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仔潜入搜查事件簿》lucia大人

28、十亿名画

　　Port Mafia首领办公室——

　　森交叠双手，撑在下巴下面，紫色的眼睛直直注视着面前的芥川。他的表情看上去严肃得不像他，完全脱去了那层用爱丽丝伪装起来的、和善的假面。配合此时的气氛，首领办公室的落地窗遮板已经全部放了下来，仅有的照明是做成了枝形烛台的灯光。在他身后，一边站着中原中也，另一边站着安迪，手里还牵着著名的“活灾难”，梦野久作。

　　芥川显然严阵以待，眉头紧紧地蹙起，形成了很深的川字纹。如今他还年纪很轻，但如此下去，难免让人担心未来那里会形成永久性的皱褶。

　　“芥川君，之前一段时间的任务你完成得确实很不错。”森慢条斯理地称赞道，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满意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组合’向我们以70亿的筹码悬赏一位异能力是白虎的少年。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

　　芥川用力地瞪着眼睛，他看得太过专注，视线仿佛凝结成了实体。即使只是站在一侧，安迪也觉得他那神色太过凶狠，也不知道森是怎样神色如常地说下去的。

　　“所以，这次追捕‘虎’的任务，我想交给你。芥川君，在任务期间，‘黑蜥蜴’的指挥全权由你负责。我希望很快就能在港.黑的地牢看到价值70亿的珍贵货物，有问题吗？”

　　“是！Boss。”芥川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回答非常简短，而充满了坚定。对于将港口黑手党看作是家的芥川来说，每一个任务，尤其是首领直接交付的任务都是异常珍贵的，他相当享受为此而奋斗的感觉。

　　“虽然我知道芥川君你的经验很丰富，但还是要提醒一句，”森微微地勾了勾嘴角，在安迪看来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白虎少年所投靠的组织，武装侦探社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哦。”

　　芥川没有再答话，只是再次鞠躬，转身离开了首领办公室。他那用于发动能力的、漆黑的衣摆在身后划出了一个锋利的弧度。

　　就在芥川离开首领办公室后，森的姿态一下子就变了。他绷紧的双肩放松了下来，整个人轻松地靠进了柔软的椅背里，没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要是尾崎红叶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吐槽首领大人的恶趣味，不过现在房间里只有安迪和中也两个稳重有余、幽默不足的家伙，自然就没有人和森一起笑出声了。

　　“Boss，这样没关系吗？”中也显得有点忧心忡忡，“您并不想让白虎落到‘组合’手中不是吗？但万一芥川真的抓到了白虎，我们岂不是陷入了两难？”他对芥川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啊，对了。”森没有直接回答中也的问题，“中也君还不知道吧——太宰君，回到横滨了哦。”

　　“哈——？！”中也立即发出了高了一个八度的、表达厌恶的声音，“等等，难道说……”

　　“没错哦。”森眯着紫红色的狭长的狐狸眼，好像在欣赏中也抓狂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对他的猜想给予了肯定答复。“太宰君，现在就在武装侦探社。”

　　“哈……”中也舒了一口气，心情很是复杂，纵使他一向戴着首领滤镜，也不由得想到：Boss哪里都好，就是总喜欢看别人笑话这一点上……他不由得有点同情起芥川来。

　　“况且……”森朝着安迪的方向偏了偏头，“我一贯认为，钻石就是要用钻石打磨呢。”

　　“没想到您对人虎的评价竟然这么高吗？”安迪有点惊讶——回想起那只被饿晕了也只敢翻垃圾桶的大老虎，这一面之缘确实没有让他对中岛敦产生什么深不可测的印象。

　　出乎意料地，森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并没有见过那位人虎少年哦。”他停顿了一下，留给了安迪在心中发问的时间，又接着说：“不过，我很相信太宰君的判断哦。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亲眼去确认的，人虎是否是能够打磨芥川君的原石。”

