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记事》宸琛词调

5、械斗

　　夜半，凛冽的月光洒在了一处高大的石碑上，碑上写着“护国柱石”四字。
　　它的主人征战沙场，这是皇帝赏赐与他最高地位的奖赏，笔直的矗立在院中。
　　此院落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屋顶的瓦片采用绿色琉璃瓦，房间的四角由金丝楠木的柱子作为支撑。后方则是一处后花园，古木参天，怪石林立，亭台楼榭，廊回路转。在月色下更别有一番洞天。
　　这便是陆鸣的府邸了。
　　“将军，我等查到瑞王应是顺着碧林湖向西逃去了。”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在屋内，一边行礼一边说到。
　　陆鸣正在擦拭着手中的宝剑，未曾搭话。
　　“碧林湖西方，便是白瑾的逍遥岛了，瑞王应是逃到那里去了。”黑衣人继续说。
　　“逍遥岛。”陆鸣舞弄了一下手中的剑。
　　“那逍遥岛从不沾染朝廷的事情，岛主白瑾也是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他有一兄弟，以侠义为道，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侠客。”黑衣人说道。
　　“本将军曾听说过他，南阳游侠白锦之。武艺高强，最爱管不平之事。”陆鸣说着，眼神落到了手中剑锋之处。
　　“将军可是认为瑞王是被白锦之所救起？”黑衣人看向陆鸣。
　　陆鸣冷笑一声，挑了一下眉毛：“瑞王若真是逃到逍遥岛，凭那白锦之的性格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将军的意思是…”
　　“带领几队人马，去往逍遥岛要人。若他们矢口否认，便杀之，绝不给瑞王等人活命的机会！”陆鸣眼中闪过杀意，将手中的寒铁宝剑挽了个剑花，狠狠的刺出了一剑。
　　永安府内，燃着几盏灯，许知府和等人正在商讨瑞王之事。
　　“报，大人，陆将军府传来消息，称他们即日便派出一路兵马前去逍遥岛捉拿瑞王。”一名衙役匆匆跑入，带起来的风吹的烛光猛的晃动了几下。
　　“逍遥岛？”许知府捻了捻胡须。
　　“这逍遥岛，乃是一片僻静之处呀，江湖人都知道岛主白瑾不谙世事，怎的会和瑞王扯上干系？”蒋师爷快步走到前来报信的小衙役面前。
　　“那岛主虽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可他有一兄弟，名唤白锦之，乃是一名江湖侠客，若瑞王逃到逍遥岛，被他那兄弟撞见，定会搭救于他。”上官先生将双手背到身后，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内踱步。
　　“那这逍遥岛岂不是要扯上是非了？”蒋师爷双手一拍，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
　　“依本府之见，瑞王殿下从不过问朝政，对于朝廷的事情知之甚少，定是被奸人陷害，落上了个反叛之罪。陆大将军急切的将其杀之，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许知府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说出的话语字字铿锵有力。
　　“大人，学生认为瑞王之事定有内情，绝不像陆鸣今日在朝堂上所述，切莫大意。”上官先生向许知府说道。
　　“本府心中已明了此事，圣上既将此事交于我永安府，我断不能让小人得逞，陷害无辜。”许知府走到木窗前，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断然的说道：“清和，你且去圣上面前请一道圣旨，赶在那陆鸣前去逍遥岛之前将其截住，莫让逍遥岛沾染无辜的鲜血。”
　　展霖一直在许知府身侧听着这一切，当他听到白子玦的名字的时候心头一紧，将手里的寒玉剑握紧了。
　　“是，大人。”展霖向许知府行了礼，担忧之情都要从眸子里溢出来，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话音刚落，便马不停蹄的入宫去了。
　　怎的会如此？怎的会如此？展霖在心中问自己。他这才发觉自从遇到白子玦之后，心中好像突然多了些什么，是那种挥不走，抓不住的情感。
　　从永安府去皇宫同到逍遥岛是一个方向，展霖骑着马，穿梭在黑压压的树林中，疾驰的骏马惊起了林中的飞鸟，很快便到达了碧林湖畔。忽的一下，展霖扯紧了手中的缰绳，一阵骚动的声响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发现前面有一队人马也在朝着西前行。那兵马浩浩荡荡，好不威武。行军旗在队伍中飘扬着，展霖借着月光仔细的看，那行军旗上赫然写着一个瞩目的“陆”字。
　　展霖连忙提气纵身，一脚踏上马鞍，几个飞身赶到了军队前方。凝目一看，为首的正是陆鸣，□□骑着汗血宝马。
　　陆鸣看到展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开口道：“展大人深夜拦我兵马，所为何事啊？”
　　“陆将军，深夜动兵，可是前往逍遥岛？”展霖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被领头抻开的赵承的画像之后，躲着一群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船夫。眉头一蹙，厉声问道：“这是为何？”
