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江湖（GL）》叶陌

26、二十六、初见光明

　　过了好一阵子，段云袖才收回双掌，扶住叶秀裳的肩，柔声问：“感觉好点了没？”
　　“嗯，谢谢…..”叶秀上有点虚弱地答道。
　　段云袖却开始为难起来，不知道是继续让叶秀裳靠在石壁上还是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让人家靠在石壁她于心不忍，但是靠在自己怀里这姿势似乎又不妥。叶秀裳察觉到了她的这丝犹疑，而且因此有些伤心——段云袖虽然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却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和自己痴缠……她脑海中一个念头转过，轻轻咳了一声。
　　段云袖连忙从后面抱住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凉到了？”
　　叶秀裳心里微微不忍，但却不想就此后退，便答道：“感觉有点凉……”
　　段云袖瞧了瞧衣衫，见它们还在冒水气，只好说道：“还要等一等，我先抱着你好吗？这样暖和点儿……”说完收了收双臂，将身子紧紧贴住怀里的人。
　　叶秀裳将头往段云袖的颈窝里靠，身子柔若无骨地贴住段云袖，然后闭上眼睛，享受自己用小计谋换来的温情。
　　两人的身子毫无间隙，段云袖觉得自己的心因此变得好充实，没有了沁人的冰凉，没有了偌大的空洞，好像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填满。她从心底喜欢这样的感觉，忍不住低声呢喃：“秀裳……”
　　“嗯？”
　　“没，没什么……”段云袖有点慌乱。
　　叶秀裳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段云袖感觉到叶秀裳的意图，松开了胳膊。叶秀裳慢慢转过身子，凝视着段云袖，却不说话。
　　“真，真的没什么……”段云袖被叶秀裳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了。
　　沉默良久，叶秀裳抬手抚上段云袖秀美的面颊，柔柔摩挲。
　　段云袖觉得自己难以承受对方目光里的似水柔情，想挣脱开去，却见叶秀裳倾身过来伏在自己耳际说道：“告诉我，你喜欢我……”
　　段云袖吃了一惊，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
　　“告诉我，你喜欢我……”叶秀裳也站起来。
　　“秀裳……”
　　“你还是不喜欢我……”叶秀裳神情哀伤。
　　“我……”
　　叶秀裳凄凄一笑，低下头去，“果然……”
　　“不，秀裳我喜欢你！”段云袖一急，说了出来。
　　叶秀裳抬起头来，定定看着段云袖，眼泪却流了出来。
　　“秀裳，你，你别哭，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叶秀裳还是不说话。
　　段云袖慌了，“我知道我之前伤了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喜欢你，喜欢你……”
　　叶秀裳心里极高兴，脸上却是伤心的表情。她要段云袖明白无误地说出对自己的心意，明白到没有任何抵赖的可能。她还想继续听到段云袖的表白，好让自己能记得一生一世……
　　段云袖看着叶秀裳带泪的眼眸，忽然倾身向前吻上了眼前绵柔的唇瓣。她并不知道具体要怎样做，但她就是想吻住那双唇瓣，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的情意，那种自己再不可能否认的情意。而唇上的感觉，像是喝到甘泉，又像初尝烈酒，让她着迷。
　　面对的段云袖的主动，叶秀裳怔了怔，惊喜片刻后涌上心头。她开始回应起来。两人抱住彼此越吻越深，唇舌纠缠，心也在痴缠，只觉得忘了天地，忘了呼吸，忘了自己。等她们都呼吸不过来时，才放开对方，脸上都是红晕。
　　歇了一会儿，段云袖低声道：“这下相信我了么？”
　　叶秀裳只笑不语，笑容里透着一抹怪异。段云袖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指着叶秀裳惊道：“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
　　“你……”段云袖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骗你了，你想怎样呢？你之前伤我的心伤得不够吗？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叶秀裳想起自己之前的纠结和伤心，倍感委屈，真想掐段云袖几下解解气。
　　段云袖自知理亏，只好赔罪，“对不起，秀裳，我，是我不对……”
　　“你不对？你哪里不对了？”
　　“我不该，不该让你伤心的……”
　　“哼，你是个胆小鬼！”
　　段云袖默然不语。
　　叶秀裳见段云袖一点不反驳，突然悲从中来，“段云袖，是不是就算承认了喜欢我，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段云袖慢慢抬起眼来看着叶秀裳，思忖良久，才说道：“秀裳，我喜欢你，这喜欢，不是朋友之谊，不是姐妹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现在很确定，我喜欢你，也很想和你在一起。我并不胆小，从我爹娘和哥哥去世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决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为他们报仇雪恨。但是，我也很胆小，我们两个都是女子，你爹叶庄主，如今的武林盟主，会容许他的女儿和一个女子厮守吗？我很胆小，我怕自己陷入这份不合伦常的感情，然后看着它如烟花一样逝去!我很胆小，我怕魏公子质疑我能给你什么时，我只能沉默……我很胆小，我怕我过几日就命丧黄泉，给你留下无尽的伤痛……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但又不能喜欢你……”说到后面，段云袖已经压抑不住心里那种痛，那种怕，眼里泪光隐现。
　　叶秀裳听完也沉默了。她知道，段云袖的顾虑都对，她们都不可能抛开一切只顾儿女情长，她们有太多太多需要考虑。但是她也清楚自己已经陷下去了，而且难以拔出来。无论怎样，她要为这份感情搏一搏，哪怕全天下都反对。
　　“我知道，我们有很多需要面对，但是，能不能相信我，相信我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我爹那里，我不想让他为难，但如果迫不得已，我可以离开明远山庄，隐姓埋名。你要报仇，我知道很凶险，但是我会和你在一起，我会帮你，如果，如果最后我们都能好好活着，就可以携手遨游天下，过上只属于我们的生活。”叶秀裳一双明眸看着段云袖，表明了自己的决定。
　　段云袖听完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钦佩。叶秀裳能为她放弃明远山庄大小姐的地位，能陪她以身犯险，这份情谊，她觉得自己只有用剩下的后半生才能报偿。但是她还是不想牵累叶秀裳，她宁愿自己一生孤独也不要连累叶秀裳放弃荣华，放弃亲人，和自己一起冒险。
　　“秀裳，我段云袖能得你如此对待，我很，很感动。但是我要说，我不值得。如果真的喜欢你，我就不会让你放弃本来属于你的东西和我去经历九死一生。因此，我，我恐怕只能辜负你的情意了……”
　　“什么是本来属于我的东西？我知道你不想我吃苦甚至搭上性命。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就像你一样，你不怕吃苦，也不怕送命，只要能报仇雪恨。而我，也不怕吃苦不怕送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秀裳，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我，我真的不值得。”
　　“你不用劝我了，我很清楚这值不值得，我只要你真心地喜欢我就好。”
　　“秀裳……”段云袖眉头紧皱。
　　“好了，不要再劝我了，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否定我的心意……”
　　“我……”段云袖很是无奈，答应也不妥，不答应也不妥，而且，要说服主意已定的叶秀裳似乎很难。她叹了口气，瞅见衣衫已经干了，于是走到火旁摸了摸衣衫，拿起来走回去，说道：“来，我给你穿上吧。”
　　叶秀裳心想今天自己已经让段云袖明确了她对自己的心意，已算大功告成，决定以后再慢慢说服段云袖，目前先退一步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她伸出手去，顺从地穿好衣衫。

