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传闻中的向小园

1、前言

　　尤昙从来只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姜羡阳抢来。
　　可当他登上帝位坐拥天下，身边人再不敢轻视半分之后，这位年轻英武的帝王却又面容戚戚地哀求她别再造杀孽。
　　姜羡阳愁眉不展，看着十分可怜。尤昙的心立刻便软和了下来。
　　“你既如此想，那我以后顺着你的意思来办事吧。”
　　可惜，许是上天也看不惯尤昙过得顺遂，竟让姜羡阳把她从前做得那些事情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我从未想过，自己的枕边人竟如此歹毒。”
　　他目光灼灼地瞪着她，眼睛里迸发出的，除了恨意似乎还有几分恐惧。
　　他天生一双湿漉漉地小狗眼，往常便是再生气也很难靠眼神施压，尤昙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冷漠凌厉的眼神。
　　“你想如何处置我呢？”
　　尤昙并无质问自己夫君的意思，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其实纵然姜羡阳要杀了自己，她也觉得合情合理。她做得那些事情天怒人怨，可她从未后悔过。
　　姜羡阳脸上表情愈发痛苦，最后却是什么都不说，甩手离开了景阳宫。
　　事情愈演愈烈，几个肱骨老臣联名上书，朝堂死谏势要扳倒尤昙这个毒后。
　　这下尤昙再不能淡然处之，她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非议，可姜羡阳是新帝，他不能失去臣子拥护，更不能失去这贤明孝顺的好名声。
　　姜羡阳虽不喜她，却是个极其恋旧情的人，尤昙同他夫妻十余年，姜羡阳多半是下不了手的。
　　尤昙连忙脱去皇后衣饰，匆匆赶到金銮殿去请罪。她从前做得那些事情，万万不能浮上台面，否则势必要影响到姜羡阳。为今之计，只有让这几个老臣做出在殿前联手逼死皇后的事情来，才能让这些老不死闭嘴不再声张。
　　可尤昙却没料到，最后对她拔刀相向的人，竟然会是姜羡阳。她心中有些苦涩，却也雀跃起来。死在他手里，的确比死在那几个臭老头手里要好得多。
　　“为什么？”姜羡阳最后一次对她发问，难得地愿意直视她。他手里虽握着锋利的匕首，眼神依旧湿漉漉的，没什么威慑力。
　　尤昙对上他的眼神，再一次沦陷进去，她本不该在这场合说出这种话，可或许是临死前想要放纵一次，难得的，她没有再对姜羡阳撒谎。
　　“姜羡阳，我从前便说过，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做皇帝，就是最好的。”
　　这话似乎对皇帝造成了更大的冲击，他踉跄了几步，手里刀子也滑落下来。尤昙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几位大臣看到皇帝态度松动，脸色不善地开口威胁。
　　“圣上仁慈，可此女实在狠毒，必不能留，若圣上下不了这个手，那老臣便是冒大不韪也要清君侧！”说着便要冲上前抓她，尤昙身子刚往那边挪了一步，便被姜羡阳给抓了回来护在身后。
　　这局面，属实是颠覆了尤昙的所有设想，难得地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尤氏嫁给朕时尚且年幼，犯下如此大罪，朕难辞其咎，自觉无颜面对父兄，更不配做这天下之主。”姜羡阳面容戚戚，嘴上稍作停顿，却没有半分犹豫之色。
　　“朕愧对于各位，今日便给众卿一个交待。”
　　尤昙心里寒意顿起，他这反应莫不是要做什么傻事才好，可她终究是没往这方面想，也就慢过了姜羡阳手里的那把刀。
　　她只能一手环抱住姜羡阳，另一只手捂住他的脖子，死命地捂住不想再看到那些鲜红的东西从伤口涌出，他手上力道下的极重，这些血流的像是水迸发出一般喷出，无论她多努力，都不能阻止生命力从他身体里流失。
　　不行，不可以，不能这样。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快，快去找太医，快救救他。”她目眦欲裂，嘶吼着勒令内侍。
　　血越流越多，凝结在姜羡阳的玄服上。尤昙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花了，分辨不出哪些是血，哪些是衣服本来得颜色。她埋头抵住姜羡阳的额头，声声凄楚
　　“你睁眼看看我，不要睡，太医马上就来了。”
　　“我错了，姜羡阳，我错了，你不要这样来惩罚我，不要。”
　　他也似乎是真听到了尤昙的哭喊，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姜羡阳留给了她一句话，这也是尤昙这二十六年短暂人生历程里听过最后的一句话。
　　“你想把好的都给我，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姜羡阳想要的是什么呢？尤昙活着的时候没看明白，死去了也没能相同，这重活一次，倒似乎是有些看破了。
　　重来一次，尤昙不再执拗于将他看护在身边，或许他想要的，便是她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