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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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刘总的助理在旁引路，林都有火也无法表现出来，只能全程都抿着唇笑得眼也看不见，才能堪堪遮住她眼里快要爆出来的各种情绪。
吧台在正对着电梯出口的角落处。
林都走过去，因为刚被刘总揽了肩的不安逸劲还没彻底消除，就非常认真地在布满了酒的多宝格里看了许久，想着拣两瓶最贵的老酒兑了喝了解解气。
在林都看酒看得眼花缭乱时，刘总的助理突然笑了笑，语气随意地问林都，“看起来，王小姐对酒好像还挺有研究？”
林都摇摇头，向刘总的助理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这里的酒太多了，我不知道选什么比较好，要不，您给我推荐一个吧。”
于是刘总的助手就伸手朝吧台面后的调酒师打了个榧子，说：“Peter，给王小姐来一杯大都会吧，我也借这酒名借花献佛一次，欢迎王小姐来到大都会。”
闻言，林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更准确一点来讲，是林都在这个酒会的场子里待得越久就会越不自在。
林都感觉，在今天这个场子里，除了自己是老鼠外，其他的所有人都是猫。
或许别人会觉得林都太过夸张，但林都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她，今天的这场酒会，跟前面的十二场酒局都不一样。
因为在这个场子里面，林都无论是在哪个男宾女宾的面前，她都会产生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林都生出的这种“低人一等”感不是说她不如谁好看、不如谁有钱、或者是第一次出来见世面她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会露怯之类的麻遭情绪；
而是在林都做卧底的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最聪明的人。
所以，她才能将王哥、辛莱、辛莱的员工以及辛莱的客户都玩弄在股掌之间，逗得他们喜笑颜开，甚至引导他们来帮自己达成目的。
回想当初，林都之所以会义无反顾地接下这个“拐卖妇女”的专题项目，就是因为她相信以自己的情商智商和眼界，能够对付这么一个主要扎根在社会下游的违法团伙。
但是现在来到这个酒会，林都见到了根本数不清的，情商智商和眼界都远远超越自己的人后，她就开始对自己能否完成朱壹的任务产生怀疑。
甚至，她开始想，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如果真遇到危险，她自己又能有办法化解自保吗？
林都越想越紧张。
越紧张，她就越不自在。
当她不自在到手脚都无处安放的时候，她便故作轻松地将手肘撑到了吧台上，指尖也摸上了她耳朵上的珍珠耳钉，试图从中获取一些底气。
林都指尖触到的珍珠表面仍是冰冰凉凉的。
这样还原珍珠本真的触感，让林都完全无法确定藏在珍珠里面的摄像头有没有在正常录制。
于是林都又伸手刨了刨头发，将手指尖伸到了耳后。
摸到那个被旋进去的小磁条时，林都终于能确定朱壹给她的那个摄像头是在正常工作。
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后，林都飘远的思绪恢复了一点，又尽全力集中起了精神，抬起眼一错不错地盯住了调酒师Peter。
但是，能来这里调酒的调酒师，很显然也不是林都能盯得住的。
Peter手上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迅疾又华丽。
即使林都一刻眼也不敢眨，但她能看见的也还是Peter手上那一团已经具象化的虚影。
一阵无用功后，那杯调好的大都会还是来到了林都面前。
在林都佯作新奇地将面前的杯子三百六十度地转着圈都端详了一遍后，刘总的助理适时出声，“王小姐，除了看，也尝尝味道还合不合你的心意吧。”
明白自己再也拖不下去后，林都认命举起杯抿了一口酒。
大都会的味道林都并不陌生。
这一口的味道也同林都记忆中的味道大差不差，——在舌尖先卷起那股熟悉的酸辛甜味之前，钻进鼻腔的浓郁果味刚好能帮林都模糊掉酒刚入口时的辛辣味觉。
酒的口感很好。
林都抿了一口就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刘总的助理见林都这样，还笑着打趣了她一句，“王小姐果然是嗜酒的人。”
“是啊，”林都点头后又喝了一口酒，先前的那点儿防备之心也被抛到了脑后，“这酒的口感很好。”
