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环》乱聿

43、过去的未来

　　高兴过头的时寻光抱着倪仲不撒手，全然不觉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被蔡灿匀给看了去，并且通过旁白直播的方式告诉了另外三个人。唯一感到可惜的是，蔡灿匀没能听到时寻光和倪仲的对话，那俩人只连接了彼此的通讯信号。

　　着实可恶。

　　尽管如此，金闻宝还是兴奋得不行，甚至跑到隔断舱趴在窗户上往外瞧。

　　坐在医疗舱里看着唐曺清点药品的尹司翘着二郎腿，边听着蔡灿匀的描述边笑问：“你现在还觉得男人喜欢男人奇怪？”

　　“我觉得你奇怪。”唐曺继续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尹司点点头表示赞同：“我是挺奇怪的。要不你也奇怪一次？”

　　唐曺懒得理他：“把你手边上的药盒子递给我。”

　　尹司拿起药盒子翻来覆去看了看，递过去：“闻宝感冒还没好？”

　　“还有一些症状。”唐曺伸手要去接药盒，“不过不是很严重，再吃几天药应该就好了。”

　　尹司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笑着说：“要不我也像时寻光那样公开求爱？”

　　“发什么疯，药盒给我。”唐曺刚要去拿，尹司就将药盒往回缩了缩。

　　见唐曺皱着眉头像是要发火了似的，尹司这才将药盒放进他手里，顺便两只手一起握住那只手：“这么久了，你再不给我个答复，我可真要发疯了。”

　　唐曺愣了一下，抽出手：“你让我再想想。”

　　［他们回来了。］蔡灿匀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整个未来号。

　　躲在隔断舱里偷看的金闻宝立刻跑来假装路过，等到时寻光和倪仲往睡舱区走时又偷偷跟在后面。

　　时寻光没走几步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回头一看，就见金闻宝装模作样地吹着口哨瞟向一边：“别装了。”

　　金闻宝听见时寻光开口，就立刻嬉皮笑脸凑上来：“巧了不是，我也走这边，一起一起。话说你俩在外头干嘛呢？我看也不像是做实验。”

　　“信号源分析出来了？”

　　“我这不正分析着呢嘛。”金闻宝说着就想往倪仲跟前凑。时寻光不说实话不打紧，只要倪教授说实话就行了嘛。

　　谁知时寻光直接往旁边一跨将倪仲挡在身后，彻底掐断了金闻宝的苗头：“晚饭不想吃了是不是？”

　　“不是，我……”金闻宝还想说什么，就被时寻光一眼给瞪了回去。可他仍旧不死心，突然戳了下时寻光的脸就躲开，“脸这么红，肯定是好事啦。”

　　时寻光反应过来迅速变了脸想去抓他。

　　可金闻宝机灵得很，知道时寻光铁定要揍人立刻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祝二位幸福！~”

　　“金闻宝，你晚饭别吃了！”时寻光气得大喊。

　　被他挡在身后的倪仲学着金闻宝的模样伸了只手出来戳住他的脸：“你该说谢谢。”

　　“谢个屁。你过来。”气急败坏的时寻光抓住戳自己的那只手，气急败坏地朝睡舱走。

　　走到倪仲的睡舱外，时寻光开了门就将他扔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了舱门，同时也将自己关外了外头。

　　被金闻宝一闹，他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倪仲才好。白是表了，然后呢，像普通人一样开始谈恋爱？可是男人和男人，这恋爱要怎么谈？亲……是亲过了，手也牵了，抱刚刚也抱了。

　　想到这里的时寻光猛然将头撞在舱门上。

　　这不就是在谈恋爱了吗？！

　　一回头就发现门被关上时寻光也没进来的倪仲，等了半天突然听见一声响，这才从里面开了舱门看着已经蹲在地上的时寻光：“你在做什么？”

　　时寻光的头埋在手臂里，好半天了才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倪仲也在他面前蹲下身，将自己的头盔倒过来放在时寻光头顶上：“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我没跟你开玩笑！”他拽着头盔的手因为紧张而在发抖，喉部肌肉也在收紧，“我可以认为……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倪仲想了想，起身的同时也将时寻光拉起来：“帮我脱抗压服。”

　　时寻光显然对他的回答和反应很不满意，自己鼓起勇气提出来的问题就这么被无视了？

　　“你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听到了。”倪仲拉着时寻光走进睡舱，然后关了门。

　　时寻光整个人被他弄得烦躁又焦急：“你听到了倒是回答我啊！”