　　芥川此时尚且不知道自己被隐瞒了关键信息，而除了他之外的所有成员都很清楚此次行动只是佯攻，就连樋口一叶也被安迪叫去通过了气。因此，芥川仍然十分认真地准备了各种策略——也以各种奇怪的姿势“顺利”地失败了。樋口秉持着充满恋心的想法，乐观地想着：“不愧是芥川大人！就连一个佯动任务都如此认真……”其余的黑蜥蜴队员则跟在后面划水，能和重力使中原中也打得有来有回的老爷子广津柳浪只在踹门时摆了个帅气的pose，紧跟着就好像搞笑役一样被从窗子上扔了下去。端着机关枪的那些队员演技则更加精湛，打空了几梭子子弹却连一个人的油皮都没有擦破，其控制力也是惊人。

　　尽管港口黑手党自觉是在摸鱼演戏，但被黑恶组织盯上的中岛敦却没有这种感觉。作为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他生怕自己给新加入的组织添麻烦。芥川越是如此穷追猛打，敦就越是胆战心惊。虽然一次又一次地度过了危机，也见识到了武装侦探社的实力，但他心中仍然埋藏着不安的种子。好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件，他也算有所成长，不再选择一味逃避，而拥有了直面危机、守护他人的勇气与觉悟，这实在是一件好事。

　　等到大家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好几天，终于把被黑蜥蜴的突袭弄得一团乱的办公区整理回原来的样子时，敦才突然地发现，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太宰先生的影子了。

　　“太宰那家伙……”国木田脸色发黑，捏着笔的手直冒青筋，他唰唰唰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了太宰治旷工的日期，才安慰敦说道：“别管那家伙了，他一向就是这样，一提到工作就脚底抹油……”

　　“敦，不用担心那家伙啦。”与谢也小姐也这么说，“他生命力的顽强程度，恐怕是横滨毁灭都死不了的强吧。”她说出了很是可怕的话，令敦很想反驳。但转念想起太宰那些花式寻死却屡屡失败的事迹，他又觉得与谢野没有说错。

　　江户川乱步则完全没有理会敦多余的担心。他像过冬的小动物似的，舒适地靠在办公桌的后面，把薯片一把一把地塞进嘴巴里。“究竟会是谁呢……”他自语般地喃喃着，虽然心中已经有模糊的猜测，但还需要太宰带回来的消息进一步印证。

　　那么，太宰治如今到底在哪里呢？

　　答案是——港.黑的地牢。与其说是泉镜花将叛逃的干部太宰治抓回了港.黑，不如说是太宰治主动跟着她回到了港.黑。

　　在夜晚的中华街被一位可爱的和服少女拉住袖子——听上去是非常浪漫的邂逅。可太宰在看清泉镜花的面容之后，却只在心中冷笑地想着：真不愧是森先生的品味。他一面说着“我可是很怕痛的”，一面反客为主牵着小女孩的手往港.黑走。

　　泉镜花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大号人偶一般，迈着轻盈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跟着太宰。她被痛苦和悲伤占据的意志没办法思考更复杂的事：啊，太好了，这个人主动跟着走的话，就不必杀人了。她只是如此质朴地想着。

　　天气晴朗，晚风温柔地拂着面颊。港口黑手党大楼的位置接近海滨，越是往那边前进，就越是能感受到清爽的海洋的气息。真恶心啊。然而世界上的一切在太宰看来却并非如此。真恶心啊。他在心中反复地想着。

　　森先生真是恶心——让这样的小女孩来执行任务，分明就不是认真的意思，不过是传递一个信号罢了。如果认真想逃的话，太宰甩开泉镜花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把“躲猫猫”的范围限定在横滨，出动整个港.黑的力量去找，他也不会被抓住什么马脚。太宰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森在告诉他：这里有他需要的情报。

　　然而，明知道这一点却无法舍弃捷径的自己也很恶心。太宰接着想道。说到底，早就知道森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了，事到如今才唾弃敌人的卑劣也未免太晚了一些。说得肉麻一点，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即使退出了黑手党，却仍然与之藕断丝连，仍然无法与害死织田作的凶手保持彻底的仇恨关系。这让太宰难得地感觉十分挫败。

　　因此，被那些战战兢兢的下层成员用手铐锁在地牢的时候，太宰的情绪变得愈发阴郁了。无聊、无聊、无聊……他鸢色的瞳孔因为环境的光线变得愈发黑沉，几乎透不进光去。他变得不太像是“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而更倾向于“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了。

　　一个触及他视线的家伙浑身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太、太宰大人……”

　　“说什么呢，你这家伙。”就在此时，芥川凶狠而阴沉的声音从地牢的入口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