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标记》无尽夏的影子

42、第 42 章

　　许珂的公寓陈设极其简易，虽然程默惊讶于这种巧合，但仔细一想，就许珂的背景而言，倒也算正常。
　　“顾槐说等我们考完试请我们吃饭。”
　　盘腿坐在沙发边，程默将背包里的书本全部拿了出来，一边翻开笔记一边和在厨房的许珂搭话。
　　“我都可以。”许珂很快回应，说着还特意探出头来看他，笑了笑，“只要你去就行。”
　　“那我跟他说了。”程默拿着手机轻轻打字，许珂拿着果盘从里面出来，同样盘腿坐在他的身旁，顺手放了瓶酸奶在茶几上。
　　程默认真的回复着顾槐的信息，夏季校服的领口解了一颗扣子，低头时衣服起了褶皱，许珂淡淡笑着，伸手理了理他的衣服领子，单手曲着往后靠在沙发上，斜着眼望着他，另一只手轻松的拧开了那瓶酸奶。
　　“顾槐的妈妈开了一家小餐馆。”程默突然抬头，“也是你帮的忙？”
　　许珂点头，然后将打开的酸奶凑近了他的嘴边，看着他喝了一口才回答：“放心吧，有背后投资的那个人在，Z市没有人敢去惹事的。”
　　说着，他十分自然的伸手擦去他唇边的酸奶。
　　程默了然的点头，这才放下了手机。
　　“你语文这块儿有点悬，我给你找了一张卷子，你先做做看。”程默进入状态的速度太快，让许珂都有些错愕。
　　轻轻扶额，他无声的笑了。
　　“你可真行。”
　　“快点快点，分班考试很重要的。”程默也不搭理他的调侃，只是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坐直，甚至还周到至将所有东西整理妥当，连笔都亲自塞进了他的手里。
　　“好好好。”许珂对他毫无办法。

　　已经不知道这是他这个月写的第几张卷子了，高一以后除了考试好像都没怎么动过笔。
　　鲜少这么认真做一件事，没有以往的敷衍了事，许珂没花多少时间就收了笔。
　　程默一直都觉得他的字写得漂亮。
　　一如往常，程默批改的时候许珂就这样枕着手细细看着他。
　　程默的鼻子优越，给这张本就出色的侧颜增了一许优势，许珂捏着叉子签了一块芒果递上去。
　　水果入口，咀嚼时那股浓浓的芒果味儿瞬间便溢满了口腔，程默猛地一滞。
　　他舔了舔唇瓣，目光挪向了果盘，看到里面的芒果后愣住了。
　　“怎么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许珂将叉子放进了果盘，“不喜欢？”
　　程默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这道题。”他侧身靠了过来，指着一道题说，“其实这种题的模板很明显，如果拿不准就拿模板套就可以了。”
　　许珂看着他圈画的关键词，默默点了头，伸手就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笔，连着在后面写了几个字，扣住笔的大拇指略酸，他不经意地甩了甩手。
　　程默注意到了，下意识的拿过他的手，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手上皮肤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细嫩，甚至能够摸到他指腹上的薄茧。
　　他取下那只黑笔，将他的掌心摊开，许珂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连指尖都漂亮得不像话，程默低着头，轻柔的揉捏着他的手指。
　　许珂深吸了一口气，垂着眼睛盯着他的脸。
　　程默的指腹是柔软的，连同被他揉戳的那块皮肤都好似开始炽热，痒痒的，温温的，就像是挠在他的心上。
　　“看来最近的练习量是达到了的。”程默若有所思，说话时还仰了仰脖子，眼尾莫名沾了一丝淡红，不太明显，可程默本就长得白，这中程度就更接近于酒后微醺的感觉了。
　　许珂心头一颤。
　　下一瞬，手指就附了上去。
　　指尖温柔地揉擦着他眼尾的红，一下又一下，仿佛真的能共享那种醉意。
　　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许……”
　　程默出口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许珂的力气很大，直接将他推倒下去，地毯的绒毛轻抚后背，他的手忽然被紧紧扣在了上面。
　　许珂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松松地抚着心上人的眼，一吻落下，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加深这个吻，一遍遍的重复着这种缱绻。
　　程默感觉到手上的热度，许珂的手一次次摩挲着他的掌心，指尖勾勒上面的纹路，无意却更似有意，他未经这般炽热，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珂…”
　　那种闷闷的难受涌了上来，程默试图唤他的名字让他停止，可许珂的过分沉入让他的声音一次次淹没进口齿间。
　　胃里开始翻腾，程默再也坚持不住了，几乎是用尽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
　　许珂的腰撞在茶几上，剧烈的疼痛感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吃痛的眯了眯眼，刚回过神来，厕所的呕吐声便传了过来。
　　“……”
　　许珂呆住了，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听着洗手间里面的声音，他在失措间想也没想地追了过去。
　　程默弓着身站在马桶边，颤抖着摁下了冲水摁钮，这一会儿就像是要将胃里的东西吐空，他扶着墙壁起身，头晕感直冲上来，脚下也开始发软。
　　许珂迅速上前将他抱住。
　　靠在他身上，程默松松笑了，整张小脸更加惨白，唇色都淡了。
　　看着他的面色，许珂被吓到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默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其他什么也听不见，他强撑着睁眼想要去看他，却只能模糊看到许珂的嘴巴在动，依旧什么也听不见。
　　“程默？程默！”
　　没有得到回应，许珂慌了，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紧张地跑了出去。

