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热恋》黔籁

45、多磨

　　目送走梁森后，林都再回现场，跟着她一起帮着吴杨夫妇挡酒的搭档就换成了侯时星。
　　林都和侯时星走在吴杨夫妇身后、一起在众多的圆桌之中穿行时，林都抬手肘撞了侯时星一下，“喂，你和梁森是什么同学？”
　　侯时星回头抻林都一眼，“关你什么事。”
　　“行，”林都含笑接下这口闭门羹，举起杯子朝侯时星碰了碰，“那我问个和我有关的。”
　　“嗯。”侯时星点点头，也侧过杯子跟林都碰了碰。
　　“你那天帮我走了以后，回去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想，”侯时星笑一下抬头，然后被太阳光线刺得蹙起了眉，“那个盯着你的助理好像被揍了，我上去的时候他半边脸都肿了，但我也没好到哪去，我被投诉后降了一个职称，还被罚掉了半年的奖金。”
　　“……”

　　侯时星两句话给林都干沉默后，敬酒的时间就过得非常之快了。

　　貔貅们坐的这桌特地被吴杨夫妇安排到最后敬酒。
　　他们四个人来到这桌后，吴杨特意从服务生端着的餐盘里换了个海碗，然后倒满了一杯已经溢出来的白酒才递给了侯时星。
　　见状，侯时星也没推诿含糊，痛快干了道，“感谢杨哥给我这碗酒和这个机会，我也借这酒给在座的哥儿姐儿都道个歉，我干了，你们随意！”

　　众人都举杯要给侯时星回敬的时候，盛羽欣轻轻的一句“等一下”喝止了众人后，也站起来把自己杯里的红酒倒了，转头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白酒。

　　“你跟他们道歉干嘛，”盛羽欣轻描淡写地嗔怪一声后，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也一口干了自己杯里的酒，“他们这群人，除了豆子和游悦，都是偷偷摸摸的心疼你的，所以，你这杯酒，其实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只敬我。”

　　盛羽欣讲完话，还霸气地把她刚喝干的杯子倒扣在了桌上。
　　周游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了，忙像个尖嘴猴一样一边吸着腮怪叫，一边拿筷子在旁边的一排酒杯上敲了几个连续的音符。

　　盛羽欣对侯时星的反应出乎吴杨意料地好。
　　于是吴杨也很激动地跟在周游后面，仰头冲着天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驻场在院内的乐队由此收到讯号，架子鼓手在点敲两下后，Don’t Break My Heart的平和前奏也如刚被辟出来的水流一般，潺潺缓缓地包围了整个的婚礼会场。

　　在吴杨夫妇的婚礼正席结束后，盛羽欣就喝趴了。
　　林都和游悦两个人，连拖带扛的才把人弄去了孙羽琦的房车休息。

　　游悦躺在床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就这么原谅侯时星了？”
　　林都靠在卧室门口摇头，“她早就原谅侯时星了，郝云回来我们一起喝酒那次，她想侯时星还想得飙了几颗猫尿呢。”
　　“行吧，”游悦瘪瘪嘴，又坐起来对着林都嘿嘿笑，“不说她俩了，说说你和梁森吧。”
　　闻言，林都立即就侧过了身，“我怎么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梁森的关键一直都是我搞不定他啊。”
　　“我不觉得，”游悦追出来喋喋不休，“我觉得你俩之间的问题是你太没诚意，不信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成天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叫我看着都觉得你像把他当个备胎在用，想要就去了，不想要马上又丢了，还连个解释都没有。”
　　林都蹙起眉头，眼神惊恐，“你真这么觉得？”
　　看着林都的眼睛，游悦毫不犹豫的点头。

　　吴杨和孙羽琦的婚礼连着周末，林都就留在苍年多陪了李菁言和老林两天。

　　周天下午，林都、游悦和郝云三人一同乘飞机回津北。
　　三人排队等行李的时候，林都站在最前面，心不在焉地将手机停在了最近联系人界面，然后对着梁森的纯白头像，开始了要不要发消息去认错的天人交战。

