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嘴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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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诊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零点了，宁城已经下了六七个小时的雪了，地面上都堆了厚厚的一层。
天气预报说这是宁城五十年一遇的大雪，宁城当地从很早就开始防控了，小区外面现在都还有除雪车工作的声音。
至于小区里面就得小区居民自发的扫雪了，不然出行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郁青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雪过。他一直生活在圳北，圳北虽然也下雪，但毕竟靠近南方地区，下了雪基本上第二天雪就融了。
他回到十八岁之前，意识快消失的时候窗外也下雪了，而他醒过来之后，圳北也在下雪，而且雪几天都没有化。
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反正，他好像跟冷冰冰的东西特别有缘，比如宁城的大雪。
再比如，面无表情比冰块还冷的秦知樾。
老小区的照明设施形同虚设，这一路过去，只有两三颗灯泡是好的，但是灯光也闪烁好像随时准备坏掉。
郁青冉很庆幸，出门前把秦知樾的充电宝带走了，不然真的出点事，都没手机打求救电话。
他一脚踩在雪上，刚踩下去雪就已经没过他的膝盖了。
雪还在继续下着，风吹进他的眼睛，他没忍住闭了眼，感觉到眼睛里面的雪花融掉化成水从眼角流出来。
郁青冉从来不会哭，但现在好像哭了一样。
他揉了揉眼睛，四下看了一眼。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明明是凌晨，却像是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天边泛起白光，有种下一秒太阳就要出来的错觉。
郁青冉刚冒着雪走了两步，忽然就感觉眼前一黑，头上被盖住了什么东西。
他扯下来一看，发现是条围巾。
秦知樾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他，神情已经缓和很多了，但是看他的表情，却有点怪。
郁青冉也说不上来怎么怪，只是觉得，秦知樾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似乎一直在生气，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他觉得秦知樾是他见过脾气最怪的人，不过他也摸准了秦知樾的性格，吃软不吃硬。
他跟秦知樾说了来宁城的理由后，秦知樾愣了很久，垂下了眼睛神情似乎很委屈，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
但秦知樾很快就低下了头，额前的刘海遮住的眼睛，郁青冉也看不见秦知樾已经红了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等秦知樾回过神之后，郁青冉就发现秦知樾看向他的表情就缓和很多了，只是也不正眼看他，还是在跟他闹别扭。
郁青冉也懂，十七八岁的男生是拉不下面子低头的示好的，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来表达关心。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脾气，但他毕竟比秦知樾多活了十年，自然是比秦知樾大度一点的。
既然他是哥哥，就不计较这么多了，原谅秦知樾了。
郁青冉偏头笑了笑，朝秦知樾招了招手，用口型说了句，“走了，回家。”
秦知樾没有回应郁青冉的话，而是从诊所的台阶走了下来，扯过郁青冉搭在肩上的围巾，胡乱的围了一通，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出来。
郁青冉的眼睛很大，再加上他很瘦，眼眶的轮廓很明显，显得眼睛更大了。
此时这双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在震惊，一直眨个不停。
系好围巾之后秦知樾咂了声，语气眼神都表示十分嫌弃，“围巾都不会系，真的笨死得了。”
说完之后秦知樾也不等郁青冉，而是拉着郁青冉的胳膊，拽着郁青冉走进了一旁的绿化带里。
老小区的绿化很好，树都是种了几十年了，长得又大又密，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雪，形成了一条通道，走在上面没有这么困难。
一直到了1023号楼前，秦知樾才停下了下来，他稍微往后偏了偏头，但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去看郁青冉，而是慢慢松开了手。
郁青冉一直被拉住的胳膊忽然卸了力气，垂在了身侧。
秦知樾留给他的始终只是一个背影。
他看着秦知樾径直走进了楼梯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郁青冉听着急促的脚步，直到脚步声消失，很快楼梯口就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果然，他不可能仅靠一簇小火苗就融化一座冰山。
距离秦知樾的死亡时间还有十年。
十年时间，足够他改变很多很多事情了。
郁青冉再一次摸黑上了五楼，他只走过一次，却连哪层楼有人住，哪家门外面堆了东西都一清二楚，仿佛这些记忆一直都刻在他的脑海中。
秦知樾给他留了门，他熟练的关了门换鞋。
刚走到客厅里面就看见秦知樾从另一间卧室里抱着被子出来，把藏在沙发后面的折叠床拉了出来，被子随意的一扔，才转眼看郁青冉。
郁青冉把缠在他脸上的围巾取了下来，走到秦知樾的身旁递了出去，下意识地就弯下腰去整理被子。
他的指尖刚碰到被子上秦知樾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声音还是很大，语气不耐烦，“这不是给你睡的 ，你去睡床。”
听到这话郁青冉才愣了一会，他为什么下意识就认为这床是给他睡的呢？
好像被区别对待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不论是十八岁之前在家里，还是十八岁之后自己一个人生活，他好像都是被区别对待的那一个。
所以，秦知樾说出让他睡床的时候，他才会诧异。
秦知樾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摆好床就躺了上去，扯过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看他这样子，是拒绝沟通了，郁青冉这才把客厅的灯关了，朝卧室走去。