　　夜色降临，两人吃完野果，段云袖将找来的干草铺到地上，说道：“秀裳，我们只有将就下了……”
　　叶秀裳笑道：“不用担心，我是明远山庄的大小姐，也是江湖儿女，时常出门在外，哪里讲究那么多……”
　　段云袖便扶叶秀裳到干草上躺好，自己却待着不动。叶秀裳知她心思，吃吃笑道：“我们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然后拍拍身边的草，“就睡这里吧，两个人靠着也暖和些。”
　　段云袖也知道自己有点紧张了，便笑笑说：“好。”躺倒了叶秀裳身边。
　　叶秀裳却转过身来，看着段云袖，脸上带着笑意。
　　“秀裳……”段云袖被盯得有点慌张。
　　“你的脸皮怎么这么薄？我又不会对你怎样……”叶秀裳一脸戏谑。
　　“我……”段云袖也恼自己，一向镇静自若的自己，在叶秀裳面前就变得温温吞吞，笨拙得很。她恼自己，也连带恼了叶秀裳，便转过身去背对叶秀裳。
　　“云袖……”叶秀裳叫了一声，段云袖不搭理。
　　“云袖……”段云袖还是不说话。叶秀裳心思细敏，猜到段云袖恼自己又戏谑她了，索性从背后搂住段云袖，娇嗔道：“我有点冷呢……”
　　段云袖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面对叶秀裳说道：“是我不对，要不是我强出头，我们今日也不会在这里，你也不会受这份罪……”
　　叶秀裳看段云袖眉头微蹙，心里难受，便伸手出去摸了摸段云袖的细细的眉，“别这么说好吗？祸兮福所依，祸兮福所伏，其实，如果没有刀魔这一茬，说不定我们就从此错过了呢。你不回来追我，我也就回去了，再也不相见，我又怎么确定你的心意呢……”
　　段云袖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得知叶秀裳有危险，她不会追出来，也就不知道自己为了叶秀裳甘愿放弃性命，也就不会知道她对自己如此重要。她笑了笑，把手放在叶秀裳的腰上，说道：“你说得对，祸兮福所伏，但愿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顿了顿，又说道：“睡吧，养好伤，再看怎么出去……”
　　叶秀裳微微一笑，闭目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