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网游］你是什么垃圾》我想学魔法

8、第八章

　　“那苏御问到他哥哥这么做的答案了吗？”楚泠问。
　　“没有。”云麓道：“苏陵并不认识他。或者说，苏陵谁都不认识，他是一柄屠刀，只会饮血的屠刀。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杀戮。”
　　“既然都是青灵血脉，为什么苏御打不过苏陵？”楚泠问。
　　“大魔的修炼，只需血腥，痛苦和恐惧，这是人间最不缺少的东西。魔主更是一切的源泉，他已是此界最大的灾难。苏御是仙，修行需要灵气，此界，灵气稀薄到连修行都难，更遑论晋升。”
　　“若苏御不是剑修，他连魔界入口都守不住。”云麓道。
　　从一开始对青灵的恨，到最后只希望这一切可以尽快结束。
　　除了这个无力守护的人间，还有就是对苏御的愧歉。
　　现在的魔界入口，几乎是以苏御一人之力守下来的。
　　“那苏苏呢，尸化是什么？”楚泠问。
　　云麓沉默了很久，才缓慢道：“传说，仙、魔、妖的灵力从不相融，但有一种状态，能使其短暂融合，这种状态被列为仙界禁术。我师尊两仪真人就是以此才逼退魔主。”
　　“这种状态承接的载体，只能是人类尸体，所以被称为尸化。所谓力量的巅峰，只是维持仙、魔、妖的混沌平衡，只要平衡打破，就会自爆。”
　　“尸化不可逆。在自爆前，她会永久保持人类尸体的模样，维持三种气息的平衡，青灵血脉又会在修炼后自动吸取适合体质的灵气，你觉得苏小姐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云麓几乎在惨笑。
　　现在的苏苏像一只已经吹到极致，但还在不断往里充气的气球。在这个灵气畸形且匮乏的时代，也许只多吸收一缕魔气，就会灰飞烟灭。
　　他多希望这对兄妹没有踏入修行。
　　可这只是妄想，他眼睁睁看着苏苏尸化，只能拖着重伤的身体赶去魔界。只为把这个消息告知尊主，他现在最害怕的，是苏御连他妹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就是这里吗？”楚泠停在一处看上去并无区别的地方。
　　“对，从这里穿过去。”云麓指着生满苔藓的崖壁，提醒他：“闭上眼睛。”
　　“好。”楚泠展开翅膀，直直撞向崖壁。
　　墙壁像漩涡吞没了两人。
　　在穿过仿佛水幕一样的断层后，入目间是一望无际的荒芜。
　　灰暗的天空，黑色的土地，破碎的建筑，残肢的断骸还有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的黑色尘雾让整个空间布满了窒息的气息。唯一的亮光来自遥远天际，高大的山峰像被斩断的斧突兀伫立在远方，透出血色的光。
　　冷白的剑光晃花了楚泠的眼，这把剑来的太快，快到他连看清都吃力。
　　“等一下！”
　　剑光堪堪停在楚泠面前。
　　拿剑的人像极了一柄出鞘的利剑，握剑的手指节分明，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楚泠背后的翅膀上。
　　“尊主。”云麓道：“他是苏小姐的朋友，是我拜托他来魔界。”
　　“你来做什么？”那人问。
　　“苏小姐出事了。”云麓嗓音艰涩道。
　　“我知道了。”苏御平静道：“你该守着青灵山。”
　　云麓苦笑了一声“我的情况，已无必要留在青灵山。”
　　“也好，那你就留下吧。”苏御收回长剑：“若我出事，你就是下一任青灵山尊主。”
　　云麓连拒绝的话都未说出口，苏御就落回地面。
　　“嗨，女神。”红尘扬站在一群修仙者中间倒是无一丝违和感。
　　“你不是要去找你标记的地方吗？”楚泠问他：“怎么在这里？”
　　红尘扬一脸无语：“还不是他。”他指苏御：“我本来在飞，就被他拦下了，偏说我实力不够，去了也是送死，我现在除了这里，哪儿都不能去。”
　　楚泠了然。
　　两人话音刚落，就见本就昏暗的天空更沉了几分。
　　远方天际密密麻麻飞来一群不知名的生物，他们拍打着翅膀，头千奇百怪，脚上还坠着什么东西。
　　大地微微颤动，尽头处传来似曾相识的咆哮，成群的黑色巨兽向他们走来。
　　青灵山众人像一片孤岛，仿佛这些黑色浓雾只是稍加沸腾就能将他们吞没。
　　楚泠看到旁边尚且稚嫩仿佛八九岁的少年，拿起比他还高的长弓拉满，长箭悄无声息穿过云层，魔物簌簌落下了十几只。
　　这只羽箭仿佛拉开了一道口子，原本休养生息的众人从他们身边飞起。没入黑沉的红云当中。
　　苏御站在原地，深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几年来不断重复的一幕。
　　沉重的气息从高空压下，无论魔物还是妖族，都跪在原地，朝着天空顶礼膜拜。
　　浑身笼罩在黑色浓雾中的男人一步一步从天空走下来。长着翅膀的妖族自发抖着身体铺在他的落脚处，让这个男人每一步都落在实地上。
