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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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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沉的,雨一直在下,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呆呆出神。
“哥哥。”羽抓着我的袖子,“我这道题做得对吗?”
我拿起他面前的纸页,看着他期待又兴奋的脸。羽是个不被重视的王子,既没有仆人照顾,也没有老师教导,更没有适龄的孩子陪他玩,所以自从认识我以后,他就像守财奴找到了宝藏一般,每天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我身上,我有时也会嫌他烦,想把他赶开,他就会用他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让我不自觉的反省,自己又呆又笨的时候瑜可从没嫌弃过自己,于是只能再掉过头来哄他。
“哥哥你今天怎么了?”羽见我又在发愣,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儿不舒服。”那个毒的确会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这两年中,我偶尔会低烧和腹痛,羽知道我有这毛病,所以只要我一说不舒服,羽就会很乖。
果然,一听我不舒服,他立刻跳起来又是试我的额头,又是给我揉肚子,还紧张的问:“怎样了?厉不厉害?”
“不厉害,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抓住他的魔爪,“今天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
“好吧。”羽沮丧的答应了。
轻轻靠回椅子里,接着望窗出神。
“怎么了?真的不舒服?”一直在旁边看书的轩这时走过来,伸手按在我的额头上。
我这次没像以往那样避开他,而是任他按着,“我只是在想,这期的解药,比上一次足足早了十天。”
对于我放任他做亲昵的举动,轩似乎很开心,就势取下我的发冠,打散了我的头发,从怀里取出梳子,为我缓缓梳理着说,“父亲说,这是因为你体质本弱的缘故,所以我给你准备的补药要按时喝,不能总偷偷倒掉。”
我笑笑,把目光再次转向窗外,“今年的雨水似乎比较多,你猜浊江会不会再泛滥?”
“应该不会吧,去年大王子和二王子才刚奉命修缮过下游的江岸,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哪能这么快又溃堤呢。”
我笑了笑看着落在窗台上的鸽子,“人常说世事难料啊。”
轩轻轻揉搓着我的发尾,“月的头发真美,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柔软光滑。”
“如果没有了水家,轩,你会怎样?”
轩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接着梳理,“我也不知道,大概会被陛下赐死吧,不过水家经营了数十年,怎么会说没就没呢?”
“哎,”我叹了口气,“趁现在还来得及,你收拾东西离开吧。”
“什么?”轩停下手,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陛下到。”一声嘹亮的呼喊打断了我和轩的交谈。
立时站起身来向门口迎去,起身时我们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轩进宫这两年,尊帝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但每次都只是纯聊天,什么都不做,对这种关起门来的事,外人自是无从得知,但我是轩的影,这事是瞒不过我的,对此轩本人好像到不甚在意,每次尊帝走后,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样子。
而今天离每月驾临的日子还早了好些天,莫非出了什么事?
我随在轩身后恭谨的行礼,这两年在宫中见到这个人的次数,比最初那八年还多,但在我心里一丝一毫亲人的感觉都没有,反不如对羽。
金丝绣瑞兽纹的靴子停在我的面前。
我眉头一皱,这双尊贵无比的脚,不是应该停在轩面前的吗?
低沉的声音缓缓自头顶传来,“起身吧皇儿。”
我的背一下子僵住了,他叫我什么?
轩已先一步开口道:“陛下开玩笑了,他只是我的影,名叫月。”
“轩妃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的影是我的皇儿,我的四皇儿松。”
轩脸色大变,“陛下您莫非弄错了?他……”
尊帝已懒得在解释,挥挥手,自有内侍将他强行扶出去。
尊帝转身在主位上坐下,默然审视着我。
我此时心中满是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于是也在一旁坐下,默默等待。
一时屋中寂静的只听道窗外雨滴的声音。
扑棱棱又一只鸽子落到了窗台上。
尊帝循声望去,“连鸟也愿意听你的话吗?”
“他并不是听我的话,只是它有不管多远、多艰难都会回家的习性而已。”
“鸟也知道回家的,那你却为何明明回到家中,却不愿与我相认?”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从你离开不二阁,我就知道我失踪的儿子找到了。”
“那不二阁……”
“那是我的产业,若非如此,那样的生意怎么会允许他存在。”
“是我疏忽了。”我叹了口气,对于眼前这个老狐狸,我还是嫩了点,“那我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当然,别的还好说,但这件事你做的过了,下游那里一个弄不好可是几十万的人命,你怎能用他们做赌注。”
“我若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那还谈什么别的。”掉头再看了看那只后来飞回来的灰黑色信鸽,“你即早已知晓,却又为何没阻止我?”
“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做到哪种程度?”他盯着我的眼睛,“天道一族,没有嫡庶之分,也不在乎长幼,帝王之位有德者居之。”
我哈哈大笑,“你看着我做了水家的影,你以为我还有命当皇帝?”
“你说的是这个?”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四个若隐若现的黑色小点。
我大吃一惊,“这是?”
“三十年前水家那个老头子,也给我种上了这个。”
“居然过了三十年,你还活着?”
“哈哈,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毒要真无解,水家为何没有把中了毒的你直接送进宫来为妃,而宁可让你做轩的影?”他微眯着眼笑的风轻云淡。
我却觉得他那样子像极了一个修道成仙的老狐狸,水家那个目如闪电的家主,与之也相差甚远。
他自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面前,“这个东西,喜吸食毒物,你让他每天吸食一点你的血,你体内的毒虽不能完全解除干净,但也不会比现在这样恶化了,我当年就是仗着有这个宝贝,才摆脱了水家的控制。”
他顿了顿,看着我道:“水家虽然厉害,但我在这个位子上经营这么多年,要除掉他并不难,之所以还留着他们在这作威作福,只是为了看看你们将来谁有这个能力坐上这个位子。”
他转头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才接下去说:“你做得很好,我终于可以放下心去陪你母亲了,皇家和平民其实并无不同,真心相爱的就只有一个,然后牵眷一生、至死不渝。”
我闭了一下眼睛,压下突然涌起的酸涩,站起身,把盒子丢回他怀里,“我不想做皇帝,天底下既然有办法可解毒,我自己也会找到,你如果真的在乎母亲,就让瑜坐那个位子吧,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大步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住脚步,“好好对待羽,他是个不错的孩子。”略一犹豫再次开口道:“其他人怎么处置我不管,但我要带走轩。”
一月后,京城传出消息,大皇子二皇子贪墨治河款项,致使浊江决堤,万顷良田被淹,二十万人无家可归,幸得三王子仁爱,亲临灾区,疏导灾民、救治病患、倾囊而出帮助受灾地区重建,深得民心。
尊帝下旨圈禁大皇子、二皇子,撤销皇后封号,打入冷宫。作为帮凶的水家受到牵连,全部家财尽数充公缉没,族人皆投入大牢待审。三皇子瑜立为太子。
圣旨颁下的当晚水家族长被他的影杀死在狱中。
在这一连串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已和我心爱的健扬帆出海,去‘忠心’那种毒蛇的产地神鸟国寻找解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