但是这口酒下肚后，林都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像是被谁用玩具鼓锤敲了一下一样，一股直击天灵盖的晕眩感让她的手都跟着麻了一下。
当即，林都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的这杯大都会里被加了料。
在心跳的扑通扑通声一声比一声大时，林都用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强制让自己恢复了镇定。
这时，刘总的助理也开口建议，“王小姐，既然酒合你心意，那咱们就早点过去吧。”
“再等我一下，”说着，林都抱歉地朝刘总的助理笑了笑，讲话也含糊不清的，“我刚刚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得了这两分钟可以喘息的机会，林都转着酒杯快速回想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情。
在眼前这个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危险处境面前，林都才幡然醒悟，明白这段时间真正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的人是她自己。
辛莱、辛莱的员工和辛莱的客户对于她的投入，完全是蓄谋已久的花小博大。
同时，她也完全清楚了为什么辛莱她一个只做下层妇女拐卖生意的小旅馆老板，可以眼也不眨地对手下员工出手如此阔绰。
此时此刻，已然明白了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事情后，林都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大幅度地颤了一下。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会场里，林都失去了能掌控局面的自信后，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
只要跑出这里，她出去了总有能等到麒麟卫视公开招聘的这天。实在不行，她就换个城市，或者志气再大一点，去一个车副台的手根本伸不进去的电视台。
刘总的助理注意到林都的身子在抖，礼貌地关心了一句，“王小姐，你还好吗？”
喝了加料酒以后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没有消失，林都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后，如实回答刘总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征得他的意见，“我头有点晕，想先去一趟卫生间可以吗？”
林都先前喝下加料酒的时候，刘总的助理是亲眼所见。
所以此刻，对于林都想去一趟洗手间的要求，刘总的助理就没过分苛刻，很痛快的点头同意了。
转身的时候，林都才发现自己的腿也软了，还是刘总的助理眼疾手快，她才没有跌下去。
“王小姐，如果你实在不舒服的话，我帮你给辛总说一声不过去了，相信她也能体谅的。”
林都的神经在高度紧绷的时候，对这些从天而降的馅饼从来都是质疑大过于欣喜。
她神色恢复平稳，尽量保持了声线的平稳道，“不用了，谢谢，我去休整一下，会尽快回去见辛总和刘总的。”
在林都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去时，刘总的助手一直在原地注视林都。
直到看见林都在拐进卫生间的时候不小心又崴了一下脚，他才收回视线，重新坐回了吧台喝酒。
拐进卫生间后，林都先在男女厕中间的洗手池站住，然后不住地用双手掬水漱口。
林都躬着身子专心漱口的时候，听见了身后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
她害怕是刘总的助理不放心又赶了过来，手一抖，合拢的双手中就开了一个缝，跟着，她手中捧着的那点水就全部流了出去。
林都不敢抬头。
但身后的脚步声还在步步逼近。
就这样被逼到死胡同的时候，林都突然灵机一动，干脆地用双手捂住了脸，把残留在手上的水渍都均匀地抹到了脸上来佯作洗脸清醒的样子。
当皮鞋的鞋跟踏在大理石地面的脆响声响在林都耳边时，林都终于还是绝望地抬起了头。
林都抬头的动作很慢。
她一侧头，看见眼前的人穿的也是黑西装和白衬衫后，从她心里升腾起的不祥的预感就很快通过脑子传遍了全身，导致她的腿又跟着软了一下，腰也跟着撞到了洗手池台上。
这时，站在林都身侧的人及时出手捉住了林都的手肘，帮她稳住了身形。