　　可是倪仲觉得时寻光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爱到爆，为了能让时寻光再保持一会儿这样的表情，他直接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帮我脱了抗压服我就告诉你。”

　　他说完就往后退开，等着时寻光帮自己脱衣服。

　　伸向倪仲后脖子的手在不停发抖，发烫的脸因为倪仲刚才那句话变得更烫了。就因为那句话，时寻光甚至想到了很不妙的事，然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很不妙。随着将倪仲的抗压服褪去露出贴身的肌底衣，这种不妙就越发明显。

　　像是蜕壳成功的蝉，倪仲舒展了几下身体转头看着背对自己一动不动的时寻光，不禁感到奇怪：“你不脱吗？”

　　“我、回自己睡舱去脱。”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放下倪仲的抗压服大步朝舱门走。

　　倪仲追过去抓住他后衣领：“你不想知道答案了？”

　　被勒了一下的时寻光难得没有发火：“我回头再来问你。”

　　“那，要我帮你脱吗？”

　　时寻光一听，猛然立刻往后跳开。可谁知他跳的方向实在是不好，竟然撞在了置物台上磕到了腰，疼得他直接蹲在地上。

　　“你跳来跳去的到底想做什么？”没能察觉到时寻光身体变化的倪仲自然无法理解他的行为逻辑，“是在学猴子表演杂技给我看吗？”他说完弯下腰去想看看时寻光现在的表情。

　　一直被倪仲挂在脖子上的荣誉牌因为他弯腰得太厉害，而从肌底衣里滑了出来。金色的光顺着凸起的线条流动，却并不太闪耀。

　　时寻光提了一口气想骂人，抬头却看见那枚在自己面前微微晃动的荣誉牌：“你怎么会有这个？”他好奇地伸手将牌子背面刻着的名字翻过来，随后惊得身上哪里都不疼了。

　　那上面刻着他的名字，时寻光。

　　“这是……我的荣誉牌？！”时寻光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倪仲，“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倪仲盯着那块雕刻成星舰形状的牌子，顿了顿才说：“时寻光送给我的。”

　　“我给你的？！”时寻光愣住，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冲回自己的睡舱，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好一通之后拿着自己那块荣誉牌走回来，放在倪仲面前，“我的在这里。”

　　看着时寻光手里的荣誉牌，倪仲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胸前的这块放进衣服里面：“我可以下次再告诉你吗？”

　　“不可以。”时寻光拦住想逃避的倪仲，“这件事和我有关我就得弄清楚。为什么你会有和我一模一样的荣誉牌？谁给你的？”

　　就算被时寻光抓住了手臂，倪仲还是通过别开脸来试图继续逃避：“我……非说不可吗？”

　　见他这反应，时寻光心里更觉得这事不简单：“非说不可。”

　　倪仲低着头，在时寻光反复不停的追问下才不情不愿开了口：“不是现在你，是未来的你给我的。”

　　时寻光听得不大明白：“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未来的我？”

　　“未来的你，回到了过去，将这个给了我。”

　　“你是说……穿越时间？”时寻光的手不由得松开，他此刻内心的震憾丝毫不亚于听见倪仲表白，不，是远超倪仲表白。

　　倪仲捂着被时寻光抓痛的手臂，垂着脑袋没说话。

　　“未来的我为什么要回到过去找你？好端端的，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理智恢复得很快，时寻光甚至已经不再感到惊讶。

　　“未来的我死了。”倪仲扶了扶眼镜，“准确地说，过去那个未来的我会死，所以过去那个未来的你才会用时光仪去找我。”

　　时寻光越听越糊涂：“因为未来的你死了，所以未来的我又回到过去找你？那未来的我现在又在哪里？”

　　“死了。”倪仲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处于混乱中的时寻光，又变回了满脸难过的表情，“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和时寻光以及阻断剂的事。”

　　时寻光恍然大悟：“之前，你很重要的人去世，那个人就是……”

　　“是未来的你。”

　　过去那些共同度过的日子，成了倪仲一个人的回忆。他无法很好地将那些开心或是争吵讲述出来，只能想到了什么和时寻光以及未来有关的事就讲什么，零零碎碎的，像是一副拼好的图被摔在地上，全都散成碎片。

　　他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时寻光的死，面对他们将要去改变的过去和未来，总是很难组织好语言去描述。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想告诉时寻光的这些事，时寻光是否真的都能理解，是否愿意相信。

