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93、梦回桑渊 三十二

　　收到主上指令，暗夜连忙起身，将包裹双手呈上，温柔道：

　　“沐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嗯！让孤猜猜！”

　　小御主又像往常一样，在暗夜面前依旧是张扬的孩童心性。

　　小御主坐回了自己的桌案前，勾了勾手，示意让暗夜将包裹放到桌案上。

　　“嗯……一定有孤想吃的鲜花饼。”

　　果然，暗夜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提用油纸小心包住的糕点，里面装了十几封鲜花饼。

　　这鲜花饼也算不上什么珍馐，只是暗家家乡老街上，一家百年老字号做的糕点。

　　若论起用料的精细考究，工序的繁复，那家老字号怎么可能比得上皇庭中的御膳司。

　　御膳司专为女帝做的糕点，那道道都是绝佳精品。

　　这鲜花饼，御膳司也有，在众多宫廷糕点中，也算不得最繁复，最考究，最精细的点心。但即便是这样，御膳司鲜花饼的用料，也是无人能企及的。

　　御膳司所选用的鲜花，皆是能录入《山海经》中的佳品。比如昆仑山上的不惑花，瑶池边的忘忧葵，不周山上的玉染白，溺水边生长的沙棠等等。用这些花瓣青叶为料，制作的鲜花饼，凡夫若有幸吃得一口，要么能延年益寿，要么能增气通脉，要么就能在水中长时间闭气，而不溺亡，可以随心畅游于大河深海之中，要么能轻身飞于天际之间。

　　可谁知，女帝偏偏就爱吃暗夜家乡，那家巷尾老字号做的平平无奇的鲜花饼。

　　当然，说它平平无奇，那也只是相比较于御膳司而言。

　　老字号饼铺在暗夜家乡，那也是方圆境内出了名的用料讲究。

　　春季，收了鸢尾，迎春，山茶，含笑，桃花等等的花瓣；夏季，收了昙花，夏堇，荷花，兰花的花瓣；秋季，收了山菊，桂花，月季，海棠，蔷薇，芍药的花瓣；冬季收了腊梅，水仙，玉兰等等的花瓣。

　　老字号饼铺将四季的鲜花花瓣，在其最香气四溢的时候采摘，再用家传古法，提炼封存。这样，封存后的花瓣，在四季之中，随时取出，皆可制作食用。

　　饼铺有了这样的家传古法，就可以让街坊食客，即使是在冬季，也能品尝到含着春风的桃花饼，即使是在夏季，也可以品尝到带着秋香的桂花饼，如此种种。

　　而女帝之所以会这么喜欢这家老字号的鲜花饼，是因为从中，女帝可以品到暗夜家乡四季的味道。

　　女帝最爱就是一边饮茶，一边一口一口地品着暗夜家乡的四季，一边听暗夜讲着她家乡的种种，暗夜小时候的种种，像是女帝自己就亲临其中一样。

　　凡是跟暗夜和她家乡的一切，向来高冷的女帝，每每都能听得兴致勃勃，事无巨细，她都想要知道，就好像，那些她没有机会参与的暗夜的人生，她也能在旁相守，亲身经历了一番一样。

　　看着御主如此喜欢自己从家乡带回来的小点，暗夜内心自然是十分的开心。

　　“沐儿，那你猜猜，还有什么？”

　　主仆二人几日未见，初初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可随着御主的心情又回到了那个傲娇可人的小主子样子，暗夜也放松了下来。

　　现在，暗夜还居然还敢跟自己主子，卖起了关子。

　　女帝也不介意小奴才胆大包天，不老老实实献宝，还一副想出题考考孤的样子。

　　小御主看着包裹鼓鼓囊囊的，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思考着。

　　“嗯……小泥人！”

　　小女帝想到了答案，接着，满脸期待的样子，看着暗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沐儿也太聪明了。”

　　被猜中的暗夜，也是满眼欢喜。果然又被小沐儿猜中了，暗夜觉得，自家主子就是绝世的聪明。

　　小御主之所以能猜中，那也是暗夜早就讲了好多次，等她从家乡回来，一定给小御主带家乡的特产回来。

　　暗夜认认真真地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红色小木匣子，上面有个金色的小铜扣。

　　暗夜将小木匣子放到桌案上，打开小铜扣，翻开盒盖。

　　小匣子里面，装着一对手捏小泥人。

　　小泥人的姿态，生动可爱，栩栩如生，颜色鲜丽丰富。

　　暗夜小心翼翼地取出这对小泥人，放在御主的桌案上。

　　左边的小泥人，是一个小小的，小可人儿，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袍服，一看就是身份不凡，贵气睥睨的样子。小可人脸上，可可爱爱，白白皙皙，没有了清冷孤傲，却满是亲切天真。

　　小可人儿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专注，一脸幸福。

　　小可人旁边，是一身锦衣黑服，身材高挑，面容俊美，气质温柔成熟的长发女子。

　　女子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全是些集市上买到的小玩样儿，有各种各样的点心小吃，有漂亮的纸鸢，有可爱的玩偶面具，有木雕核雕的小手工，有胭脂水粉盒，有果酒小瓶，有香囊，有花扇，总之，是集市上能买到的各种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小玩样儿。