三分钟都还没完全过去，同样温热的手掌就因为同一个理由再次捉住了林都的手肘处。
这一次，林都不得不听天由命，很干脆地抬起了头。
然后，她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在原地瞪圆了眼，嘴巴还同时跟着哆嗦了几下。
头一阵的惊愕过后，林都回神使劲眨了两下眼珠，又非常愤怒地瞪了侯时星一眼，才狠狠地甩开了侯时星的手，怒其不争地冷笑了一声，“从苍年到津北，你还真是不忘初心。”
被林都冷嘲热讽了一顿的侯时星倒是神色如常：“我帮你想办法出去。”
“你帮我？”林都冷笑一声就要进女厕，“你是帮人把我给送到床上去吧？”
听了这话，侯时星的表情才难看了起来。
“这是我的工牌，”侯时星一手拿下左胸前面金光闪闪的小徽标扔到了洗手池台上，一手抓住了林都说，“我有办法把你弄出去。”
林都由此老实。
特别识时务地跟在了侯时星身后。
从酒店客房清洁的公务推车上下来后，林都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但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侯时星，林都不但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表露，说话还夹枪带棒地，不断地在挑战侯时星的底线。
侯时星带着林都从员工通道出去。
两人站在路边无话可说地等出租车的时候，林都突然侧头，又挑衅侯时星道：“我刚应该也没说错吧，你在这里绝对见过很多这样的事，你还是在做帮凶对不对。”
侯时星“恩”一声，浑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你说的都对。”
“……”
林都这一拳打到棉花上后，心里也就跟着生出了一点，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的愧疚之情。
“你这样帮我，他们后面会不会找你麻烦？”
侯时星点了根烟，“找呗，无所谓。”
远方一阵干燥微凉的夜风吹来。
只穿着裙子的林都冷得打了个哆嗦，但侯时星选择了视而不见。
出租车来了，林都搓着手臂跑了过去。
一只脚都已经踩进车里了，林都又突地回头叫了侯时星一声。
侯时星把正看车牌号码的眼神移向林都。
两人眼神对视上后，林都大声道：“我知道你还和吴杨哥他们有联系，你今晚遇见过我的事，要对他们保密！但是我不会忘记今天的，谢谢你！”
林都话落，侯时星掐了烟转身。
没有得到肯定答案的林都又“喂”了一声。
侯时星听见这一声带着一丝不满的招呼，才慢悠悠地抬起手比了个OK。
林都打车到了麒麟卫视。
一下车，她就直直地奔了朱壹的办公室去。
朱壹的办公室没人，朱壹的助理说她现在正在新闻中心播报晚间新闻，让林都稍等朱壹一会儿。
林都应好。
但进了朱壹的办公室后，林都发现她的轮椅就放在门背后的衣帽架旁边，而且她之前换下来的衣服鞋子，除了羽绒外套是挂在衣帽架上的，其余的衣物都是被叠的齐齐整整的放在了轮椅上。
所以，林都就有些无礼地直接带着这些东西先去了一趟厕所。
再回来的时候，朱壹已经泡好了一壶茶，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过来坐，”朱壹看了一眼林都手上的裙子后，抬下巴点了点林都的耳钉，“害怕了？”
林都点点头，抬手将耳钉摘下来放到了茶几上，“他们知道我酒量好，给我的酒里下药了，剂量还很大，我才喝了三口，就有了平时喝了两斤白酒的感觉。”
闻言，朱壹惊讶地抬了一下眉：“酒量这么好？”
“要不是酒量好，我现在还不知道躺在哪呢。”
林都说完这句，朱壹没有接话。
于是林都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朱主任，你知道辛莱除了将妇女拐卖到山区之外，还利用女性做权色交易吗？”
朱壹摇摇头，顺手将自己面前的透明密封袋推到了林都这边，“只有过猜测。”
林都拿出袋子里的手机和钱包后，又顺手按了按手机。
见屏幕始终都没亮，她才将手机揣回了包里，又将自己刚取下来的耳钉推到了朱壹面前，“这里面有拍到能证实这并不是猜测的东西，但确实做不了新闻报道的素材。”
话落，林都郑重站起身朝朱壹鞠躬道歉：“对不起朱主任，我高估了自己，不仅在工作中落荒而逃还牵连了王哥，坏了您布了几年的局。”
“你确实高估了自己，”朱壹喝一口茶，盯着林都的眼神也认了真，“你擅自更改我给你的故事那天，有想过会遇到今天的事吗？你记住了，这就是你不信任团队的后果。同样地，我也在今天，吃到了给团队挑了一颗耗子屎的苦果。”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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