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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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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程默就接到了许珂的电话,彼时,他还躺在顾医生家的竹床上。
“你在哪儿?”
对面一句话给程默CPU给烧了。
“……屋里睡觉啊。”
一大清早的,程默整个人都还迷迷糊糊的。
他还怪奇怪的,这个时间点。
往手机上瞅了一眼,迟疑了片刻,也反应了片刻。
九点.
好像是不早了。
“谁的屋?”
许珂忽然又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默竟然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
他刚要回答,对面又说:“程默,我现在在你房间里。”
许珂脸色铁青地坐在程默的床上,握着手机的手都能看出来用了不小的力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都没能压住眸子里的凌厉与冷冽。
他几乎是一晚上没睡。
嗯?
许珂在生气,他听出来了。
程默不解,但是此刻也是睡意全无,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时,他才像是记起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他揉了揉眼睛,一边打呵欠一边回答,“我昨晚有事找顾槐,太晚了就没回去。”
闻言,许珂的表情才有了一点松动。
“那为什么没跟我说呢?”他的语气放缓,说话时也有了点无奈。
一大早上赶下山发现屋里没人,许珂各种结果都想了一遍。
又是这样的偏远小镇。
“当时没想到会这么晚。”程默坐在床边,抿着唇试探着问, “你生气了?对不起啊,你是不是很担心?”
或许是刚起床的原因,程默小声说话的时候,声音里自然地带着一点懒懒的调,从电话里听来,类似于撒娇。
许珂瞬间没了脾气。
“醒了就赶紧回来吧。”他说,“林大厨做了生煎包。”
来郦庄就知道点不了外卖,刘主任承诺会每天让人给剧组送菜,所以剧组就自带了一个厨师过来。
“好的。”
程默挂断电话,快速起身下床,小心谨慎地活动了一下,腰还有点酸,除此之外,肩膀上更是酸痛。
“师兄。”
柏青进门的时候手上拿了两个粽子,见他起了床才说,“这是刚热的粽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这是咸口,这是甜口的。对了,给你准备的洗漱用品在院子里,压井旁边。”
小师弟的心思敏捷是蒋老师放到嘴上频频夸赞的。
程默拿过他手上的碗,里面的粽子个头不小。
“我都拿走了。谢谢小师弟。”他说着,将碗放在了桌上,然后走到院子里洗漱。
柏青歪着头想了想,走到了自己的床边。
“顾槐呢?”
外面院子里的人的声音不大,但房子不隔音,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去看诊了。”
柏青拿着白色塑料袋将两个粽子装了起来,然后放到程默的背包旁边。
检查了一遍手机的电量,昨晚刚充满的,应该够用了。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站在门边。
“嗯?”程默正在洗脸,听了他的话还有点懵,“去哪儿?”
“吉克大叔家的果园。”他也没觉得奇怪,只是老实地回答,“你昨天似乎是想过去拍照。”
“……”
程默想起来了。
果然,爱情阻碍人的时候从来不会看时间。
“师兄?”
见他失神,柏青提醒似的叫了他一声。
“嗯,是要过去拍照。”程默终于为自己找了一个临时变卦的理由,“但是是你去。”
看吉克阿加的态度,对柏青的态度应该是会好很多的。
“好的,那我现在就过去了。”
柏青似乎也没对他的安排有任何不满,程默这才发现,对方连包都已经背好了。
免费压榨劳动力。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行字,程默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师弟,你是不是挺忙的?没事,你要是没空可以直接跟我说。”
柏青脚下的步子一停。
然后便走到他面前,认认真真地汇报着论文的进度,说话时候一板一眼,速度还挺快。
“所以,大概下个月可以完稿。”他说完,还微微的笑了,话一说多,脸上就又出现了那种淡淡的红,“多亏了师兄帮忙。”
程默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
我是不是给他压力了?我催他了吗?
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但还是在疯狂记忆他到底帮了他什么。
带他到郦庄?还是提了几个建议?或者是帮他改了几次初稿?也没帮上什么忙吧。
但是……
“师弟,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这些事,你跟蒋老师汇报就好。”
他只负责提点,不负责整个过程。
柏青却摇了摇头。
“师兄,我现在很空的。”他强调道,“所以,这段时间你有事都可以让我帮忙的。”
说完,不等程默有所反应,面前的青年就带上了一顶鸭舌帽,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昨天想了想,除了果园外,师兄应该也需要茶园和其他可用资源的,我预计今明两天可以结束。”
程默现在才是真的愣住了。
柏青看懂了他的想法。
“那师兄我先走了,有事你打电话就行,不用特意跑一趟。”
他说完就走,完全没有给程默说话留下时间,洞察力、观察力以及行动力,真的比蒋川所说的要强太多了。
手上毛巾的水已经拧干了。
程默猛然惊觉。
蒋川这是挖到了什么宝藏?
“这运气是真的好啊。”
程默喃喃自语,再次将毛巾浸湿,擦了擦脸。
顾时随剧组下山,到郦庄口,他便要下车说步行走近路回去。
“时哥,我跟你一起。”
助理说着就要下车,被顾时拦住了。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说话的同时,他直接将人推进去,然后拉上了车门。
“那,哥,你自己当心点。”
郦庄对他们没有行为恶意,但那种不友好的目光与刻意的无视还是能够让他们感受到,他们的到来不受欢迎。
程默回到住宿处,剧组的人基本都已经回来了。
叶西泽说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去茶园那边。
《罪赎》在郦庄大的有五个取景,分别是郦月山、后山的一座寺庙、果园、麦地以及郦庄后面的坟山(当时的郦庄并未设墓地),陈沐与宴一回忆过往,时倾落叶归根。
“寺庙的戏份一天就可以拍完,然后我让人去坟地设置一下。”叶西泽将拍摄进度规划得很清楚,方便程默及时调整时间。
程默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许珂正坐在里面看剧本。
程默悄悄走过去,旁边桌上正放着一个蓝色的保温桶,程默放下背包,直接将保温桶打开了。
里面是几个生煎包,程默淡淡地笑了笑,直接拿了一个出来,刚咬一口,剩下那半个就被人拿走了。
许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
“去跟顾槐说什么了?”