　　“展大人，我等奉圣上旨意追拿乱党赵承，想必你对于此事也是知晓的。”陆鸣轻蔑的看着展霖。打着皇帝的名号，自认为官职比展霖高，纵然展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从不把他放在眼里。便直接倨傲的让手下陆全拎起一名颤颤巍巍的撑船老者，恶狠狠的问道：“你既然从未见过这画像上的人，又为何不肯叫人带我们渡河？说！”
　　老者不曾答话。陆全见此望向陆鸣，陆鸣使了个眼色，他便抽出了刀。
　　展霖见势不妙，连忙出声喝道：“住手！”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碧林湖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陆将军，你身为朝廷命官，怎可滥杀无辜百姓？”展霖吃了一惊，随后怒火冲天。
　　陆鸣让手下将刀呈到自己手中，借着月光让展霖看着。“展霖，你可看清楚了，此刀乃是圣上御赐的宝刀，同你们永安府上的尚方宝剑一样，可先斩后奏。本将军乃是奉旨行事，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为好。”
　　“你！…此老者身犯何罪？”展霖被陆鸣的一番说辞压制，强忍心中怒火，咬牙道。
　　“知情不报，视为包庇之罪，划为叛党羽翼，必杀之。”陆鸣盯着展霖一字一顿的说道。未等展霖开口，便又向另一名船夫伸出了手。
　　“不可！”展霖抬剑挡开了官兵，将船夫们护到身后。“陆将军，不可滥杀无辜！圣上下旨意乃是活捉瑞王，怎可这般草菅人命！”
　　陆鸣听到此话，便将刀锋指向展霖，盯着他凌厉的双眼喝道：“展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遵？”
　　展霖听的此话，便知陆鸣在危言耸听，身型刚正，毫无畏惧之意，开口道：“展霖绝不可看你等随性滥杀，此事我定会向圣上禀明，若圣上怪罪下来，展霖自会领罪，断不会为自己开脱！”
　　“你！”陆鸣见他毫无退缩之意，根本未把自己放在眼里，当真可恶至极！便怒道：“展霖，你可要弄清楚，这是皇上的旨意！”
　　展霖把寒玉剑举到身前，依旧不为所动。
　　陆鸣见他如此，脑羞成怒，认为他在羞辱自己。便大喝一声：“那就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杀！”随后飞身下马，挥刀冲展霖而去。他手下官员见状，便一拥而上，将展霖死死围住。
　　展霖一个侧身，躲过陆鸣的刀锋，刷的一声，寒玉剑应声出鞘。陆鸣欲再出招，只见展霖运气腾空而起，在空中旋了个身，眸若冷电，剑如长虹，一剑劈翻了前来围挡他的官兵。随后几脚踏过人身，三两招便将人群打散。
　　船夫们被吓得瑟缩在一起，展霖死死的将其护住。寒玉剑剑气袭人，天地间瞬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展霖和官兵们僵持不下，陆鸣轻笑一声，望向展霖说：“展霖，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要不识抬举！”
　　“展某一向只知公理，不识时务！”展霖说罢，握紧手中的寒玉，仍是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这下彻底激怒了陆鸣，他举起宝刀一个用力向展霖砍去，展霖一手护着船夫们，一手抵挡攻击。时间久了，终究是寡不敌众，展霖的招式开始变得有些迟缓。
　　若只是展霖自己，对战这些人不是问题，陆鸣心中也十分清楚。他就是抓准了展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抛下百姓而不顾，有这些百姓牵扯着他的一举一动，展霖必输无疑。
　　一名年青船夫突然叫了一声，像是慌了神，不管不顾的在人群中乱跑，引得展霖分了心。陆鸣借机刀锋一转，划伤了展霖的右臂，鲜血瞬间涌出。
　　陆鸣一刀砍向展霖面门，展霖拼尽力气用寒玉挡住，刀剑相碰，火星四溅。受伤的手臂支撑不了这么强的力量，他被陆鸣压的节节后退，杀意随之弥漫开来，展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不要打了！别杀我！别杀我！我载你们过河就是了！！”那名年青船夫显然被这种情形吓坏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陆鸣听到船夫的话，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将宝刀收入鞘中，展霖一松力，用寒玉作支撑，单膝跪在了地上。鲜血顺着手臂止不住地滑落，在泥土中绽放出一朵朵艳红的花。
　　“展霖，你我同为朝廷之人，本不该有此一战，你若再要纠缠，本将军下次见到你，断不会手下留情！走！”陆鸣说罢，回身上船去了。
　　细密的汗水从打湿了展霖的额头，他感觉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不能倒下，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展霖摇了摇头，喘着粗气，握紧寒玉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拼尽全力站了起来，却又差点摔倒在地。
　　马儿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意思，朝他走了过来，展霖上了马，用寒玉划破衣襟，撕下一块布条草草地将伤口包扎，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大地沉睡了，明月被飘渺的雾气笼罩起来，几只乌鸦喳喳的叫着，擦着天边飞过，又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