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百里曈影

2、危急中搭救

　　牧靖赶到祠堂的时候，席若素正被一众小厮摁在地上。他的衣衫脏乱，原本束好的发丝全部散落下来，显然是剧烈挣扎过。有人在给他灌汤药，他不配合。黑色的药液顺着嘴角往下流，将前襟浸湿一片。

　　见到冲进来的牧靖，席老东西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出声质问：“府里正处理家事，王爷此时闯进来未免太不妥当？”

　　牧靖没同老东西周旋，先是将灌药的人拉开，然后一把将席若素从人群堆里捞了出来。没眼力劲的小厮还想继续抓着席若素，被牧靖的贴身侍卫拦下。

　　席老东西提高了音量：“十一王爷怕是吃醉了酒，模糊了神志！”

　　“方才不是喝了你的送客茶吗？何处来的酒？莫不是丞相你糊涂了，错把佳酿当清茶？”

　　牧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伸进席若素嘴里抠挖他的咽喉，那药不知毒性有多强，也不知他喝进去了多少。

　　“呕……”

　　席若素在吐之前将牧靖推开，一旁的侍者不用人提醒，也知道上前帮席若素轻拍后背。牧靖接过另一名侍者递过来的帕子擦手，等席若素什么也吐不出来后，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秽物，皱起了眉头。

　　药液混合着胃液，竟是半点食物残渣都没有。

　　牧靖吩咐手下：“给他喂水，再催吐，直到太医过来。”

　　席丞相再次出声：“十一王爷！这是臣的家事！王爷为何非得管这等小事？”

　　“他犯了什么错？须得以死谢罪？”牧靖反问。

　　席若素已经喝了水，他不让别人帮他，正在给自己催吐。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庞向下淌，浸湿的发丝粘在耳前，狼狈又可怜。

　　“王爷无须知晓。”

　　其实席若素遭受这场无妄之灾的缘由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只是嘴上不点破罢了。

　　牧靖拿过侍者抱着的斗篷，披在席若素身上，他问：“今日我救你离开，你是否愿意？”

　　吐过几次，席若素的嗓子被折腾得几乎发不出声来。他看着面前的牧靖，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牧靖真正要做的事情，席老东西是拦不住的。反正他和老东西以往争锋相对的事情太多，也不差这一件。

　　他们出席府时太医刚到，回王府再诊治肯定是来不及，只能将就着在马车里让太医先看看。

　　席若素喝下的药由于催吐及时，不至于害命。只是余毒伤身，再加上风寒，他原本身体底子差，这次的伤病交加让他险些见阎王。

　　马车时不时地晃动，不利于太医施针。他只能先给席若素喂些防止毒素扩散的药物，等到了王府再慢慢清除余毒。

　　“王爷。”

　　牧靖没同他们一辆马车，听见外面有人在喊，他掀开帘子应了一声。

　　“席九公子不肯吃药。”

　　不肯吃药？牧靖觉得稀奇，命都快没了，还能挑三拣四不成？

　　等他进了席若素所在的马车，他才明白这个“不肯吃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神智不清地躺着，服侍的人拿着药一靠近他，他就把自己缩成一团。若是钳住他的双手，他便死死地咬住牙，不要命一样挣扎。他们顾忌他身上的伤，不敢使太大力气。

　　牧靖看着背朝着自己的人，大步上前扳过他的肩膀。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推牧靖，牧靖便趁着这个机会，将他的手腕抓住。他发现手收不回来，便用另一只手去拔，刚巧让牧靖一并捉住。

　　两只手都被人攥住，他动不了，口中无意识地发出呜咽声。

　　这手腕子有些细了，牧靖记得席若素身量不低，只比他矮半个头。虽说牧靖自幼习武，体格比旁人强壮些。但他二人的手挨在一起，差距实在着实大了些。

　　“药给我。”

　　侍者连忙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递给牧靖。接过后他发现席若素正咬着牙，他捏着席若素的脸，硬是用蛮力让这人张开了嘴，这才发现席若素方才咬得太用力以至于牙根处渗出了血。

　　将药丸喂下后，牧靖担忧席若素会挣扎得更厉害，钳住他的手加了几分力气，防止他挣脱后吐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席若素吃了药后反而安静下来。他瘫在牧靖怀里，紧闭着的双眼渗出泪来。

　　牧靖放开他，他便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双臂抱着腿，额头抵在膝盖上。

　　这姿势会扯着后面的伤，牧靖试图给席若素调整一下，然而他的手一触碰到席若素，他的身体便开始颤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哭声。像委屈极了的小孩不想让人知晓，压制着声音把难过咽下。

　　牧靖转而去摸席若素的眼底，果然一片濡湿。

　　迟疑了片刻，牧靖还是硬生生将蜷缩着的人改变成趴着的姿势。好在这人终于消停了下来，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再闹腾。

　　他打算回到自己的马车，起身时发现席若素正攥着他的衣角。俯下身去扯时，他听见席若素含糊不清地呢喃。

　　他在说：“娘……我要死了……娘……我不想死……”

　　声音哑得很，又是带着哭腔，听着让人心里发酸。牧靖盯着席若素看了半晌，思绪飘到了从前，想到了一些不愉悦的事。回过神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他拨开席若素的手，跳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