男人斜靠在桌边,将那半个生煎包放进嘴里,然后将保温桶盖子合上,歪着头望他。
程默没答,他扁了扁嘴,无奈的声音里拖着久久的温柔:“许珂,我饿了。”
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也能这样跟他说这么一句话。
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许珂对他狠不下心,什么也没说,慢条斯理地将盖子打开。
程默的眼睛里都藏着深深的笑意。
“我师弟煮了两个粽子,我都给你带过来了。”他弯了弯眼睛,将那个装着两个粽子的塑料袋从包里拎了出来,目光炯炯,“要不要尝尝?”
许珂注视着他那生疏又笨拙的方式,目光逐渐放柔了下来。
“这个时候倒是终于想起我了。”他上身往他的方向一倾,故意一般说道,“昨天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想不起来联系我了?”
程默任由他的目光这样盯着,也不说话,伸手拿了一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嘴。
许珂挑了挑眉,空在一边的手则突然收着力抓住了他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在细细描着他的手骨,指腹温热。
“你就是这么追我的啊,程老师?”
他似是打趣的话语猛地凑近,若是以前,程默或许会急着后退,但此刻,他却只是淡定地用另一只手去学着他的动作,力道软软地握着那只手腕,只不过,他的掌心与指尖都是冰凉的。
“都说了是我在追你。”程默轻盈的笑声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得到,“那就应该按我的节奏来吧。”
下午四点半,柏青拿着相机与阿尔木古一道离开果园,分开时,吉克阿加装了几个果子到他的背包里。
“阿青啊,打哪儿去啊。”
到另一条街时,一个石阶旁的老人见到他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和蔼地与他搭着话。
“阿婆下午好。”柏青停下来朝她点了点头,“我刚从吉克大叔家的果园过来。”
说着,他便拿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三个橘子递给她。
“我记得阿石依喜欢吃橘子,阿婆您先拿几个回去给她解解馋。”
“你这孩子。”
老人笑得友好,走上前时用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一点灰,指了指旁边家门口的石砌洗手池,“先在这里洗洗嘞,好俊一男娃儿整得脏兮兮的。”
柏青随着她的动作擦了擦脸,也笑了。
“我先去找阿石依,这小姑娘又不晓得打哪儿浑去了。”
边说着她边往上面走,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着。
柏青将背包里的果子全掏了出来放在老人家门口,而后仔细地想了想,又重新拿了三个装回去。
顾时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见到了矮的洗手池,而那边上正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青年,此时此刻,他正弯着身子,一次次使用压井抽出水在冲洗脸和手,速度很慢,但动作却不是粗鲁的。
回想到刚才在路上遇到的几个本地人的目光,顾时犹豫着还是没有主动开口打招呼。
而正当他打算匆匆路过时,那个青年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水直直地站了起来,顾时这才看清他的脸。
下午的风带着凉意,静静掠过时才能听得见一点风声。
顾时愣愣地站在原地,脚步驻足的地方,成了他迈不动脚的开始。
柏青将眼睛重新戴上,然后才注意到了那个突然出现并一直盯着他看的人。
他觉得奇怪。
“有事吗?”
柏青还是主动开口问了一句,然后眯了眯眼睛,隔着一点距离,只能远远地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一眼便看得出对方不是本地人。
见他没有回答,柏青只好提高了声音:“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顾时猛然回神。
他用手拍了拍外套的衣摆,微笑着走近:“你好,我第一次到郦庄,好像迷路了。”
柏青仔细打量着,忽然出声:“你是随剧组来的?”
顾时被问得一懵,反应都有些慢了。
“嗯。”
柏青若有所思地站定,下一秒拿着背包从那里走上来:“走吧,我正好要过去。”
他走得很快,顾时怔怔地呆立了一会儿,等那人走得稍远一点了,他才反应过来跟过去。
柏青在前面带路,时不时会回头注意身后人的速度,但就是全程没有与人搭过话。
顾时形容不上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就是有点惊喜,有点紧张,更是莫名地有点忐忑,总之就是复杂至极。
两人安静地走着,一前一后,谁都没有主动去打破这种和平与安宁。
到达剧组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
“到了。”
这是柏青这一路上主动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顾时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刚要说一句感谢的话,却突然被他打断了。
“麻烦问一下,你们剧组的编剧,程默老师住在哪个房间?”他问着,又生怕对方产生什么误会才又补充道,“关于拍摄场地的事,他让我过来找他一趟。”
顾时的表情微微一滞。
观察着他的表情,柏青摸索不出什么意思,便准备拿出手机,这时,院子里最靠左的那间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师兄!”
柏青高声叫了一声,出来的那人也恰好看到了他。
刚打算过去,面前的人突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柏青侧了侧脸,垂眸时与之对视。
“我叫顾时,你叫什么?”
顾时的声音轻细而认真,如同是莫名地较着一股劲儿。
柏青虽不解但还是回答了:“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