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江湖（GL）》叶陌

15、十五、恍入魔障

　　段云袖慢慢地走回了客栈，正要进去，却被谁一把拦住了，转身一看是叶秀裳，心里又惊又喜。
　　叶秀裳面无表情，“你还一点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这是家黑店!”叶秀裳见段云袖吃惊的反应，补了句，“你以为我破门而入是要看你洗澡吗，是因为他们送来的饺子有毒……”
　　段云袖一听饺子有毒，忙抓住叶秀裳的胳膊问：“那你呢？你吃了吗？现在怎么样？”
　　“我吃了还能是现在这样吗？”见段云袖如此紧张，叶秀裳心头泛上了酸涩——你还紧张我做什么，难道你喜欢我吗？但她很快甩掉了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念头，然后用力甩掉了段云袖的手，推门进了客栈。
　　“不用装模作样了，出来吧!” 叶秀裳一声冷叱。
　　四壁的油灯瞬间亮了起来，照见了八九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副铁算盘。
　　“嘿嘿，没想到你这朵花还是带刺儿的，不过，今晚我催命算盘也要把你给摘下来！”此人正是“催命算盘”裘振山，曾经横行湘北一带，处处采花折草，两年前还去调戏潇湘派的女弟子，被潇湘派掌门上官燕下令追杀，至此消失无踪。
　　“原来你就是‘催命算盘’裘振山，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里开了个黑店。好啊，那你来试试，看是你把我摘下来，还是我来刺穿你！”叶秀裳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此时望见裘振山一脸馋涎地盯着自己更是生气。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大伙儿上！”裘振山“嘻嘻”笑着挥手，八个人拿着家伙冲了上来。
　　叶秀裳一出手便是“投桃报李”，灵泉剑带着凌厉的气势分刺数人，而且接连刺中，很快地上便横七竖八地倒了几人。
　　裘振山见手下如此不堪一击，心知碰上了高手，于是运上九成力将手中的铁算盘一挥，砸向叶秀裳。
　　叶秀裳闪身旁跃，铁算盘砸到了墙上的一盏油灯，油灯掉到了地上。
　　叶秀裳的灵泉剑一转，朝铁算盘刺去。剑身穿过算盘，再一绞，将算盘珠子尽数绞落，地上立刻想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她手腕一旋，铁算盘离开灵泉剑飞向裘振山。
　　裘振山向后急翻，避了开去。铁算盘砸中了柜台边上的一缸酒，酒缸裂成几大片，里面的酒瞬间淌出湿透地面，又碰上地上的油灯燃了起来。
　　裘振山回身抓住自己的铁算盘，见只剩了个空骨架，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见地上腾起了一股大火，更气得七窍生烟。
　　“你们躺着干什么，还不灭火，想把老子的家当都烧光是吧？”说完呼啦一声跃起，如猛虎下山直扑叶秀裳。
　　叶秀裳一闪就出了门，避开了裘振山的“猛虎扑兔”，裘振山又跟着追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人看见燃起了大火，赶紧挣扎着站起来跑出去，段云袖却立在那里，呆呆盯着地上的火势，直到叶秀裳在外面说道：“快去取行李和马！”
　　段云袖跃上二楼，取出自己和叶秀裳的包裹，又跳下后院解了马缰，把行李放在马上。两匹马儿很有灵性，一阵嘶鸣便跑出了后院。
　　等她绕回客栈前的时候，叶秀裳和裘振山斗得正酣，旁边八个人拿着家伙虎视眈眈地看着叶秀裳，准备伺机而上，以报刚才的一剑之仇。
　　福来客栈里的的火越烧越旺，裘振山眼看自己的全部家当就要付之一炬，不禁把仇全算到了叶秀裳头上，毒招一招接一招朝叶秀裳攻去。
　　叶秀裳毫不示弱，身随剑动，攻守兼备，也使出了千钧剑法中的绝招。
　　火舌跃上了屋顶，已经将整个客栈笼罩在火焰当中。段云袖呆呆盯着那大火，一动不动，仿佛旁边的打斗与她无关。她的脑海里此时也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正噬烧着她的心。她仿佛看见自己的爹和娘在火中挣扎，自己的哥哥被烧得死去活来，而她只能在一旁看着，一动也不能动。
　　叶秀裳的灵泉剑渐渐压制住了裘振山。裘振山一个“驴打滚”滚到后面，叫道：“你们这些吃干饭的，还不快上！”说完把旁边的两个人往叶秀裳的剑上一推，自己夺路而逃。
　　他刚奔出两丈，却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就是刚才一直沉默的那个白衣少年。他挥了挥手上的铁算盘，“快给老子让路！不然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白衣少年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缓缓说道：“是吗？那好，我爹娘和哥哥也在那里，你正好去陪他们……”说完寒光一闪，一个人头落到了地上。那人头“咕咕”地滚了一段，正好落在之前送饺子的那个小二身边。
　　那小二看清楚地上的东西，吓得“妈呀”一声跳了起来，等他站稳身子眼前已经多了一个鬼魅般的白影。
　　他手上的柴刀还没有挥起来，就看见自己胸口上多了一把剑。
　　“你，你……”他的话没有说完人就倒在了地上。
　　旁边叶秀裳飞起一脚踢倒了攻向自己的几个人，转身一看，见段云袖正提着灵隐剑，几滴鲜血顺着剑身淌下滴到地上，而段云袖的神色十分可怕，好像入了魔障一般。
　　数道寒光又起，地上已经多了四个人。
　　叶秀裳目瞪口呆——除了裘振山，她只是想狠狠教训一下其他人，但段云袖却一剑就杀了四人！她回过神来，觉得不对劲，立刻喊了一声“段公子”，又觉得不对，改口喊道：“段云袖！”
　　但她的喊声没有起什么作用，段云袖的右手微动，杀招又出。
　　叶秀裳见其他三人马上就要命丧黄泉，立即用灵泉剑挡住了段云袖的剑，“段云袖你怎么了！裘振山该死，但这些人还罪不至死啊！”
　　段云袖见自己的剑被挡住了，准备反击，却看见面前站着的是叶秀裳。
　　段云袖愣了，“叶姑娘，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有谁！你看看地上！”
　　段云袖低头一看，发现地上躺了六个死人，还有一个失去了头颅，而自己的灵隐剑正滴着血，剩下的三个人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惊惧，仿佛自己就是地狱来的阎罗。
　　“我做了什么？”段云袖怔怔问自己。
　　就在此时，客栈的一根横梁被烧断掉到地上，发出啪啦一声巨响。
　　段云袖又看向那冲天大火，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抱住脑袋发足狂奔。
　　叶秀裳看见段云袖离开，也顾不得身边的人，连忙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叶秀裳追到了一条河水边上，看见段云袖蹲在水边，不断用冰冷的河水浇着自己，弄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这正是深夜，连夜风都那么寒冷，何况是河水。
　　叶秀裳奔过去一把攥住段云袖的手，“你做什么！这样会冻死自己的！”
　　段云袖抬头望着她，满脸的水，却不知是河水还是泪水，只是本来澄澈的眼眸此时罩着一层薄雾。
　　“你别管我！”段云袖甩掉叶秀裳的手，又去捧河水。
　　叶秀裳看见段云袖这样，很想说“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很心疼”，可是她意识到这样不妥，于是说道：“你这样做是为什么？是想冷静下来还是糟蹋自己！你知不知道这样你爹娘会有多心疼!”
　　段云袖听到爹娘这两个字，心痛得像被撕开一样汩汩地向外淌血。
　　“爹……娘……爹……娘……”她喃喃自语，“我没有爹娘，没有爹娘，他们，他们早就不要我了……”她右臂一挥，荡起了一片很高的水花，水花落下来，溅得两人满身是水。
　　段云袖又站起身来一脚踢出去，踢起了更高的水花。她还是无法排解心里奔涌而来的痛，干脆一脚踏进了河水，想借河水的冰凉冷却自己心中那深不见底的痛。
　　叶秀裳急得大喊：“段云袖你快回来！”但是段云袖置若罔闻，径直朝河中间走去，水已经漫到了腰上。
　　叶秀裳明白自己喊也没用——此时的段云袖已经不是白日那个理智冷静的少年也不是一个时辰前那个秀逸柔美的少女，而是被撕裂了伤口的困兽，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话。
　　她一个“灵燕出巢”飞身跃了过去，疾点段云袖的“百会穴”。段云袖猝不及防向水里倒去。叶秀裳抱住段云袖，再一提气跃回河边。
　　叶秀裳把段云袖抱在怀里，身上差不多也湿透了。她借着月光看着段云袖的脸，发现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上此时一片死寂，心不可遏止地痛起来。
　　她伸出手指，轻轻抹干段云袖脸上的河水和泪水，低低问道：“你心里的伤，到底有多深……”