　　因为神游的太专心，所以林都自己的行李到了都没发现。

　　郝云看不过眼，直接走上前去帮她把行李拎了下来，还特别不解地回头斜了她一眼，说：“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林都这才回神。
　　她右手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左手举高自己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朝游悦挥了挥，“我前面等你们。”
　　游悦应声后回头，结果发现立他旁边的郝云又成树桩子了。

　　“怎么发呆也成传染病了。”

　　游悦不满地咕哝一声后，发现郝云还没反应，又抬手推了郝云一下。
　　郝云被推后回神，蹙着眉歪过了脑袋，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游悦，“林都喜欢她们院里那个男的？”
　　游悦眉头变成了八字，明显是不知道郝云在发什么疯，“啥？”
　　“你别装，”眼见着这样打谜底，游悦会选择站林都那头，所以郝云就直接说清楚了，“就吴杨哥婚礼那伴郎，叫梁森的，他不是住林都隔壁单元的吗，我以前见过。”

　　郝云话落，游悦自己就也被传染成了树桩子。
　　她原地愣了一会儿，等郝云把她俩的行李箱都拿下来后，才瞪着眼把郝云揪到了旁边说话，“你说你在林都院里见过梁森，什么时候？是跟林都一起在院里见的还是就你自己见的？”

　　郝云闹不清游悦这是演的哪出。
　　但是因为自己有求于人在先，郝云就很仔细地又回忆了半分多钟才蹙着眉答话：“15年的时候吧……林都生日那天，我们计划去神农架那次，我下午去找林都的时候，看见他进的林都隔壁楼。怎么，难道他不是住那里的？”
　　游悦连连应声，“住那里的，他就住那里的。”

　　安抚住郝云后，游悦又托辞自己肚子痛，想先去一趟厕所，让郝云留在原地帮她看住行李。
　　这之后，游悦就在假意去找厕所的路上，特别兴奋地给林都打去了电话。

　　电话有一会儿才接通。
　　林都不明所以地“喂”一声，问她们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游悦接连吸了两口气，才压制住想大声说话的冲动，小声又快速道，“林都你听我说，梁森他真的喜欢过你！！！而且我感觉我也知道他为什么拉黑你了！！！刚刚郝云给我说，梁森他在15年你过生日的时候，还回去找过你！！！真的！！！郝云亲眼见到的！！！”

　　挂了电话后，林都整个人都有点儿懵掉了。
　　林都扶着行李箱想站起来，但脚下脚步的一个虚浮，林都就又像是被谁给拽回了休息椅上，整个人都狠狠地颠了回去。
　　弄得林都感觉自己腰上已经长好的骨头都好像有了些复发的迹象。

　　林都使劲吸了一口气后，又晃了两下脑袋，才用力捏着行李箱把站了起来。

　　将近两个半小时后，林都熟门熟路地紧赶来了梁森家门口。
　　在门外试了两回指纹都开锁失败后，林都又不信邪地试了一回密码开锁，但毫无二致地都失败后，林都刚刚那被送上了云端的心情又在看清现实后，跌回了凡间的泥地上。

　　过山车般高低起伏的心情体验到此结束。
　　林都飘飘然的情绪消失后，先把行李箱推到了墙边给自己搭了个座位，才把下巴支到了推高的行李箱拉杆上，给游悦发了两条微信消息。

　　All：【错过了，真的。他家的密码锁都换了，我的指纹也被删了。】
　　All：【我还要敲门进去解释吗？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没必要了吧，他自己也说没必要的。】

　　林都回头看一眼梁森的房门。
　　她正思忖着如果三分钟之内等不到游悦的回复就马上原路回绿柳屯新时，游悦的消息就发来了。

　　游乔伊：【进去！你必须进去说清楚！你好好想想，你自己这回的烂摊子你清不了，你就清以前的，能清一个是一个，梁森那么骄傲的人，你不把你的黑历史洗干净，他能理你才怪。】

　　林都觉得游悦说得对。
　　于是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梁森紧闭的房门，然后起身站直了慢慢腾腾地挪了过去。

　　林都在梁森房门口站定的同时，听见里面的门锁也传来了被人扭开的咔哒声。
　　当门内门外同样漂亮的两双眼在对视上后，林都的眼睛就像不小心滚进了空气中的尘灰一样，有点疼。她不得其法地眨了两下眼后，先前脸上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笑意也被定格在了翘起的唇边。