　　如果时寻光不相信，他又该怎么去证明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尽管有些地方听得云里雾里，但时寻光还是尝试着努力去理解。听到最后他渐渐明白了一件事——他和倪仲的现在，是由许许多多个未来换来的，而他和倪仲，也将为了下一个未来回到过去。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让自己说得很清楚了。”倪仲抬起头看着时寻光，勉强扯出一个笑，“但好像，还是很乱。需要我再重新说一次吗？”

　　“不用，我已经听明白了。”时寻光还处于信息消化中。他不认为倪仲会为了骗他而编造出如此荒唐的谎言，可一时间他也无法全盘接受。倪仲说的东西太遥远，就像是告诉他人类会长出翅膀飞翔一样，不真切。

　　倪仲伸出手想去抓住时寻光，却又在犹豫之后收回来：“你会……相信我吗？”

　　时寻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了倪仲收回的那只手：“你说信号源是从【环】里传出来的？我们会去利克里斯？”

　　“时寻光是……这样告诉我的。”

　　这不是有个很好的验证方法吗？

　　“我现在对你说的这些事还没什么实感，问我相不相信这些，我也没办法回答你。”时寻光紧紧握住倪仲的手，“我们一起等闻宝的分析结果出来。”

　　倪仲有些惊讶：“你不……害怕吗？”

　　时寻光笑了下：“我怕什么？”

　　“我很怕。时寻光说只要有了阻断剂就能改变人类消失的命运。可要是，我们改变不了怎么办？要是找不到零号感染者怎么办？”倪仲惊恐地睁大双眼，不禁害怕得拽紧了时寻光胸口的衣服，“要是，我们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我在吗。”时寻光轻柔地摸着倪仲的脑袋，“要是我们改变不了人类的命运，那就说明我们是在帮真正的英雄铺路。要是找不到零号感染者，我们就一遍一遍地穿越时间。要是再也回不来了，你就当，是和我私奔。”

　　倪仲发怔地看着时寻光：“你真的不怕？”

　　“不怕。”时寻光不好意思似的移开视线，“倒不如说，我现在还挺高兴的。”

　　“高兴？为什么？”

　　“就是高兴。”

　　因为，不管时间重来多少次，不管他们会有着怎样不同的相遇，最后也必定会毫不犹豫喜欢上彼此。这是与时间无关，与命运无关，与生死无关，只与他们有关的浪漫。这根不知是不是被月老牵错的红绳，永远、永远都不会断。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他感到高兴吗？

　　“你好奇怪。”看着这样的时寻光，倪仲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

　　“因为我遇到了奇怪的人。”

　　“谁？”

　　“你。”时寻光牵起倪仲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你们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是徒劳。我现在，可以认为我们是在谈恋爱了吧？”

　　倪仲低头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竟觉得心里很暖：“恋爱要怎么谈？”

　　时寻光微微躬身走凑过去：“你只需要继续喜欢我就行了。”

　　“舰长。”拿着电脑的金闻宝毫不客气地按开了舱门，正打算走进来就被里面的情况给吓一跳，“哎哟我去。”他立刻举起电脑翻来覆去地挡住脸，却又始终没有完全挡住。

　　正准备亲倪仲的时寻光冷脸看向金闻宝，站直身：“手贱是不是，别乱闯别人的睡舱。”

　　“昂~下次我不闯了，免得看见更羞羞的事。”金闻宝说着转身就要走，“等你俩亲完了我再和你说正事。”

　　“滚回来。”时寻光松开倪仲的手走到金闻宝面前，“什么事？”

　　本来就没打算真走的金闻宝自然立刻就转回身来，将电脑递给时寻光：“信号源方向找到了，在利克里斯星系。”

　　时寻光愣了愣，抢过电脑看着上面的分析结果，反复确认好位置后才将电脑还给金闻宝，顺手将他推出去关了舱门。

　　“结果出来了。”他转身大步走到倪仲面前兴奋地说，“是利克里斯！”

　　“要告诉他们吗？”

　　“嗯，我来说。”

　　—彩蛋—
　　金闻宝：“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刚才看见了啥！”
　　唐曹：“你的感冒现在怎么样？”
　　金闻宝：“早好了！”
　　金闻宝：“我跟你们说……”
　　尹司：“信号源出来了吗？没几天了。”
　　金闻宝：“出来了出来了。”
　　尹司：“是哪儿？”
　　金闻宝：“利克里斯。”
　　唐曹：“利克里斯？怎么会在那种地方。你确定没错？”
　　金闻宝：“哎呀没错，我跟你们说……”
　　尹司：“之前好像也没听说过利克里斯有其他生物。”
　　唐曹：“是啊。”
　　金闻宝：“你们倒是好好听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