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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现历史的第五天 ...

  •   许是地界离天空有些近了,仙岛的高处总是笼罩在云雾之中,山高云绕宛若神仙居处。神仙居却非神仙人,七情六欲仍是寻常人。

      翠色竹檐下,各异的风铃随风而响,谱织成清脆玄妙的乐章。那是全然由翠竹所筑的幽居别院,以竹林为篱圈起一方山水坐落三两小楼。

      院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草乱风簷,竟是以墨力透岩层而留。

      院中人影闲适,一者抱剑观天,一者斜卧浅憩。

      太叔雨盖着白绒毯躺在躺椅上老神在在,早秋的阳光和煦引人发困,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神情恹恹地说道“他真是完全不为情所动。”

      抱剑的少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三年来这句话太叔雨已经来来回回说了不下千遍。

      “你为什么又不去参与会议。”少年剑者忍不住抱怨道。

      “因为笔者根本不想去。”太叔雨眯起眼睛躺平,但是为了照顾根本没有那根筋的好友,他仍是徐徐解释,“司马家的那一位快不行了,开阳的回归是必然,笔者可不想与他们吵架。”

      “你真没义气。”

      没义气的太叔雨扭过头来看了少年剑者一会儿,面色沉痛地重重叹息道:“唉,天真的九九啊,你看笔者像是有这种东西的人吗?”

      少年剑客别过头哼了一声,不虞地吐出两个字:“黑心。”

      太叔雨:“人不黑心就会给人骗。”

      “你那么聪明总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办法。”

      “哼。”

      看着殊天九一脸强忍的恼火,太叔雨却是起了兴致,他面上含笑:“你认为仙岛之中最厌恶司马王朝的是什么人?”

      “当然是百姓。”

      “错了,再猜。”

      “是……俗昆仑的人?”

      太叔雨从毯子下探出一只手摇了摇,说道:“是世家。现阶段的百姓在乎的很少,只要能吃得上饭,不会饿死就差不多足够了。但是世家不同,他们可以说是仙岛上最古老的巨兽,不论朝代更迭他们始终存在。”

      “但司马王朝不是将好几个世家都灭门了?”

      “所以啊,你说谁最恨司马家?”

      “……”

      “但司马家也确确实实帮笔者处理了不少麻烦。”太叔雨低笑了声,敛了双眸喃喃道。

      虽是低语喃喃,但殊天九却听得很真切,只是他不关心这个麻烦的弯弯绕绕,于是失了兴趣也劝人未果,他拍了拍衣摆准备换个地方。

      “要知道,七星之中没有一个不是出身世家的。”但太叔雨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停下了脚步。

      殊天九反问他:“所以呢?你认为这是出自世家的愤怒?”

      “虽然是少年盛气,但他们中的大多数潜意识中的选择仍是从自身家族出发去考虑的。笔者看到的仙岛仍是由世家把持的仙岛,将人分作三六九等随意轻贱,那这与司马家又有什么差别。”

      屋檐下的风铃忽地叮咚乱响,一道带着怒气的嗓音闯入草乱风簷,伴着远胜霜雪的寒意:“太叔雨,这是第十一次了。”

      太叔雨哈出一口白气,缓缓地缓缓地挑了下眉,用那故作压抑的口吻道:“若是笔者的记忆没混乱,这里应该还是草乱风簷而不是天罡阵坛才对。怎,鹰尊是想打架?”然而,一天的好心情在被人扒了绒毯结束。

      “听玉衡廉贞讲你伤到了腰,帮你正骨。”十雪天子面上是一贯的毫无表情,如果忽略那足以让太叔雨都倒抽冷气的手劲,完全是展现了天罡七星的同伴爱。

      等剩下几人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尴尬的场面,幽冥插进了躺椅边的地里,封笔无墨横在两人之间,十雪天子单膝跪上了躺椅没有握刀的手掐在太叔雨腰上,而太叔雨则是封笔无墨上手,笔端锋毫湿润。

      “……?”

      君子宿轻咳了一声,扭过头看向一脸尴尬的白六合,说:“天枢,把你家的鹰尊从天璇身上请下去。”

      话音才落,院上两人一人泼墨已作,一人玄刀已冷;墨者,诗帖横作古今调,雪者,十里寒冰碎玉魄。

      “是说,还这么灵活,腰伤果然只是借口。”金蹄战马咋了下嘴,吐出叼在嘴里的草叶,“根本就没出门还能伤到腰,三岁孩子都不信。”

      信了的,并且还特地问了药帖的白六合:?