　　“真是讨厌的感觉。”红尘扬的剑发出白光，皱眉嘟囔道。
　　“怎么了？”楚泠问。
　　“你没有感觉吗？”红尘扬看向空中的男人：“从他出现开始，整个空间都有莫名其妙的压力，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妨碍打架？”
　　楚泠闻言，才发现周围不止魔族跟妖族跪在地上，青灵山的修仙者也承受了重大压力，仿佛仅仅拿起武器都很难。
　　看上去完全不受影响的，反倒只有他，苏御，跟红尘扬。红尘扬只是能忍，想必苏御情况一样。
　　“小虫子。”停在半空一米处的魔主有一把温柔的声音，就连语气的尾凋都带着缱绻的温暖，仿佛春日柔软的轻风。
　　尾音落下，空气中的压力骤然一轻，楚泠看不出来，但是他能看到周围的魔物又开始咆哮，那些像蜘蛛一样的感染生物像炮弹一样飞起，从中炸开，变成更细小的虫子浓雾一样散开在空气里。
　　白色剑光又起。
　　苏御的长剑像游龙一样飞向空中的魔主，原地只留下一片白衣的幻影。魔主的位置传来铿锵的兵器打击声。
　　“他们应该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吧？”红尘扬拿出长剑自言自语，转头就飞向了空中打成一团的两人。
　　魔主的实力几乎是碾压级别，苏御的长剑穿过魔主，仿佛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只能看到那些黑气略微变淡了些，但魔主的攻击只是轻微蹭过，就能让他的攻击变得迟缓。
　　即便就连楚泠这种架都没打过的人，也能看的出苏御的技巧远在魔主之上，他能躲过百分之八十的攻击，也能将百分之七十的攻击落在魔主身上，但魔主只是随手一击都能让他退后半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招式跟技巧都变得毫不重要。可偏偏苏御能拖住魔主，让他的攻击只能停在仅有的一块地方。
　　红尘扬跟苏御的剑光极像，魔主挥手打开一道剑光，另一道飞速向眼珠戳刺。魔主侧头躲开，剑光还是落在脸上，划开一道细小的伤痕。
　　“呵。”冷笑声中带着浓重的戾气，长剑穿过魔主的胸膛，周身黑气骤然暴涨，两人被飞速逼退，红尘扬摔倒在地，拿剑的手臂没了一只，连爬都爬不起来，苏御落在他旁边退后半步，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
　　黑虫飞速笼罩向众人。
　　楚泠退后两步看向四周，发现长翅膀的妖族没有理会他，青灵山的仙人也没有理他，甚至冲着两人去的虫子都避开了他，他拍了一下翅膀，仿佛一个围观的路人。
　　他打开操作页面做了唯一能做的事情，给妹妹附上坐标发消息：“你们还没来？”
　　他没有等来楚月的回复，等来的是从地底席卷的狂风。狂风卷起四散的飞虫跟仙人伤口的黑烟，还有巨大的魔物跟飞翔的妖族。
　　巨型魔物只飞起三米就重重摔在地上，妖族尖叫着盘旋在空中，用了极大力气挣脱了狂风。
　　唯有那些黑气跟虫子环绕成团，像气流集合成球落在一只手上。
　　那只手很白，在魔界深沉的环境里白的耀眼，像被洗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冰冷的苍白。
　　手指的主人并没有飞，她像一个凡人一样，从远处一步一步走来，指尖的球体燃起苍白的火焰，球体中传出“噼啪”的燃烧跟凄惨的尖叫声。
　　等到球体的颜色燃烧殆尽，喊叫声也就此停止。
　　在场的魔物跟妖族像刚刚魔主出现一样匍匐在地上发着抖。
　　那团气流最后变成一团惨白色的光，被手指的主人掐灭在手心。
　　“嗯？”魔主终于发现了战场的不同，他收起刚才的怒火饶有兴致观察来人，周边环绕的黑雾像丝带一样收入他的眉间。
　　众人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可此时没有人再关心魔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出现的少女身上。
　　她穿着白色的纱裙，有比白裙更苍白的皮肤。就连曾经颜色最深的眼睛也只留下惨白这一种颜色。
　　“你怎么来了？”苏御落在她身前，称得上年轻的面容，双眼里已满是沧桑。他拿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颤抖，指尖落在小妹的脸上，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温度。
　　他低下头，死死握住小妹的手，好像徒劳的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妹妹一样。