　　段云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再一打量，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茅屋。她正要坐起身来，却碰到了什么。
　　她转头一看，发现竟是叶秀裳躺在自己旁边，吃惊不小。
　　叶秀裳此时也醒了，见段云袖定定看着自己，正想开口问她头还疼不疼，却觉得不妥，把话咽了回来，翻身背对着段云袖。
　　“叶姑娘……”段云袖见叶秀裳这般举动，知道她还在生气，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先起了，你再睡会儿吧……”段云袖掀开被子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衣裳从里到外都被换过了。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惊得叶秀裳转过身来，见段云袖盯着自己的衣服，她也脸红了——昨天晚上她托着段云袖找了大半夜才找到人家，怕她着凉赶紧给她换了干衣服，虽然同时女子，但看见段云袖那白皙柔软的身子她还是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怎么了，你不也是女子吗，不就是给你换个衣服，你怕什么！”叶秀裳察觉到了自己的羞涩，立刻开口诘问段云袖争取主动。
　　“我……”段云袖无话可说，只好掀开被子下了床逃避尴尬。
　　谁知刚站到地上她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身子发软向后倒去。床上的叶秀裳见段云袖倒过来，立刻伸出双手去扶。等她发现这动作不妥的时候已经来不了——她双臂前倾，正好把倒过来的段云袖揽在了怀里。
　　段云袖等那阵头晕目眩过去，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叶秀裳的怀抱中，而背后那身子让她觉得那么温热和迷恋，想从此沉溺其中让一颗心不再冷寂……
　　叶秀裳搂着那身子也觉得温暖，还生出疼惜，而且一颗心开始砰砰乱跳。但她马上发觉这动作出卖了自己的内心，而且暧昧无比。她尴尬异常，又恼怒自己心里的异动，立刻缩回了双臂，冷声道：“明知道那水冷得像冰块儿往下跳，自找的！”
　　段云袖被叶秀裳冷冷的语气一激，心里十分难受。她立刻站了起来，也不说话。
　　叶秀裳冷哼一声，倒头蒙上被子睡觉，再不理会段云袖。
　　段云袖觉得十分无趣，只好穿上衣衫，掩门而出。

作者有话说

　　呵呵 下一章小袖同学就该换回女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