲乏,正躺在一个暗室的石板上。

      “醒了啊。”

      于寒费力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此人生的人高马大,相貌倒是平平无奇,只是那残缺的左耳实在太有辨识度。

      武林盟主,常风。

      “不知,盟主,掳我来,此,所,为何?”于寒太过虚弱,吐字都难以连续。

      常风闻言,笑了笑,“不知小友可曾听闻《何用盗仙丹》?”

      于寒思索,“不曾。”

      常风冷笑,“你那老子倒是瞒你瞒得严,前朝太宗皇帝派人到蓬莱仙山求长生丹,蓬莱仙人不肯赐丹,使者何用想出一计,盗得仙丹,归途中仙丹失窃,皇帝大怒,直接血洗江湖盗客。”

      于寒反问:“此事,与我,何干?”

      常风继续道:“二十年前,这枚宝丹再次出世,偶然被一铁匠寻得,后注入一把刀柄,当年那铁匠身死,平生所铸近十宝刀,都被我所得,唯有一把青轧刀落入你父之手,其余刀我已融掉,却丝毫无所得。”

      于寒:“我这刀,不过是,父亲,随手买的。”

      “哈,哈哈哈哈!”常风大笑,骤然一停,仰天喷出一口血,“你父亲手中的刀,怕才是那把买的刀,你手中这把,才是真正的,被重铸过的青轧刀。”

      于寒闭眼,不语。

      常风天纵奇才,武学造诣奇高,奈何贪多,妄想集各家功法之大成,成就无上武林至尊,以致于各系真气难以归流,险些走火入魔。他现在如此急切得到那枚不知是真是假的宝丹,怕是寿数无多了。

      林潇稍加考虑,直接扮作那死了的丫鬟,径直进了城主府的主院。

      夜晚,咕噜噜的响声持续许久,茅房前人流不断,更有甚者,抱着肚子满地打滚。

      几个人聚在一旁嘀嘀咕咕。

      “不晓得厨房放错什么料了。”
      “哎呦!”
      ……

      正巧正房里的大丫鬟被撤下去了几个,林潇急忙去那挑人的嬷嬷身边挤,果然被挑上了。

      “你,今晚给老爷守夜!”

      “你,伺候洗漱。”

      “哎,就是你,听到没?!”嬷嬷瞧见林潇那心不在焉的模样,直接怒了。

      “是是是,奴婢晓得,谢嬷嬷提点。”他唯唯诺诺低下头,哈着腰。

      嬷嬷分配好了活,便趾高气昂离开了。

      正准备跟着前面的大丫鬟走,忽然他闻到一丝淡淡的硫磺味。

      他细细查询四周,发现了被碾碎的硫磺丸的粉末。硫磺丸一向是江湖各门派弟子求救所用。不同的门派颜色,气味等都会有不同。粉末印子一个接一个,似乎,是哪个人的鞋印。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脚印所指方向,继续跟着那大丫鬟走了。

      ……
      于寒听到暗门机关声响,直觉是常风,遂闭上眼,半分不想搭理。直到有一人走到她身旁,拽过她的手臂,准备背她,她才睁眼。

      “林潇?”

      林潇道:“是醒的就好,我们得快些离开了。”

      于寒不晓得他怎么进来的,只得迷迷糊糊跟着他,勉强给他指个路。虽然她动不了,耳朵却还好使,能从常风离开的声响中判断出出口的大致位置。

      “左三步墙壁上有暗格。”
      “别踩门口第三排板砖。”
      “低头!”
      “……”

      中途遇到个暗室守卫,直接被林潇一把药粉放倒了,除此之外,倒还算顺利。林潇应该是精通机关术,到了后半段路程,她是一点用都没,全凭他个人感官。

      盟主府立于山腰上,初晨的空气十分湿润,像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朦胧又缥缈。

      两人出了暗道,直接通向了山底的一块乱葬岗。

      “去哪里?”林潇问。

      毕竟已经被武林盟主盯上了,江湖上,怕是都不安全。

      “白虎山。”她答。

      林潇无奈,却也无所谓,那就随她吧。

      才走不久,发现路上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更有甚者,直接暗搓搓小跑着退了出去。直到一张通缉单糊到了她脸上。

      通缉——于寒,盟主府赘婿,私奔跑了。
      通缉——林潇,滥杀青山镇无辜百姓十一人。

      看到自己的罪名,于寒的嘴角抽了抽,就挺疲乏,她揉了揉眉心。至于林潇,他就“哼”了一声,表达了对此事的看法。

      风声四动,街上距离近的屋顶上皆伏着一股子沉重的压迫感,四周陆陆续续有人悄悄靠近。

      于寒忽然变了脸色。她推开林潇,怒道:“卑劣小人,你竟敢滥杀百姓!”