　　程默醒来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他换药。
　　“你醒了。”女护士摇了摇药瓶，笑了笑。
　　程默瞟了瞟他手里的药瓶，咽口水的时候喉咙里的苦涩也一并咽下，他咳了咳，环视了一遍四周。
　　“你朋友刚出去。”护士看出了他在寻找什么，挂上药水瓶，又认真的说道，“就剩这一小瓶了。同学，以后吃东西一定要注意了，过敏严重的会危及性命呢。”
　　还没等程默有所回应，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许珂进来的时候手中拿着几个袋子，依稀可以看清里面装着的药盒。
　　见到里面的人，许珂轻轻道了声谢。
　　等护士出了病房，许珂才关上门走到了床边。
　　“许珂。”
　　程默小声唤他。
　　许珂将东西放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才开口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程默摇了摇头，抓了抓被子就要坐起来。
　　许珂走到床尾调了调，又抽起枕头垫在了他身后，全程都不再说话了。
　　程默的视线围绕着他，多少也看出了什么。
　　“你怎么了？”
　　许珂没有应。
　　程默知道他在生气，但又看不出他究竟为了什么在生气。
　　无奈，程默抬头望了望药水瓶，倾了倾身，拉住了他的衣角。
　　“许珂，我有点饿了。”
　　由于挂了一下午的水，喉头的苦涩压住了程默的声音，使得其中的沙哑听起来类似于委屈与撒娇。
　　许珂单手收进外套口袋中，俯视着床上仰头的人，一脸认真的问:“程默，你把我当你的谁？”
　　“什么？”程默没懂，脸上一脸懵。
　　见他这个表情，许珂直接扯出衣服，沉着脸让他思考:“你自己好好想想。”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程默感到诧异，在下一秒又觉得有些委屈，他无力地靠在后枕头上，瞬间手里便空落落的。

　　医院的草坪很大，太阳落山时刻这边的人已经差不多回病房了。
　　程默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夕阳，橘色的云浮在天边，暖色的光堆在一块，微微散开，一簇接着一簇。
　　很美。
　　身上的条纹病服松松随风抖了抖，椅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病房里的人不见了。
　　许珂拿着手机找人，却在听到听筒里的一次次占线提示后着急了起来。
　　“你好，看到1208的病人了吗？”穿着校服的少年焦急的询问着值班的护士，在她们的摇头说否里越来越紧张。
　　“会不会是在花园那边。”另一个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不太确定的说，“刚才见他往那边去了。”
　　因为很少见到程默那样好看的病人，所以她多少记在了心上，印象也比较深刻。
　　许珂快速道了谢，几乎是奔跑着往那个方向去，经风掀了衣摆，少年人的身影坚定而慌乱，脚步声越来越紧促，留下护士们的面面相觑，满是好奇。

