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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如坠爱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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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偶尔还是有着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仗着夜深人少霸占了人行道的宽。
低头苦思的倪仲没注意到迎面走来这样一群人,要不是有个男生拽过嬉笑的女生,他就得直接装上。
“好好看路。”男生训了女生一句,却换来一个调皮的鬼脸。
倪仲仿佛并未察觉到这些,只是漫无目的继续往前走。
他是从自己家逃出来的。至于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继续待在家里自己一定会窒息到休克,所以这才胡乱找了个散步的理由逃了出来。可那毕竟是他自己的家,难道就这么不回去了?
“师哥。”他面前突然站住一个人,拦去他的路,“这么巧啊,大半夜还能遇到你。”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愣了几秒:“乔慧雪?”
“大老远就看见你了,这么晚还在外面瞎晃。”乔慧雪打量着倪仲。
倪仲指着她:“你也是。”
“哈哈哈,我刚和闺蜜唱完歌,正准备回了。”乔慧雪爽朗笑了几声后才觉得哪里不对,“你家我记得不在这附近吧?”
经过这句话的提醒,倪仲终于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然后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来过这里。他离开家门就一直边想事情边往前走,什么时候拐了弯,什么时候过了路口,他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乔慧雪见他面有难色就朝大街上张望了几眼,才说:“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暂时不想回去。”
“你家闹鬼啊?”
摇摇头,倪仲犹豫了小会儿才说:“我家……有个人,我现在暂时不想见到他。”
乔慧雪古怪地皱了下眉:“你不想见到他赶他走不就好了,你干嘛自己跑出来,那是你家吧。”
倪仲茅塞顿开。对哦,把时寻光赶走不就好了,只要他不在,自己不就可以安安心心待在家里了吗。
“来,你过来。”乔慧雪拉着倪仲往前走,“前面有个公租车站,我送你过去。”
终于心中释怀的倪仲笑起来:“谢谢你。”
“知道公租车怎么坐吧?”
“知道,我坐过。”
“那就好。”乔慧雪松开手,转头看着倪仲想了想才问,“你追到手了吗?”
“追什么?”突然被她这么一问倪仲感到很茫然。
“女朋友啊,还能是什么。我不是教你送花了吗,你送了没?”
“送了。”
“她什么反应?”
倪仲努力想了想,可当时寻光的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心脏又开始不舒服了,像被人用力抓挤似的,血全都涌到了头部。
看着他的模样,乔慧雪睁大了眼,这样的倪仲她还是头一回见:“师哥,你居然脸红了。”
倪仲皱起眉捂住心口:“最近心脏似乎出毛病了,一想到他突然就会不舒服。”
“我看你不是心脏出毛病了,是……”乔慧雪话说到一半,觉得这样的倪仲难得一见格外有趣,就没打算戳穿他。
有些事,还是得当事人自己慢慢去感悟去发现才好玩。
“公租车站到了,你自己回吧。”她说完转身刚要走,又回过来拍着倪仲的肩补充,“对了师哥,你心脏没毛病,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去医院做个心彩超,我保证健康得很。走了啊。”
倪仲疑惑不解地看着乔慧雪大步向前的背影,如果他心脏没问题,怎么还会出现突然就不舒服的情况?
他想了会儿,实在是想不明白索性放弃,坐上公租车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该怎么让时寻光离开,想了满腹措辞打算等见到的时候根据情况再决定用哪套。可当他打开家门却发现灯光才刚刚亮起来,放眼看去,屋子里也没有时寻光的影子,一点都没有。
“时寻光,你在吗?”倪仲站在门口朝里叫了一声,没人应,于是他又叫了一声,“时寻光?”
换了鞋走到沙发边,没人,他又去了浴室、厨房,甚至连冰箱和衣柜都打开了去找,可依然没有时寻光的影子。
时寻光,走了?倪仲站在衣柜前有些发怔。
没有等到他开口,时寻光就自己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
倪仲拽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可是从身体某个地方传出来的不适感却在加重。
好奇怪,不是只要见不到他就不会浑身不舒服了吗?为什么……好像更不舒服了?