　　门内人先说话，是带着笑意但气场非常足的女声，“你找梁森？”

　　林都深吸一口气后，鼓起勇气抬眼与门内人对视。
　　门内人粉白的面孔柔嫩清丽，但细眉下一双凌厉的大眼却实在威严传神。
　　在两人不长的对视之中，林都不如人有底气就先露了两分怯，而后，她往后退了一步才不自在地点了点头，说：“但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林都话落，梁森便从屋里拐了出来，跟屋里站着的那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送我也行，”说着，屋里站着的那位女士还笑着朝林都抬了抬下巴，“你有朋友来了。”

　　听了这话，梁森才侧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因为拘谨和不自在，林都在门口一直站得像个哨兵一样笔直。
　　对于梁森这时投来的这个眼神，林都感觉自己就像等了一万年那么久一样，在对上梁森的眼神后，她的眼神就非常贪婪地缠绕到了他的周身上下。

　　梁森瞥了林都一眼后，对着屋里站着的人“恩”了一声就收回了视线。
　　然后，林都便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里好像被人塞进了一颗酸梅，这种上不来又下不去的感觉让她急得眼眶都有点泛红了。
　　在快要按捺不住胸腔里那颗跳的有些急促的心时，林都背身就想逃离这里。

　　林都转身去摁电梯的时候，梁森也推着被她遗忘在墙边的行李箱走了过去。

　　听见滚轮滑动的声音，林都回头。
　　同时，梁森身上那种刚刚洗过澡后，非常明显的沐浴露香味也都一股脑儿的都钻进了林都的鼻腔。

　　林都刚刚既紧张又惊惧的心跳在这时又漏了两拍。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后，才再次感受到自己跳得很厉害的心跳，——就像是被加了一个电动泵头一样，就那么直上直下地来回按压着她的心口，拉扯得她呼吸都有些费劲。

　　林都紧了紧手后仰头紧盯着梁森，她下颌线绷直到唇角处的青筋也跟着跳了两下，“那个人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吗？”
　　“不是。”

　　话落，梁森还回头看了一样那个现在又已经闭上了的房门。

　　林都的眼神也跟着梁森的视线转过去。
　　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再由自己控制的提线木偶。

　　梁森的答案并没有让林都觉得心情轻松。
　　相反的，林都还因为梁森的答案，又变得更失落了一点。

　　林都垂下头，连梁森的眼睛都有些不敢看了，“那她是你现在喜欢的人吗？”

　　电梯铃在这个时候响。
　　门开后，梁森先把林都的行李箱给放进了电梯厢里，“到了，你自己下去吧，我不送你了。”

　　说完这句话，梁森便立即回过了头，往他家门口的方向走。

　　林都觉得，她没有等到他回答的问题和他这个毫不犹豫的回头都是他给她的答案。
　　所以，林都当下有些慌地，直接抬手把梁森拦在了电梯里，“我有话想跟你说。”
　　“下次吧，”说着，梁森的眼神又扫到了他家门口的方向，“我今天有客人。”

　　梁森话说到这份上，林都也根本不敢再肖想他对自己还有什么往日的旧情了。
　　于是林都推着累赘的行李箱，匆匆地来了一趟后，又匆匆地走了。

　　春天了，但外面夜里的风依然很凉。
　　一阵一阵的呼啸声从头顶盘旋而来，顺着林都的卫衣领口钻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冻得她眼泪花都顺着眼角飙到了太阳穴，又滑进了耳朵里。
　　黏黏腻腻的样子，感觉上太不好受。

　　林都正抽纸巾擦流进耳朵里的泪水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见状，林都回头把纸团扔进了垃圾桶，忙拖着行李箱跑了过去。

　　向耿从车上下来，看见鼻头红红、眼睛也红红的林都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林都心情不好，连眼皮都没朝向耿掀一下，只用手推了他一把，说话的声音也是沙沙的，像被铅纸磨过一样，“让开。”
　　这一声过后，向耿恍然大悟，然后伸出食指朝林都点了点，“我知道了，你楼上看见梁森跟向——”
　　“看见了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不需要你再说！”

　　林都大声打断了向耿后，气鼓鼓地上车又给游悦发了一条消息。

　　【我没戏了，他应该快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