　　这对生动可爱的小泥人，自然，一个是小御主，一个是暗夜。

　　小御主拿起这对小泥人，喜欢得爱不释手。

　　说来，桑渊禁地，皇族所在，是山海结界的中心，什么都有。

　　有百鸟神兽，有腾龙，有赤鱼，有烛九阴，有青丘狐，有无数的珍宝玉石……

　　可唯独没有黎民百姓所拥有的平凡，普通和家常。

　　暗夜常常给女帝讲起自己家乡的集市，讲起那些市井弄巷里面的形形种种，有香气四溢的食肆，有热闹的酒馆，有歌舞升平的画楼楚馆，有人来人往的市场，有车马川流不息的驿站……

　　街边有玩闹嬉戏的稚子，屋檐下有抽着老烟下棋聊天的老头，井水小河边有淘米洗菜的阿婶大娘，窗台后有持书秉烛的少年，后院秋千处有青春娇媚的闺阁少女，凡凡种种，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可这些看似普普通通的生活，女帝却从来不曾经历过。

　　她自出生以来，就有她必须扛下来的责任。

　　最为神族，她身上传承的能量，是护持桑渊万千疆域的根基。她是桑渊万千黎民的守护本尊。她自小就要跟弟弟闭关修持，用心念维护桑渊境内的每一寸土地。

　　女帝是要让桑渊境内，山川和顺，日月清明，风雨以时，灾历不起，国风民安，兵戈无用。

　　这是神族的使命。

　　所以，千年以来，女帝的生活一层不变，上朝是天下社稷，下朝是修持精进。

　　女帝不曾见过繁华嘈杂的市井；
　　不曾在春天放过纸鸢；
　　不曾在繁花盛开的花朝节中，跟伙伴们赏红采花，交友相聚；
　　不曾在夏日炎炎的午后，找一间清凉茶楼，喝着凉茶，吃着瓜果，听说书先生讲书；
　　不曾在隆雪的冬季，跟姐妹弟兄，还有邻家小孩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滑雪橇，挖雪洞。

　　暗夜知道自家主子不曾经历这一切，在过去的一千年里，除了国事天下，就是江山社稷。暗夜很是心疼。所以，暗夜常常跟主子聊起自己的家乡，聊小镇的日子，聊街市巷尾。

　　暗夜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带主子玩遍桑渊的大好河山，市井街道。如果可以，还想跟主子去到桑渊以外的地方，走走看看。

　　可惜，主子真是太忙了，自己也被父亲管的严严实实。暗夜默默策划着带着主子‘微服私访’的事情，但目前，也只能给主子带点能代表家乡小镇的小玩样儿，勉强慰藉心灵。

　　御主看着这对小泥人，真像自己和暗夜，好可爱呢。

　　小御主看看身边的暗夜，又看看这小泥人暗夜，勾了勾手指，让暗夜过来，离自己近一点。

　　暗夜温柔的倾身，低头，靠近主上。

　　小御主轻轻地，调皮地，戳了戳暗夜的鼻子，又戳了戳暗夜泥人的鼻子。

　　“小奴真可爱。”

　　小御主对这两个小泥人，爱不释手，将桌案上的奏折移到一旁，将它们好好地放到自己平时批阅奏章的桌案上，最最中间的位置。

　　“沐儿，还有呢。”

　　见到主子把泥人已经放好，暗夜又兴冲冲地拿出了一个油纸袋。

　　“是什么？”

　　小御主好奇地问。

　　暗夜将纸袋拿在手中，心想，这此，主子怕是猜不到了吧。

　　果然，小御主偏了偏脑袋，认认真真地想了想，确实想不到了呢。

　　小御主拿起来，闻了闻。

　　“是什么嘛！”

　　“沐儿，你打开看看。”

　　小御主拆开了油纸包装。

　　“呀！糖葫芦。”

　　原来是两串糖葫芦。

　　小御主可高兴了，递了一支给暗夜，自己手上拿了一支。一口咬下去，脆脆的糖衣，里面的山楂果，甜甜软软的。

　　暗夜也陪着自家主子吃着。心里想着，下次一定带御主，亲自去逛集市，吃街边刚做好的糖葫芦。

　　可才吃了两颗，嘴里还嚼着呢，小御主却又突然嘟起了嘴，有些生气的样子。

　　“怎么了？沐儿，不好吃吗？”

　　暗夜担忧的看着小御主突然嘟囔着嘴，不知道怎么了。

　　“大胆小奴才，你真把孤当小孩了！”

　　孤可是一千一百岁的老人，你才是小孩！小孩暗夜，你怎么敢用糖葫芦来哄孤？

　　御主这假意生气的样子，一边嘟着嘴，一边说着气话，越发得像个傲娇待哄的公主，哪里有半点桑渊千年女帝的样子。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暗夜嘴上说着奴才不敢，而又胆大包天地摸了摸主子的头，温柔安抚。

　　“大胆小奴才。”

　　御主嘴上说着暗夜大胆，却也受了暗夜姐姐般温柔安抚的摸头，没有半点不愿。

　　御主一边嘟着嘴，一边又认认真真地咬了下一口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