他猛然转身走到药柜前翻出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药,一样样对照着症状找自己该吃的那瓶。然而他找了半天,却没有一个对得上症状的。
他生病了,可是症状却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疾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异变……”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愣在原地,“我……会死……?时寻光……”
想到这世上唯一能救自己的人只有时寻光,倪仲立刻换了鞋冲出家门。
而就在他焦急抱怨为什么电梯还不来的时候,一阵轻微的鼾声从消防通道里传出来,听得他一愣。扶着墙面走过去,他就看见正坐在第一阶楼梯上靠墙睡着的时寻光。
全身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似的,倪仲猛然蹲在地上,将因为见到时寻光而彻底安心下来的脸埋进手臂里。
他还在,太好了。
太好了?他本来是打算将时寻光赶走的,为什么会觉得太好了?倪仲保持着将脸埋进手臂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时寻光的衣服。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时寻光被胸前衣服牵扯的感觉弄醒,迷迷糊糊间,他似乎觉得拽着自己衣服的这只手越来越重。
“倪仲?!”直到他睁开眼被面前蹲着的人吓一大跳,瞌睡才彻底醒过来,“你、你回来了啊。”
埋着头的倪仲仍然拽着时寻光胸口的衣服不撒手:“我可能要死了。”
时寻光想去掰他手的动作停下来:“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我好像,已经开始异变了。”
“打喷嚏了?”
倪仲摇摇头。
“咳嗽?”
倪仲还是摇摇头。
时寻光伸出手轻轻放在倪仲头上:“全身都在痛?”
“不是痛,是不舒服。”倪仲终于抬起些头来露出一双眼睛,“你在我就不舒服,不在我也不舒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怎么都很奇怪。现在,也很奇怪。这说不定是异变的新症状。”
“哪种不舒服?你说得太笼统,我根本没办法判断。”
“就是这么笼统。”
时寻光帮他扶好眼镜:“原因在我?”
“不知道。”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不知道。我想赶你走,又不想让你走。”倪仲说着又往自己手臂里缩了缩,垂着眉眼,“我该怎么办?”
说实话时寻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连倪仲突然发的哪门子疯都摸不着头脑。先前倪仲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大半夜出去散步,他根本拦不住,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一秒都不想和他待一起。于是倪仲走后他也就出了门在楼道里等,并且已经做好了要被撵出去的心理准备。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再说他什么都没做吧?就算想将他抱进怀里也一直在克制。
“你准备在楼道里蹲到天亮?”
倪仲下意识抓紧了时寻光的衣服:“你要走吗?”
“不走,除非你亲口说让我滚出去。”时寻光叹口气,“回家吧。”
“嗯。”
见倪仲没动,正起身到一半的时寻光只好扶住拽着自己衣服不松的那只手臂,将他拉了起来。被拉起来的倪仲直直栽在他怀里,额头靠在他肩上,双手也用力抓住他手臂。
时寻光全身瞬间僵直:“你怎、怎么了?”
倪仲痛苦地拧紧眉,呼吸也不太自然:“腿……麻了。”
“谁让你蹲那么久。”时寻光终于、终于抱住了他,脸上浮出笑意低声问,“还站得稳吗?”
“站不稳……你别动。”
“我没动。”
仿佛两条腿都不再属于自己那般酸痛,哪怕只是肌肉无意间的抽动也能让他痛得呢吟。
“你知道为什么久蹲之后腿会麻吗?”倪仲想分散自己对双腿的注意力,“这是因为……”
时寻光不想听他长篇大论,故意拿膝盖撞了他一下。倪仲立刻就难受得闭了嘴咬紧牙,往时寻光怀里伏得更紧了。
“你故意的……”
时寻光顺势抱紧他:“大晚上的别这么多话,吵到邻居怎么办。”
“邻居……有另一个楼道……”
“是吗。”时寻光彻底毫无顾忌,将双臂环住倪仲,将他使劲往怀里按,“腿还没好?”
倪仲被他按得难受,于是将脸往上扬了出来:“还差一点。”
“看你下次还蹲不蹲这么久。”
“你下次还要在楼道里睡觉?”
“不然我在哪里睡?”
小小纠结了一下,倪仲才回答:“沙发。”
时寻光勾起嘴角笑起来:“不赶我走了?”
