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奴到大厨》长缨伏龙

5、第 5 章

　　梁夫人正哭得不能自已，突见一高一矮两道阴影投下来，马上止了声音收敛表情，抱着孩子起身。

　　但当她看到来人是汤家姐妹时，面上表情松缓很多，“婉婉啊……”

　　“夫人，小宝这是怎么了？”

　　梁夫人一听这话便有些难过，啜泣着看着趴在自己肩头哭泣的儿子，肿成核桃大小的眼睛叫人心疼，干裂的嘴唇更叫人心碎，“这孩子，一天没吃东西了。大抵是昨天被那鱼刺吓到了，今天一口水都不喝，但这样下去他怎么受得住啊。”

　　梁家母子是有些哭包体质在身上的，话刚说完两人就又哭了起来。可梁小宝这接连两日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见他抽噎几声，面色倏然变得煞白，一口气没缓过来竟是突然晕倒了过去！

　　梁夫人大惊失色，以往梁小宝虽多病却鲜少有晕倒的时候。此刻突然面对这个，她抱着人事不知的孩子脑子空白一片，双腿一软竟差点摔倒。

　　汤婉婉赶紧上前搀扶住她，但她不通医理，此时心跳如鼓不知该怎么办，只能道：“夫人，先把小宝放到床上叫他舒服些。”

　　“好，好……”梁夫人完全失去主张，在汤婉婉的搀扶下才趔趄着回了屋子。刚将小宝放到床板上，他不知是终于舒服了些还是怎么，蜷着身子无意识地咳嗽了几声。

　　梁牙子很快被人叫了回来，一进门看到这憔悴的妻儿也是心碎，再看气息微弱的儿子更是紧张。他连忙抱起儿子，唤上妻子，大步往外走去，边走边吼道：“将马车牵来，快牵马车来！”

　　梁家三口上了马车，马车很快绝尘而去，留下三十余奴隶在空地前瞧着那逐渐消失的马车议论纷纷。

　　夜色渐浓，火堆已经架起来，奴隶们三连成群坐在一起，边烘着衣裳边猜测梁小宝能不能挺过这一劫。

　　汤家姐妹坐在火堆一角，汤小可乖乖贴在汤婉婉身边，看着前面简易树枝架上挂的衣裳上飘出水雾，她突然侧脸问道：“阿姐，小宝会有事吗？”

　　“阿姐也不知道。”汤婉婉摸了摸妹妹的小脸。梁家夫妇对她们很不错，为人也厚道，于情于理她都是很希望梁小宝能平安的。但她不懂医术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不对啊！汤婉婉突然想到梁小宝晕倒的原因大半是一天没吃饭，治病她不会，做饭她难道还不会吗？温和滑嫩不刺激食道，最好还带点甜味让小孩子喜欢的，那不就是藕粉吗？她周围可是一片长满莲藕的泥塘啊！！

　　汤婉婉找到能帮忙的地方十分开心，给汤小可说后，小家伙也激动起来。

　　只是要知身为奴隶的她们可是没有什么私人财产的，要做藕粉，需要的家伙事可不少。

　　汤婉婉沉吟片刻，准备去寻找菜商一家人的帮助。将烘了个半干的衣裳收起来便带着妹妹深一脚浅一脚往远处的菜商住处而去。

　　藏在人堆里的汤浩阳突见这烤火烤的好好的姐妹俩离开，马上察觉到不对，将衣裳胡乱一揉也悄悄跟了上去。

　　菜商一家同梁家夫妇是老交情了，知晓梁小宝身子又出状况很是着急。只是汤婉婉一个小奴隶能有解决这等难关的本事？菜商一家是不信的，不过到底也是一片好心，加上汤婉婉要用的东西都是些家伙事不费什么，他们便也点了头。

　　藕粉制作过程并不繁复，主要就是耗时长。汤婉婉谢过菜商一家便赶紧抱着半盆藕去井边清洗，汤小可抱着一节被她遗落的藕，哒哒哒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汤婉婉接过藕，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正卷起袖子准备开始清洗便听汤小可问道：“阿姐，你怎么会做这个呀？”

　　汤婉婉心中当即咯噔一下，抬起头便见汤小可蹲在她身边，两只小手捧着因为营养不良有些粗糙蜡黄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就算顶着一样的皮囊但灵魂不同迟早会露出端倪。虽然知道一定会被察觉出不对，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汤婉婉还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面对外人当然是不能承认，否则在这时代被点天灯都是轻的，但面对小妹又该如何呢？

　　汤婉婉沉默片刻，决定先试探一下，“小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阿姐不在了……”

　　知晓这话题沉重，汤婉婉特意放缓了声音，谁料汤小可听到一半就窜了起来，小脸变得煞白，双眼紧张又无措地看着她，“阿姐……”

　　迷茫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突然滚下两行眼泪来，汤小可小步走到汤婉婉跟前，难过又害怕，虚虚揪着她的衣裳，“阿姐也不要小可了吗？”