      林潇被她一把推开,还有些惊,一听她的话,直觉她不对劲。

      “莫要再跟着我!老子平生,最恨与畜生为伍!”

      于寒打出一掌,明显带了真气,林潇本能躲开,之后,又是经脉剧痛。

      于寒道:“你我相识一场,我不杀你,滚吧!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说完便走,还用上了恢复不多的真气,只留林潇一人,极为狼狈。

      她走出不过三里地,忽而百鸟尽出,林子沙沙地响,窜出数名黑衣人。后方在镇子上遇上的埋伏人员也到了。如今可谓是两面夹击,前有狼,后有虎。这两方人马明显不是一个阵营的,武功路数南辕北辙。

      两方人马一见面,都是一惊,纷纷相持后撤。

      于寒见状,忽的大喊:“大哥,救我,那群人要杀我。”

      恰似一滴热油入汤锅,激起无数水花。

      不知是哪方先动了手,一柄狼牙棒飞出,两方纷纷被激怒,直接干仗。
      顿时一片鸡飞蛋打,混乱嘈杂。

      于寒反而被落下了。她随手取泥往脸上一涂,直接混入人群,慢慢退向了边缘。

      ……
      林潇先是被于寒骂的一愣,又猝不及防躲了她一掌,还来不及反应那人便离开了。他只得在一旁,稍稍缓一缓。于寒才走,后边便从树上,房顶上蹿下几个人,直追而去。他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经脉脆弱,有内息而不能用,自然五感不如其他江湖人敏感。于寒正是发现了那些埋伏的人才想着摆脱他,以免牵连到他。

      他暗骂一声,又急忙追去。

      于寒这边才要出人群,来不及一喜,一阵破空之声便从背后袭来。

      她一闪,捡起地上的刀便向后劈。

      “青轧刀你已经得到,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走!”

      “刀内无丹!狂刀之女,果然狡猾!”

      武林盟主双眼赤红,真气四泄,怕是要当场走火入魔。

      “你若现在交出宝丹,我便饶你一命!”

      “我何来宝丹?”于寒险些没气笑,这人如今已神志不清,只认准了她手里有宝丹。

      “历代狂刀门传人都是暴躁易怒,壮年而亡!缘何你这丫头安安稳稳,什么事都没有!性情如此平和?!”

      “我修的不是狂刀门功法!”

      于寒怒喝,起身又躲过一鞭,奈何实在是使鞭人功力雄厚,还是被余威震伤。

      林潇已到许久,早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于寒是女子!狂刀门!于寒,于寒,韩瑜!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与于寒接触时,心头那微微的悸动,与那不自觉的出神……

      眼瞧着于寒,不,韩瑜受了伤,他只能放下纷乱的思绪,跑到了林间上风处。

      常风早已神志不清,动作也有些迟缓,若不是因此,怕是韩瑜早做了他的鞭下亡魂。即便这样,韩瑜对上他依旧吃力。原本就有伤未愈,全靠林潇之前喂的丹药才恢复一些。

      她越来越乏力,忽的脑袋一昏,重重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鞭迎面而来——

      鞭子忽然顿住了。

      常风倒在了地上,不远处干架的两方人马也稀稀疏疏倒了一地。

      没一会,她眼前出现了一张微笑的大脸。
      “韩姑娘,你好啊!”

      韩瑜一看是他,顿时放下心来,慢吞吞道:“林家的嫩草,你好啊。”

      林潇的笑脸可疑地抽了抽。

      韩瑜动弹不得,收尾的工作就交到了林潇手中。他直接一把毒药撒出去,遍地哀嚎。轮到常风,特殊待遇,两枚丹药。既然一直在找丹药,那就死在丹药上吧。

      “镇上死的那群人你杀的?”韩瑜问。

      林潇笑容慢慢收敛了,“你还是怀疑我滥杀平民?”