“我腿好了,回家吧。”倪仲推开他,转身朝家门走。
这一晚上时寻光再也没能睡好。
可倪仲却睡得很沉,甚至打起了呼,在闹了这样一出之后自己倒像是无事发生似的倒头就睡。可怜时寻光因为小小的欢喜和突然被打断的睡眠而合不上眼,只能听着倪仲的呼噜声傻笑到天亮。
并没有睡够时间就不得不醒过来的倪仲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时瞧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床旁边的台阶上枕着手臂睡着的时寻光。他愣愣看了几秒,就拽着枕头拱了过去,侧躺在靠近时寻光的床边上。
再睡五分钟。
可这五分钟一睡,按常理来讲就会变得不止五分钟。尤其当时寻光中途醒过来还将闹钟给关了,抓着倪仲放在他面前的手继续睡。而倪仲也是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看了看自己刚被抓住的手,又闭上眼。
于是当两个人无视时间睡到自然醒已是几近中午。没戴眼镜的倪仲看不大清时寻光的脸,又朝床边拱过去。被他弄醒的时寻光睁开眼就看见几乎快贴上来的倪仲,吓得不由自主往后翻身。
嗙,脑袋就磕在台阶边沿上。
“人的头部很脆弱,就算是稍微撞一下也有可能引起很严重的后果。”倪仲说着伸手摸向时寻光的后脑,帮他揉着,“你见过豆腐脑吗?大脑的脆弱程度就和那个差不多。”
“你这话我已经听过了。”
“我以前说过?”
时寻光愣了一下,将话题转开:“你现在不怕我了?”
倪仲收回手坐起来:“我在忍,如果你不看我就会好很多。”他一边拿起眼镜往脸上戴一边掀开被子准备起床,“我下午还有课。”
“你上午没去不会给你算旷工吧?”时寻光跟着他坐起来。
“不会。”他正跨过时寻光走上台阶的身体突然停住,“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吗?”
“还在。”
那就好。这么想着的倪仲边脱睡衣边走向衣柜,翻找出了干净的衣服穿上。还坐在台阶上的时寻光别开脸,尴尬地摸摸后脖子不敢去看他。
“你下次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换衣服。”他的脸已经有些红了,“或者提前说一声也行。”
关上衣柜,倪仲还保持着手放在柜门上的姿势:“下次,如果我还能记得,就提醒你。”
“拜托你千万记得。”
慢慢洗漱完,又吃了些家里存放的各类营养速食,再次确认时寻光不会走,倪仲才出门开车去了学校上课。
本来他上午也有一堂课,好在只是针对非本专业学生的选修,于是乔慧雪就自告奋勇帮他上了。毕竟瞧倪仲昨晚那样子,就不像是第二天能正常上课的。
“郭教授呢?”换好白大褂的倪仲走进实验室,瞧了一圈只有几名学生在。
一名学生抬头回应他:“刚出去,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倪仲没再吭声,而是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操场。
这栋实验楼比较旧,楼底下是以前老操场改建成的篮球场,虽然比不上新的篮球场那么大,但仍然会有因新球场挤满人而来这里打球的学生。
二十二岁已经毕业的时寻光和另外几个人就因为去得太迟,最终只能来到这片旧场地。旧就旧吧,只要能打球就行。
“尹司。”时寻光冲着自己的队友招招手,“球。”
抱着球的学生躬身左顾右盼,听见时寻光的声音,见他无人防守就立刻将球扔过去。可还不等时寻光摸到球呢,旁边就立刻冲出来一个人将球给截走了。
“回,都回,防唐曹。”时寻光边追着运球的人跑边喊。
“话真多。”倪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笑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倪仲。”郭映先走进来就看见了站在窗边上的倪仲,于是叫了他一声,“慧雪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样,好点了吗?”
尽管不大理解乔慧雪为什么要说他身体不舒服,但倪仲此时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他转身往里走:“郭教授,我想进修遗传学。”
楼底下打球的时寻光抬手擦汗,眼睛无意间瞟向高处,就看见了一道白色的人影消失在二楼的窗户边上。
—彩蛋—
倪仲:“这是……?”
时寻光:“快尝尝,我新学的菜。”
倪仲:“家里不是有营养餐吗?”
时寻光:“那是人能吃的吗。”
倪仲:“这是,人能吃的吗?”
时寻光:“我对照着菜谱做的,味道肯定不会差。”
倪仲:“……”
时寻光:“怎么样?还不错吧,以后别吃什么营养餐了,我来做饭。”
倪仲:“因为我之前说过要赶你走,所以你生气了?”
时寻光:“???”
倪仲:“如果我说难吃,你会继续生气吗?”
时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