　　程影说大概两个星期后会回来。
　　刚好是期末后的那个星期。
　　程默擦了擦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以前挺希望程影能多陪陪自己的，可是现在一想到假期，脑海里就只出现了另一张脸。
　　“唉～”
　　他突然开始叹起气来。
　　终究是太贪了。
　　缩了缩脖子，程默掸了掸衣角起身，转身时正好见到那个似乎正在寻找什么的人。
　　“许珂？”
　　仅仅只是一声，许珂的心都像是得到了安抚，原本的手足无措此刻统统都烟消云散。
　　见他转过身来，程默忽然眼尖地瞥见了他额上的汗珠。
　　“你是，在找我吗？”他不太确定地问。
　　许珂没有给出答案，而是直接几步上前抱住了他。
　　也是这一个动作，程默就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不知归处的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他问得有些小心，连呼吸声都轻了一个度。
　　许珂将脸埋在他的肩上，直到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香味钻入鼻腔才给了他清晰的真实感。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放开了他。
　　“药输完了？”许珂问。
　　“对。”程默被问得不明所以，略加思索后又补充道，“拔完针后就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闷了。”
　　“先回去吧。”
　　许珂紧紧抓着程默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地静静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程默觉得他有些奇怪，但却说不出来。
　　路过的女护士还是很温柔地对他笑，可许珂快步走的速度让程默来不及有所回应。
　　“许珂。”
　　他试图让前面的人走慢一点，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那人粗鲁地拉进了病房。
　　天彻底黑了。
　　程默被重重地推到门上，肩胛撞击过后的疼痛感让他呲了牙，他抬手想要揉一揉被磕到的地方，许珂却将他的双手都锢住了，他想要挣开，却无果。
　　“许珂？”黑暗里程默都能清晰感受到那双桃花眼注视的炙热，他咽了咽口水，仰头向前试探摸索。
　　鼻尖掠过他的唇瓣，些许冰凉，两人都是一滞。
　　“你怎么了？”程默试探着问。
　　许珂倾身而下，反手将他的手扣在程默的腰后，将他拉近。
　　他想去吻他，垂眸时又忽然停了下来。
　　程默扬着下巴，双唇近在咫尺间。
　　克制着深吸了一口气，许珂终究是没有随心所欲，他闭上眼睛，只是微抬着头抵着他的额头，说:“程默，我是你的男朋友。”
　　“嗯。”程默睁大双眼，抬眸盯住他的鼻尖，轻声说道，“我，我知道。”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许珂松了手。
　　“所以。”他将手搭在程默肩窝上，指尖蹭了蹭他脖颈上的皮肤，“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拘谨。”
　　意料之外的坚持。
　　程默抖了抖身子，敏感地往后一退。
　　他退一瞬，许珂就跟一瞬。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未拉开。
　　“芒果过敏为什么不说？嗯？”
　　呼吸逐渐平稳，许珂喜欢极了程默的鼻子，浅吻中染了眷恋，吐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颊边，程默闭了闭眼。
　　“我，没来得及。”他嗡声回答，刚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心虚，“我以为吃一点没事的。”
　　许珂的表情隐在漆黑里，程默看不到，但是却能够明确感受到他的怒火。
　　这样的许珂好像又不一样了。
　　“许珂……”
　　“差一点。”许珂声音嘶哑。
　　程默听出了哭腔，刹那间便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许珂将额头搭在他的肩上，重新将他紧紧揽入怀中。
　　“差一点就危险了。”
　　程默是过敏性体质，而偏偏对芒果过敏反应最激烈，赶到医院时出现的那短暂性休克里，许珂真的觉得天都塌了。
　　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程默沉默了。
　　他确实说谎了。
　　上一次芒果过敏是十二岁，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许珂擤了擤鼻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程默。”他轻柔的唤着他的名字，近乎是祈求的那种恳切，“不喜欢的，不能的，不想要的，在我这儿通通都可以说出来，好吗？”
　　他不想再经历这种窒息了。
　　程默的眼圈有些红了，他舔了舔唇瓣，双手回拥住他的细腰，好半天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