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山野清雾

1、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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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四早八, 行人们都在匆忙的在街道上行走, 阴沉压抑的天让人想要赶忙到达想要到达的地方. 毕竟谁也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但这急切和喧闹并未打破房间内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医生上三休二的缘故, 也或许是因为心理医生没有外科医生那么脚不沾地的繁忙
　　他在梦中梦见曾经的曾经. 那天有位女孩她说我们的感情不是比鲁伯特之泪最坚硬这个说法还虚伪吗？你对我不只是短暂的惊艳吗？
　　她说我当然是谁都可以. 你就算了
　　手机的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可以看出床铺上的人很不耐烦
　　"鹤医生, 有位病人在等您"
　　被唤作鹤池的人嗓音有些低哑可能是因为刚刚醒过来的原因吧
　　“嗯”
　　他捏着手机随手扔在房间内的懒人沙发上, 擦拭着眼角因为打哈欠而溢出的泪水
　　通讯被挂断的忙音让护士无可奈何的轻叹, 抬眼望向病人等候的方向微笑以示安心
　　"郁小姐, 您请稍候. 鹤医生很快就到"
　　郁枳的目光转移到身前放下热水的护士, 白亮的肤色有些苍白. 语气和笑容依然是平淡柔和的
　　“没事. 来的突然, 很麻烦医生了”
　　后面好像护士又说了些什么, 但她没有听清楚. 目光继续盯着被玻璃隔绝了的白鸽陷入自己的思绪
　　它的影子在无时无刻的拥抱它跟随它. 像是被黑鸦拥抱的白鸽. 多么极致的白与黑
　　"鹤医生, 病人在那边"
　　鹤池接过病历大致的扫了两眼, 这位病人的名字他在熟悉不过了
　　额前垂下的黑发遮掩住眼眸中的晦涩, 轻念着她的名字. 犹如念过上万次那般的稔熟：“郁枳. 跟我进来”
　　“好的....鹤医生”
　　独立简约的办公室郁枳沉默的注视着鹤池翻越自己的病历, 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过得不好”
　　对啊. 他问的是什么问题. 她如果过的好会来看心理医生吗？
　　她无所谓似的轻飘飘说：“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呢”
　　鹤池扣上钢笔的笔帽抬眸对上她那双平淡柔和的眼睛, 语气不自觉的轻慢起来：“愿意和我说说吗？”
　　像是和普通病人那般的语调, 平缓亲和
　　“其实没生病呢. 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开点药就好”
　　她又沉思了一段时间, 继续开口：“可以顺便给我点安眠药吗？”
　　鹤池看着她脸上的淡笑, 从她的病历上看他要相信她说的话. 但微红的眼尾让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独特的易碎感
　　“理由. 安眠药不是随便开的”
　　郁枳不知为何品出了他语气中的紧张, 看着他垂首在病历本上写字时而露出的发顶忍不住伸手把他凌乱的发丝顺好
　　语气不自觉多了些轻松：“只是有些失眠. 没有想不开的念头”
　　鹤池下意识的躲开, 把病历和证明推到她面前, 看着她的指尖轻言：“郁枳小姐, 这是你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吗？”
　　“...抱歉”
　　他微微弯着眉眼, 但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本来轻缓的语调有些硬冷：“这位患者, 我们不曾熟悉过”
　　郁枳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他, 墨色的眸子映出他的样貌
　　是了. 他一向擅长这样的, 那么温和有礼也冷淡不易近人
　　鹤池和曾经她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模样没什么变化, 他依然拥有曾经的少年气, 依然如同当时初见那般俊朗
　　“您说的对. 鹤医生. 我们不曾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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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池目送着她离开办公室, 门轻轻被带上的声音让他知道自己在半分钟前见到了她. 却不想过多的了解
　　不管什么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不是吗
　　金丝眼镜上的细链随意垂下, 他在自顾的阅读着拗口难懂的心理学专业书, 让人一看就会头晕
　　关于郁枳的回忆啊....她在繁忙学业占据了她所有的时光的中学时代里短暂的出现了一下
　　但是回忆起来不愉快也多于愉快这也是真的
　　他们两个到没有小说中写的生离死别, 双方父母互相看不顺眼, 等等一系列因素
　　就是他们的相处时间不多也没有书里写的那么多火花可以摩擦出来罢了
　　当时的耐心到不像现在这么足, 毕竟现在当了心理医生, 确实是要多一些
　　他高中的第三学年学生会来了这么一位新人. 鹤池知道这是他曾经在水镇茶馆里遇见的小女孩, 那时还是有两三分惊艳留存在心里的以至于亲自在带她熟悉各种流程
　　她有段时间一直在躲着他走, 这让他至今都想不通
　　但她不过一个学期不到就转学走了, 什么理由他也不想去深究
　　至于为什么会记住她呢.....
　　当时他提前被心仪的高中录取, 父母都高兴坏了, 就他去了南方的水镇旅游, 不是什么著名的旅游景点, 但就是很幽静养人. 那里的人好像都互相认识似的
　　他背着父母独自出了民宿的门, 雨丝轻轻拍打着伞, 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他在四通八达的巷子尽头寻得了一家茶馆. 路过窗边蓦地回首, 鬼使神差的对着床边和友人闲谈的小女孩
　　“可以喝杯热茶吗？”
　　那时恰逢惊蛰, 而她对面坐着的友人眼神揶揄, 语气调侃："你太明显了"
　　郁枳轻言的递去一杯茶并道：“您请”
　　细细软软的, 到时和他想象中的南方小女孩的声音没区别. 甚至还要娇一些
　　“叨扰了”
　　郁枳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巷子口, 她仿佛做了一场短暂却让人沉沦的美梦. 而这个短短数秒的梦蒸发在了水乡的雨色
　　只剩下乐瑾调侃的话还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枳啊, 你看看这是什么" 乐瑾手中捏着一颗绿松石那般色彩的纽扣, 道："和那位衣服上的一样呢"
　　“乐瑾, 我做了一场梦. 那个梦境里我见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手指把玩着那颗遗漏在窗台边的纽扣, 眸光注视着, 观察着的, 只有它
　　当时的鹤池不过只是在懵懂的年纪遇上了除下学习和班里女同学之外在他看来很惊艳的人罢了
　　但是少年人在机缘巧合下所遇见人和那个人带来的惊艳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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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交织着雨丝拍打在玻璃上, 水滴滑落留下些不规则的水痕. 乌云遮掩着一切, 就像要帮助城市掩盖它的黑暗与罪恶
　　"下雨了收衣服啊！"
　　乐瑾聒噪的声音让郁枳缓慢的睁开眼睛, 站起来甩甩发麻的双臂, 这才意识到几十分钟前好像是在书桌上睡着了
　　"啧, 又下雨" 她把收下来的衣服塞到郁枳怀里, 嘟嘟囔囔的："要不是我连跪之后看了眼天, 都不知道下雨了. 哎你今天去看医生开安眠药了没有？"
　　郁枳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 感觉今晚会有场大雨, 冷不丁来了一句：“我不喜欢下雨”
　　"啊？"乐瑾很明显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我也不喜欢啊路上都泥的不行"
　　“当年下雨就带来了鹤池. 今天也是”
　　"...我记得你们曾经有很多次机会"
　　郁枳关上阳台的落地窗, 把衣服都扔到乐瑾拿来的篮子里：“是吗？”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回去白石之前是有的” 温吞的让人听不出是喜是忧：“那晚也是这么一个雨天”
　　乐瑾叠衣服的手一顿, 打断了她："过去了"
　　“对啊, 这么多年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这句话乐瑾分不清, 分不清她这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这件事
　　"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