      韩瑜打了个哈欠:“下次记得收尾,别吓到人。”

      她没有怀疑,他又笑了,解释道:“那是雨潇门门主夫人,额,现在也算不上了,是她派来的。”

      “猜到了。”

      两人相视一笑。

      “常风找的宝丹是怎么回事?”他问。

      “谁知道呢,八成是个唬人的东西。”她答。
      “也是。”他笑,若世上真有宝丹,怕早进了先人的肚子里,哪里轮得到现世。

      林潇带着她离开了,直奔白虎山。

      林潇:“我为了救你可用了不少的药,七步倒,蒙药,断肠丹——”

      “没钱,穷着呢。”她答。

      林潇把脸凑上去:“那不如,以身抵债?”

      她正准备怼回去,可见那人眸地清澈,眼角微红上挑,潋滟生娇。颇有些活色生香的意味。

      林潇看她眼神飘忽,笑意更深了。

      美吧,美就对了,小爷对着镜子练了那么久的笑容,怎么可能不美!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林潇依旧笑。

      韩瑜忽然回过神,一把推开他那快要笑僵的脸,若无其事走开了。

      林潇瞧着她微红的耳垂,强压下心中的欣喜,活蹦乱跳跟了上去。

      “瑜儿,吃糖糕不?”

      “不要。”

      “瑜儿,你看那兔子,可爱不?”

      “爆炒兔头甚是好吃。”

      “啊有贼,该死吃我一记——”

      韩瑜一脚把贼踹进了墙里,估摸着,不太好抠下来。

      林潇:......

      韩瑜瞪他一眼:“聒噪。”

      林潇被瞪了也觉得美滋滋,一路西行,他笑了一路。

      林潇此去白虎山,是为求药。狂刀门功法有瑕疵,虽进阶较快,却易使人走火入魔。白虎山的山大王,此前是江湖金圣手的徒弟,因调戏师姑被逐出师门。金圣手一朝灭门,竟只剩这么一个传人。

      来回一遭,林潇险些做了白虎山姑奶奶的上门女婿,求助韩瑜无果,只得自己灰溜溜地跑了。

      感受到林潇的怨气,韩瑜面无表情。

      谁让你有事没事就朝着姑娘笑,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花枝乱颤!该!

      两人相伴回去,惊了一群长辈。

      长峰剑派林掌门也算是为小儿子婚事操碎了心。他选的,儿子不要,儿子自己选的,他这玩意又跑了。自从回来后,有事没事就往狂刀门跑,刚开始他还有些欣慰,觉得自己终于能卸货了,结果回仓库一看,差点当场晕厥——

      他的宝剑呢?字画呢?珍藏多年的玉山酿呢?!

      林掌门一脸颓废去找夫人安慰,结果夫人直接给他踢进了书房。

      长峰剑派鸡飞狗跳,狂刀门这边倒是气氛融洽——礼到位了,什么都好说,当然人除外。

      狂刀门门主一听这小子打她女儿的主意,原本的笑脸直接消失不见,直接把人晾下了。

      原本两家要结亲,结果这小子一跑了之,闹他们好一个没脸,此事怎能忘?!

      自然,他的乖女儿也跑路的事直接被忽略了,千错万错都是对方的错。

      最后林潇一脸肿包找到了韩瑜,韩瑜吓一跳,堪堪止住了自己的拳头,没给他脸上加伤。

      “怎么回事?”

      “大舅哥打的。”林潇凑上来求安慰。

      韩瑜直接把他的猪头脸推开了,嫌弃的不行。

      林潇:我的心莫名有点堵是肿么回事。

      终于在林潇百折不挠的意志下,韩家父子黑着脸同意了这门亲事。

      七月初七,张灯结彩,红鸾轿起,青庐结发。

      林掌门谈起了自己少年时的境遇,时不时惹得满堂宾客哈哈大笑。他言,自少年便深知自己夫人看上的是他那张脸,于是便日日装扮得俊秀无双,谁知引得一群的莺莺燕燕即使知道他有夫人也想入他的院子。
      记得有一个月只是被媒婆踏破的门槛就有四五条,而后夫人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接过了他的梳洗装扮事务。梳洗,也就随随便便,装扮直接给了几件青布破衫轮流穿着。而后,莺莺燕燕果然散了不少。

      末了他又接了一句:“夫人吃醋的模样吾甚爱之。”

      满堂宾客酸的牙疼,但一转眼,看到门口来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觉得,空气都美好了。

      果不其然,林夫人笑着捏着林掌门的耳朵,笑着向诸位告辞:“夫君吃酒吃得多了,有些醉了,我们这便离去,还望各位海涵。”

      各位宾客拱手相让:“海涵海涵。”

      两人前脚才出了门,后脚便有宾客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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