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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舟车劳顿再加上乌云那一阵折腾,贺兰月早早就打了哈欠,这边一切家务都有张嫂帮她操持,她完全不用费心,可以轻松当一个死宅。

      乌云依旧拒绝跟她同房睡觉,无奈只能孤零零进了卧室。时间刚到九点,本想玩一会儿游戏,可刚沾上床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眼皮再难抬起,身子一歪就睡了过去。

      楼下的树木掩映处消无声息的站着一个人,一袭黑色暗花旗袍被夜色衬得尤为诡异。那人抬头看着贺兰月卧室的窗口,嘴角勾了勾,手掌一翻现出一团莹莹幽光,红唇一吹,那团光就沿着墙壁轻轻飘了上去,一直爬到贺兰月的窗口,从缝隙钻了进去。

      贺兰月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翻来覆去已不知几个来回。

      梦里是一片冰天雪地,北风裹挟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呼啸着从耳边飞过,举目望去唯有萧瑟。她穿着单薄的睡裙,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低头看着自己一个小时前在地上挖出来的大坑,贺兰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只剩绝望。这是她专门留下的记号,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她总能回到这个地方。怕不是遇到鬼打墙了,这可不在她的专业范围内。

      又一阵风吹来,她抱紧手臂,试图保存身体里留存不多的热量。

      那白茫茫的大雪太过刺眼,盯得久了,眼眶里像是进了东西,双目一阵刺痛,她蹲在地上揉了揉,再抬眼时面前已是模糊一片。

      眼睛根本无法完全睁开,只能眯成一条缝,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想着自己可能是害了雪盲,干脆闭上眼睛躺倒在地,安静等待噩梦的终结。她记不清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在做梦,常理来说,一旦勘破梦境便会转醒,可这次的梦不太一样,她一直深陷其中。

      脊背贴在冰冷的大地上,寒冷顺着骨肉慢慢渗透进四肢百骸,痛楚夹着些许困意一齐袭来,乱七八糟的思绪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轮番闪过,已经快要沉睡过去了,忽然从心底深处涌上一个念头——

      当年父亲是不是也像我这样,静静地躺在山崖下,全身使不上一丝力气呢?

      虽然只是一瞬,可那一瞬间的寒意仿佛化作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她的心脏,她无法呼吸,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针扎般疼痛。

      风更加凛冽,隐隐约约夹杂了许多细碎的言语,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哀叹,有人低低地哭泣。细长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窃窃私语声交织在一起,像是聚在一处的毒蛇齐齐探出了信子。

      “是她,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要不是她爸赶着回去给她过生日,哪能出那档子事。”

      “你不知道吗,听说她是天煞孤星,身边人都会给克死的。”

      贺兰月身子蜷在一起,头埋在胸口,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可风偏能从指缝间钻进来,令她避无可避。曾听过无数遍这样的非议,她早就能平静地应对,做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眼下不行,眼下太冷了,应对该死的天气已经让她十分疲惫,再抽不出多余的力气,只能任由恶毒的话语在大脑中横冲直撞。

      黑影围得愈发近了,嘴里发出桀桀笑声。越靠近她,他们的身形就越扭曲,像是被抽去了脊梁,有人上半身折了下来拖在地上,有人歪斜着身子,双臂脱臼似的无力摇摆。

      “小月。”

      是父亲的声音,她猛地抬头,骇然发现自己被一群黑影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半弯着腰,漆黑的头直直伸到她面前。

      “小月,是父亲啊。”黑影开口。

      从这样恐怖的东西嘴里传来父亲的声音,这画面本应让她毛骨悚然,可她的心底却升腾起巨大的喜悦。一滴泪静静滑落,原来自己竟是这般怀念他的声音。怔怔地望着,一双手不自觉地从耳朵上放下。

      他又开口,说出来的话,瞬间浇灭了那份欣喜。他说:“都怪你啊,小月,是你害死了我们夫妻俩,夺去了我们幸福的日子。

      你这样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世界上!”他笑了起来,其他黑影也同他放肆大笑,他们一齐弯腰,将脑袋凑在她的头顶上方,她被笼罩在阴影中。

      果然是噩梦啊。她的内心此刻一片灰暗,听不到尖锐的笑声,只有他那句话反复回荡在耳边。原来,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吗?

      “是新鲜的血液,嘻嘻。”影子们叫嚣着,有人已经触摸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轻轻一扫,随即兴奋地颤栗起来。“吃了她!吃了她!”

      贺兰月纹丝未动。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别人议论她的话都是真的,是不是她真的是天煞孤星,否则大家为什么偏偏只骂她一个呢?自己一直以来是怎么做的呢,她永远都是低下头沉默地听,从来不发火,也从来不反驳,任由他们奚落,难道这还不够吗?难道这还不够吗!

      攥紧衣角,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够了,这些话她再也不要听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管她是什么东西,这样的世界既容得下这些魑魅魍魉,难道还容不下她贺兰月吗?

      父亲?他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是谁在此地妄言?

      刚还肃杀的北风悄无声息地静止,影子们不安起来,他们看见被团团围在中间的人刚刚还瑟缩着,却突然冷笑一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们被莫名的力道逼得连连后退,那是从她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威压。影子们难以压抑心里升腾起的恐惧,那是对绝对力量的本能恐惧,他们想逃,身子却被钉在原地,连半步也移动不能。

      统统消失吧,这样想着,贺兰月轻轻念道:“斩妖缚邪,凶秽消散。”

      “不……不可能!”楼下藏在阴影中的人发出惊呼,因为背靠树干才没被那股威压惯得倒在地上,她身子一弯咯出几滴血,星星点点洒落在地上。

      影子们凄厉地叫喊起来,原本漆黑的身躯先是透明继而瓦解,融化进白茫茫的大雪中彻底不见。天外传来几声压抑的雷鸣,世界骤然转暗,头上的星辰飞速轮转,大地以贺兰月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凭空划开一道裂痕,她直直的坠了下去。

      体会到强烈失重感的一瞬间她睁开眼,入目是繁复的水晶吊灯,暗淡的光洒下来,却还是有些晃眼。

      终于摆脱了那个噩梦,她浅浅地喘着气,梦的余波残存在脑海,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的心情些许烦闷。站起身走到飘窗前将窗帘拉开一角,见到的景象却让她心头一颤。

      窗外赫然是那片雪原,梦中梦?自己还没能醒来?

      背后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贺兰月警惕地回头,大声问是谁在门外,没有人回应她。外面的人又用拳头砸了几下门版,咚咚声震天响,最后是一阵窸窣的声音,她亲眼看着门把手向下一动。

      门嘎吱一声开了,本来要念的咒语凝固在嘴边,她呆呆地望着进来的人。

      来人有白净的皮肤,飞扬的剑眉高高挑起,脸上满是清朗的少年气,偏长了一对桃花眼,墨绿的眼珠儿紧锁一汪秋水,眼尾微微上翘,带一分蛊惑人心的魅惑。那人一脸担忧地看她,头顶一对猫耳朵轻轻一颤,身后赫然是一条细长的尾巴。

      “你是……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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