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乡月更明》猪美美

17、第十七章

　　穿过一道回廊，再越过一片花丛，我终于看见了他，他就那样倚坐在一块假山石旁，轻轻哼唱着母亲生前常唱的那首歌。我突然有些踌躇，人都说近乡情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终于鼓起勇气轻轻的走近他，月光静静的洒在他的脸上身上，显得清冷而孤寂，我轻声低唤：“哥哥，哥哥。”
　　他睁开眼看着我，脸上没有当初阳光般温暖的微笑，眼神也不复往日柔和清亮，而是深沉的好像一个深潭，看不见底。
　　“哥哥？”我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了，不确定伸手想抚摸他的脸。
　　他却一把将我的手打开，“够了，你们一而再的使出这样的手段，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一股酸涩的液体一下子冲入我的眼中，瑜，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啊？
　　我三两下扒开上衣露出略显单薄的胸膛，在我胸膛偏左的地方有一颗红痣，它呈水滴状，就好像胸口里渗出的一滴血。
　　这颗痣只有去世的母亲还有瑜知道，就连健也没见过。
　　瑜紧紧盯着那颗痣，然后伸出一只手颤巍巍的轻轻碰了碰它，然后再碰碰，再用手指来回摸摸，接着再用力擦擦，终于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我的脸，然后几乎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半跪着一把将我抱进怀中。
　　我用力回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哥哥，我回来了。”
　　瑜没有说话，我却感觉到肩膀上渐渐变得湿漉漉的。
　　我和瑜在一起生活八年，我从没见过他流泪，他总是温和愉快的好像春日里静静流淌的小河，而今我却害他伤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瑜的声音还是美好的好似天籁。只是因为哭泣而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半晌之后瑜才抑制住激动的情绪，打量着我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认识了好多朋友，其中有一个我很喜欢的……。”
　　听了我的经历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低头看看我身上的仆役服，凝眉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又进宫？”
　　“我扮成水家的仆人混进宫来找你的。”我没有说实话，因为没有想出办法前告诉他实情，也只是让他徒增担忧而已。
　　“你做的很好。”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寻找你的皇榜其实是个圈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六年前的和现在的，不要隐瞒，让我知道实情。”我用最坚定和严肃的语气对他说。
　　瑜深深的看着我，半晌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当年追杀我们的是水家的……。”
　　故事并不新奇，但由瑜口中娓娓道来却听得我心疼不已。

　　作为一个没有母族势力做后盾，又是之前没听说过后来突然冒出来的皇子，在朝堂和宫中所受到的刁难和非议是可想而知的，但与羽不同的是父亲似乎对瑜格外重视，不但让他参与朝堂议事，还会派遣他执行任务、接触朝臣，这就等于是把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水皇后和水家大有危机感的结果就是，想方设法的压制、为难瑜。其中找寻我用来挟持瑜，就是其中一个计量，只是一直没找到，所以前不久竟弄个假的来企图鱼目混珠。

　　我心疼的轻轻抚摸着瑜的脸，以前曾经丰润的双颊，此时已经消瘦、清减。我温润如玉的哥哥，不该受到那些卑鄙小人的欺凌，“哥哥，纵使我死，我也会为你除尽路上的荆棘，让你平安无忧。”
　　“尽说傻话，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瑜爱怜的轻抚着我的头发，就向小时候一样。
　　我安心的靠在他怀里，任他抱着、抚着。心中却在修改着自己的计划，我现在不再急着出宫了，我要把威胁瑜，伤害瑜的家伙，全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十余日后，轩才找到个机会带我出宫，马车停在景的医馆门口。
　　“唯一的一次和家人道别的机会，请让我独自去。”我目注着轩，诚恳的提出我的要求。
　　轩凝视着我的眼睛，稍倾点了点头，“我们时间不多，不要太久。”
　　在我转身下车的一霎，他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不要试图逃走，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离开了水家，你活不过半年。”
　　“知道了，过了今天我只是你的影，水家的奴隶。”我头也不回的说道，说完就下车大步而去。

　　“今天不营业。”我刚撩开门帘，紫的声音就冷冷的传来。
　　“哦，那我就找别家了。”我轻笑着道。
　　坐在桌案后托腮沉思的紫一下就跳起来了，“松，你终于来了。”说着就扑进我怀里。
　　我轻拍他的肩，“大家都还好吧？”
　　紫皱了皱眉，“能好得了吗。”
　　“健都快急疯了，雪整天扛着把刀想找人拼命，景开始时每天往外跑，托人打听你的消息，自从前些日子收到你的信之后，又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有晨在，他每天开导健，拦着雪去闹事，还要上朝和照顾着一家子人的饮食起居。你若是再不回来，我真怕他也顶不住了。”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心中感动，轻轻为他擦擦眼泪，柔声哄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乖不哭。”
　　紫伸袖子抹了把脸，拉着我就往里走，“快进去吧。”
　　我一把拽住他，“我先去见见景。”

　　景伏在案上专注的观察着显微镜下的水晶片，对我的进入竟浑然无知。我看着景，他现在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头发散乱、衣服褶皱，似乎好久都没好好清理过自己了，但正是这种专注认真、心无旁骛的样子，让我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
　　“景。”我伸手覆上水晶片。
　　景抬起头来，恍惚了一下终于认出了我，“你回来了？”
　　但狂喜的神情很快敛去，伸手摸了摸我的唇，又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果然如我猜的那样，中毒的不是你的什么朋友，根本就是你。”
　　我信中没提自己中毒的事，只说是一个朋友中毒，请他帮忙寻找解救方法，但看他还在这埋头苦干，我就知道他还没找到，于是安慰道：“没关系，一时还不会发作，慢慢想办法吧。”
　　景摇了摇头，从桌子下拉出一个笼子，里面有几只老鼠，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挣扎。他把其中一只还在挣扎的老鼠拿出，剪开老鼠的肚腹拿给我看，“这种毒非常之霸道，老鼠还活着时，内脏就已经开始溃烂，直烂到成为脓水，才会痛苦的死去。”
　　“也就是说---------”
　　“就是说即使有能压制毒性的药物，身体本身还是会遭受重大破坏，而且很可能慢慢的那药物就会失去效力。”
　　我回想起自己所见水家人身边的影，皆是二十多岁的青壮年，连一个三十以上的中年人都没有，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就不知轩是否知道内情。
　　我闭上眼睛，捏紧拳头，半晌才长吁出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这件事先不要让健知道，我不想让他担心。”顿了顿我咬牙道，“即使真的要死，我也会让那些混蛋都陪葬。”
　　“松、松，你真的回来了？”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是一百多个日夜里魂牵梦萦的声音。
　　我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转身向他迎去。
　　泪眼迷蒙中，我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我好想你。”
　　“宝贝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这些天……”雪大叫着向我冲来，却被后面跟着的紫一把拽住。
　　“雪你这个笨蛋，先让他们好好聚聚，走啦。”紫对雪拽拽的说完，就拖着他向远处走去。

　　我靠在健怀里，轻轻抚摸着他消瘦枯槁的脸颊，狠了半天心才终于开口道：“我只能呆一会儿，稍后还要离开。”
　　健的身体僵住了，“不，这回我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叹了口气，我解释道：“我也不想离开你，只是我不能让瑜独自留在宫里，至少在我解决掉那些杂碎之前不行。”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需要你、景、紫、雪、还有晨以及我们虎川的所有人手帮我完成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太忙，所以很久没更，很抱歉，我以后会尽量坚持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