进了卧室打开灯，郁青冉环视了一圈，床其实很大，睡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看着秦知樾弓着身体挤在那张折叠床上，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换好衣服后才朝秦知樾走了过去，半蹲在折叠床前，轻轻地戳了一下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秦知樾。
“干嘛？”秦知樾的语气一日既往的不耐烦，只是这次声音有点哑，语调也有点不自然。
郁青冉刚掀开被子的一角就秦知樾又马上把被子拉回去了，紧接着是一句更不耐烦地，“干嘛？”
郁青冉差点被气笑，他又把手机之间塞进了被子里，忽然他感觉到秦知樾一个翻身从折叠床上摔了下来。
他听见秦知樾一阵很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嘶’地一声，应该是又摔到了手，痛的。
郁青冉的手机也被摔在了地上，应该是误触了，备忘录上显示着特别大的一排字。
-你要跟我睡吗？
郁青冉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就是问秦知樾要不要跟他一起睡吗？
秦知樾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他都忍不住想，他的身上是有刺吗？有人一靠近就会被他扎得遍体鳞伤。
所以秦知樾讨厌他的靠近，讨厌他的触碰。
可是，明明秦知樾才是那只小刺猬。
客厅没开灯，窗帘又没拉严实，外面下着大雪，反射进屋内，两人脸上的表情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秦知樾难得的没有发脾气，而是有些惊讶还有意外。
像是眼前的情景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半响之后，秦知樾才别扭地开口说:“我不跟别人睡一张床。”
说完他撑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躺回来折叠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任凭郁青冉怎么戳都无动于衷。
郁青冉接着戳了好几下秦知樾都不理他，他也就放弃了要跟秦知樾一起睡的这个念头。
可能是刚刚在诊所睡了一会的原因，郁青冉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被套是新换的，还有洗衣粉的味道。
跟秦知樾身上的味道一样。
秦知樾的房间也不大，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就把整个房间都占满了，书桌上面摆满了书，还有一堆草稿纸。
书桌就摆在床旁边，郁青冉忍不住朝旁边空着的另外半边床看了过去，平时秦知樾应该就是坐在床上写作业的。
过完年后，他也要去上学了，要是能跟秦知樾在一个班就好了，那样他就能够更好的了解秦知樾。
他听祁观潮说过秦知樾的成绩很好，应该是在最好的班级，他来宁城之前就查过了，宁城一中一班是最好的。
如果是按照在圳北成绩单上的成绩，他也可以进一班的。
可是他已经参加完高考十年了，高中的知识也不知道能记住多少，万一考试考得很差，肯定要被怀疑成绩单造假了。
忽然，郁青冉又想到，他跟秦知樾都去上学了，秦良开怎么办？
秦良开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没有人照顾别说吃饭了，连口水都喝不上。
这一晚上郁青冉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早上他也是忽然惊醒的。
他这一觉睡的也不踏实，醒过来后看着完全陌生的房间，他还反应了好一会。
外面的说话声不断地传进来，郁青冉定神听了一会。
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说话，他简单地套了个外套后，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秦知樾房间的门有点坏了，打开门的瞬间就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原本的说话声立刻消失了。
郁青冉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见梁今朝和秦知樾坐在沙发上正盯着自己看。
同时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声音也很温柔。
见到郁青冉，她笑得更温柔了，手上还拿着没有包完的饺子连忙往一旁的桌上一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沾了面粉的手，显得手忙脚乱的。
“冉冉起床了呀，饿不饿呀？混沌马上就好，先坐坐。”
说完她就拉着郁青冉往沙发那边走，边走还让秦知樾跟梁今朝让让，“你俩，没事就去扫雪，冉冉都没地方坐了。”
客厅的空间不大，沙发也比较小，秦知樾跟梁今朝两个一米八的个字坐在沙发上一下就把沙发的空间挤满了。
“你看他这手，能去扫吗？”梁今朝指了指秦知樾还挂在胸前的手，又说，“要不，就算了。”
“阿越手受伤了，你的手又没受伤。”周挽白了正嬉皮笑脸的梁今朝一眼，又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啊，都马上十八岁的人了，还在耍滑头。”
郁青冉仔细的回忆了一遍，他没有找到有关于眼前这个笑得很温柔的女人任何的记忆，但是他却觉得很亲切，眼睛有点发酸。
心底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了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眼前这个女人的。
还没等他回神呢，梁今朝就凑到他跟前了，“你昨天几点睡的啊？瞧你这大黑眼圈？”
郁青冉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是我妈妈。”梁今朝笑了下，又说，“昨天忘记跟你说了，秦知樾的妈妈是我姑姑，所以我们也是一家人。”
郁青冉脑子忽然有点转不过来，忽然偏头去看秦知樾。
秦知樾脸上的伤今天消肿了很多，有淤青的地方也贴上了创口贴，倚靠在阳台上的玻璃窗上，视线一直停留在郁青冉的身上。
但是在郁青冉看过去的瞬间，秦知樾就把视线转到窗外去了。
郁青冉只能看见秦知樾的侧脸。
如果梁今朝和秦知樾是表兄弟的话，那就代表着，祁观潮跟秦知樾也是表兄弟。
他明明记得，上辈子，祁观潮说跟秦知樾仅仅只是校友关系。
难道祁观潮是在骗他？
可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7-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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