　　“你跟大哥，都是不守信用的人。”苏苏终于看到了半空中她寻找了半生的人，即便这么多年没见，他依旧是熟悉的眉眼。只是血色的双眼跟眉心仿佛刀劈的血红印记让他变得邪异又嗜血。
　　“大哥说好会一直照顾我们，结果离开的比谁都早。你说过会带大哥回来，可你也没有回来。”苏苏用平缓的语调诉说着他的不满。
　　苏御低下头，声音沙哑：“对不起小妹，对不起。”
　　“没关系。”年纪最小的妹妹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原谅也来的如此简单。
　　她抬头看向半空中的男人，迟缓的想起了一些事。
　　走之前，木大叔跟她说，曾经路过山溪镇时，他嗅到了属于青灵的味道，一个半成年体，两个幼生体。他一度想清理干净。
　　是大哥苏陵找到他，告诉木大叔：我知道青灵在世人眼中是不详，他们在哪里，哪里就会有动荡，战乱，纷争，我不知道以前前辈们是怎么想的，但我想，没有人天生就是灾厄。
　　至少我不会，所以我带着小辈远离尘世，教导他们作为一个人类去喜欢这个人间，因为我就很喜欢。
　　大哥教会了她跟二哥作为一个凡人的喜怒哀乐，教会了他们保护跟相信。
　　但何其可笑，最后是他变成了自己否定了一辈子的可能。
　　她不相信，也绝不原谅！
　　“他没有关于我们的记忆，变成了跟妖灵一样的傀儡。”苏御恢复了平静，他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到了天空的魔主。
　　他对这张脸早不像苏苏一样还会有多余的感慨，只是在见到妹妹以后，还是克制不住有些许动容。
　　“无所谓了。”苏苏不想再关心其他，她并没有太多时间。
　　她抬起了手，又被苏御握住。
　　苏御看着妹妹堪称可怕的眼睛浮起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小妹，我知道现在你能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不过哥哥还在这里，有些事就轮不到你来做。”
　　苏苏缓慢转动眼睛，摇头：“不！”
　　“你听我说。”苏御握着妹妹的手，那些灰败的力量通过指尖，在主人的抗拒下被吸入苏御的身体，他认真道：“我很久以前就可以杀了魔主，可我没有。”
　　“不是因为他是大哥，而是我跟他死后，余下的魔族傀儡会攻入人间，青灵山不足以守住这里，而且，就算他被杀死，这个魔界也一定会诞生另一个魔主。”
　　“魔主身上有奇怪的气息，有人在人为干涉这一切，我一直无法确定是什么，但现在，我窥见了某些东西。”他抬头，看向魔界的天空，那里只有遥远天际透露的暗沉血光。
　　“我的路只能止于魔界，但是小妹。”苏御的脸色几乎像苏苏一样白：“你不一样，你能改变这一切，也只有你才能离开青灵山，去神界，去更高的地方，去找一个答案，找一个让我们变成这样的答案。”
　　苏苏缓慢的把准备施法的手握成拳，垂在身侧。
　　她感受到那些艰难维持的暴虐魔气像被漩涡吸走，感受到薄弱的灵气被补足，感受到自主吸入的妖灵气息，感受到来自苏御那里的一丝遥远的灵气。
　　遥远到仿佛在最远的天边。穿越了魔界，穿越了青灵山，一直延伸到她到不了的地方。
　　她看到苏御松开了她的手，从不离身的长剑寸寸碎裂，看到苏御像一道光，带着他的长剑碎片飞向天空。
　　那些碎片像光点一样嵌入魔主身体，他温润如玉的表情浮起完全不相匹配的狰狞，黑色魔气像狂风中的柳条一样鼓动，他的双手像利爪一样扣住苏御的肩膀穿入血肉从背后穿出，苏御未曾动过分毫，白光让昏暗的魔界亮如白昼。
　　众人眼前只剩一片空茫。
　　光芒散去，苏苏弯腰，从魔界漆黑的地面捡起一根品质不高的玉簪，一把折扇。
　　玉簪是她在学堂放学后努力帮李记打酒，用赚来的钱买来送给大哥的，当时她得意的跟大哥炫耀，说他能做的，自己也能做，妹妹可是凭实力买到了山溪镇最贵最好看的簪子，以后必然能把哥哥踩到脚下。成为比大哥更富有的生意天才。
　　苏陵笑着敲她的头，用那根簪子束起了长发。
　　折扇是年少的二哥总说要成为大侠，而潇洒的大侠就该有一把扇子，他迟早也会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折扇，但是他一直没有学会功夫，也没有成为大侠。直到在他准备离开山溪镇去找大哥的时候，苏苏才自己削了扇骨，找学堂的先生提了字，给远行的哥哥送来了大侠的标配。
　　她把两样东西抱在怀里，扬起有些僵硬的脑袋，看向深红色的天空。
　　这里不像山溪镇一样有阳光，也没有白云，没有那些山清水秀，是她接下来要长久守下去的地方。
　　她转身，白色的裙摆在身后飞扬。
　　“收兵。”
　　随着少女声音落下，层层叠叠的尸体跟魔物从地上爬起，像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跟在少女身后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