　　一个“也”字狠狠刺痛了汤婉婉的心，残忍的真相突然说不出口。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将汤小可抱入怀中，“不会。”两个阿姐都不会。

　　汤婉婉轻轻拍了拍汤小可的背，将自己会做的这些东西都归功于“汤婉婉”早亡的娘亲，左右这也是无从考证的。

　　汤小可到底是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的那种孩子，听过汤婉婉的保证与解释后就擦着眼泪放开了她，好让她继续做活计。只是更粘汤婉婉了一些，成了个亦步亦趋的小跟班。

　　汤婉婉看着无奈，心疼却更多些。不过安全感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建立的，她干脆就全身心来做藕粉，转移汤小可注意力。

　　莲藕先在石臼捣碎再放石磨上研磨，雪白的藕浆很快从石磨口缓缓流出。汤婉婉将布袋放在木盆中，让汤小可张着布袋来接藕浆。

　　农家饮食简单，小家伙从没见一样食物要废这么大的功夫来做，好奇极了。

　　汤婉婉本挖了一天藕，浑身酸痛不已，这会再推石磨是有些辛苦的，但看着汤小可亮晶晶的好奇大眼睛便也觉得这辛苦尚能承受。

　　藕浆很快研磨完，汤婉婉拿来一个大盆往上面架了块木板，将布袋提着放在木板上，经过布袋过滤的藕浆就缓缓往盆中滴落，只是但这样损耗太大速度也太慢。她提来清水一边往布袋中冲入水一边搅动藕渣，待到布袋中终于冲出的是清水了，周围也早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寂静，月亮安静地挂在头顶。

　　已经很晚了。

　　汤婉婉很快打扫完厨房，洗干净布袋，将大盆中微微沉淀下的藕浆倒过上面一层浮起的细藕渣后转入一个瓦罐中。

　　汤小可趴在瓦罐上看着里面散发着莲藕清甜味道的藕浆，“阿姐，这样便好了吗？”

　　“还得一会呢。”汤婉婉将她提溜起来，一手提着瓦罐一手牵着妹妹，“咱们先回去睡觉。”汤小可都打了好几次哈欠了。

　　“嗯。”汤小可乖乖应声，迈着小短腿跟阿姐一并往住处而去。

　　藕浆需要慢慢沉淀，汤婉婉将它放在了梁家夫妇的小厨房便带着妹妹去洗漱，刚准备打水才发现自己手上攥着湿漉漉的布袋子。等藕粉沉淀个差不多，转用布袋吊着是能加快出水的，她倒是记着要把这个拿回来，却忘了跟瓦罐一起放在厨房。连轴转一天，实在是太过困倦了。

　　汤婉婉哭笑不得，只好转身去厨房放东西，谁料刚走近梁家夫妇的住处便见一道黑影从厨房闪了出来。

　　事发突然又与这黑影碰了个正着，汤婉婉甚至来不及思考就条件反射般得将这人一把攥住，等细细一看又松开了手。

　　汤小可缩在汤婉婉腿边，软软叫道：“哥哥……”

　　“你在这里干什么？”汤婉婉眉头紧蹙，心头不妙愈甚不等汤浩阳回答便快步进入厨房，摸到瓦罐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往里摸去，果然莫得一股与藕粉截然不同的触感——

　　是淤泥。

　　汤婉婉心中凉了大半，将瓦罐举到窗边借着月光一看便见里面淤泥完全将藕粉覆盖。她伸手进去挖了挖，只寻得一点被完全被淤泥裹住的藕粉。用不得了。

　　汤浩阳老神在在地走进来，熬了大半夜实在叫人困的厉害，他打了个哈欠却还是一副胜利者面容，叫嚣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吗？你敢不管我，我就让你什么事都做不成！”

　　汤小可跑到汤婉婉身边，一看那瓦罐里的情形，眼泪当即就飙了出来，“阿姐，这这怎么办呀？”

　　“小可不哭。”汤婉婉蹲下给她擦了擦泪，温柔问道：“阿姐要去重做一份，你乖乖睡觉好吗？”

　　汤小可哽咽着摇头，环着汤婉婉的脖子，抽泣道：“跟，跟阿姐一起。”

　　汤婉婉点点头，一手拿着瓦罐和布袋一手牵着汤小可，往外走去。

　　汤浩阳看着这姐妹俩对他熟视无睹地往外走，而汤婉婉又是那副丝毫不想搭理他的模样，简直要气疯了，怒吼着威胁道：“汤婉婉你还敢去？你再做一百次，我也能给你全搅些淤泥你信不信！”

　　汤婉婉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正在抽泣的汤小可听到这话却突然挣脱了她的手，从瓦罐中挖出一把淤泥狠狠往汤浩阳身上砸去，哭着道：“坏蛋！不要你这样的家人！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