      诗帖落,雷雪寒。两人一者收刀腰间,一者封笔横袖,各自一声低哼两相作罢。

      “简单说吧,你们的来意。”太叔雨眼眸扫过来人,虽然是心知肚明的理由,但客套是免不了的。

      太叔雨看着这满院子的白花花,低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自己,忧心忡忡地暗自叹气。

      “开阳武曲决定回去夺嫡。”

      果然啊,太叔雨撇头给殊天九一个“看吧,我说的没错”的眼神,转过来看向与司马幻魂同为天罡一气的另外两人。

      “不欢而散?”

      十雪天子还黑着脸,雪白的袍子上还有一大块刺眼的墨色污渍。白六合叉着腰讪笑,也指望不上。

      “开阳认为他能将司马王朝带上理想的道路。”关键时刻靠得住的还是帝女,蔺幽兰抚过草乱风簷院中仅有一张石桌,“不请我们坐吗?”

      当然是根本没打算让你们坐,太叔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只是隔空化出几把竹凳,宽袖卷去绒毯半躺回躺椅之上,说的却是那莫须有的腰伤:“你们真的在意笔者是伤到何处吗?是内伤,是外伤,是腰,是腿,是哪里又有何关系。

      就和司马幻魂能否成功一样,这与你们有何关系。”

      “是内伤吧。”蔺幽兰抚过衣裙坐下,以她对太叔雨那个性的了解,从一开始他根本没想过要他们坐下,好歹还能找出几个凳,已经不错了。至于,伤在哪,面色苍白还裹着毯子,八成是受的内伤,而且还是不小的内伤。

      “是…啊,不小的内伤。就在你们还在为开阳的背离义愤填膺之际,”太叔雨四指指尖点点了胸口,“笔者去了一趟中原。”

      对“中原”两字极度敏感的白六合马上就问出口:“为什么又去中原。”

      “三年前,笔者损失了一个很贵重的稻草人,这次不过是去取一点利息,顺便完善一下历史文本。”

      “结果呢,又是你输了。”六合。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这伤是意外碰见了一个陌生的熟人。”妖神将,或者现在该叫他网中人。老实来说,原本灵魔大战不会那么早就到来,以至于损失惨重,归根结底还是在中原动用清圣桥太多次出了问题,算得上是他的责任。

      但这伤还真不是网中人造成的,半路出现的黑白郎君才是罪魁祸首。

      “是何人伤你。”比起其他的金蹄战马更关心的是什么人能让太叔雨都受重伤。

      “大概,应该是一个软弱的读书人。”

      “不想说就算了。”金蹄战马当然不信,只以为是太叔雨又开始嘴欠。

      东拉西扯地说了很多,总之是将这群人给说走了,不再一门心思放在开阳武曲身上,太叔雨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靠回躺椅。

      “你不想谈开阳武曲的事情?”君子宿站在躺椅侧边,阴影投落笼在太叔雨面前。

      太叔雨抬眼看着他,在外人眼中稳重温和的玉衡廉贞,实际上心思可多着呢。他敛起眸子,从躺椅上坐起屈起腿给君子宿让了给位置:“你不是也不想提吗?他们早晚会知晓,不急于一时。”

      君子宿瞥了他一眼,坐到那被让出来的半张躺椅上。草乱风簷的家具大多也都是竹制品,算不得很结实,但确实别有风味。

      “你是去见那个人吧。”太叔雨的说辞有时候总是藏了一半,尤其是在关于他自己的事。

      “何人?”

      “你想的那个人。”

      “没见到,他去了羽国。”

      “你没去?”

      “时间来不及,”太叔雨手掌一翻一支玉杆的笔出现在他掌上,“反正也有意外之喜。”

      君子宿知道这是什么,有某段时间太叔雨一直唉声叹气没把这支笔带回来。

      “实际上,九算中的说法是三死两重伤一失踪。他们根本不信笔者死了。”

      “将此笔拿回岂不自曝行踪。”

      “无妨,也只有那个人知道这支笔的存在。”说完,太叔雨收起玉笔枕着手往后靠下,“清圣桥还是打不开吗?”

      君子宿点头:“是,除了你,现在只有挪天仪可以用作暂时同道。。”

      也不知是何缘故,仙岛与外界的联系断开,清圣桥无法再作为通道通往其余八界。

      “笔者的力量也只能一年打开一个来回。”太叔雨虚眯起眼睛,以前清圣桥还好的时候倒是信手拈来,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这一次的问题他算出来是说地气动荡,清圣桥能量不稳,说实话这确实是很难解决的问题。也只能暂且搁置一旁,再做打算。

      “开阳武曲的事你打算如何,这里只有你吾与剑殊,但说无妨。”

      “唉呀,九九你还在,不讲话笔者都以为你离开了。”太叔雨扬眉一挑调侃道。殊天九总是在他们聊正事的时候安静像个隐形人,明明平时间还能吐槽他做事不安好心。

      “太叔雨!”殊天九额头青筋暴跳。

      “你怎么老是喜欢逗他。”君子宿叹了口气。

      “故作老成,才几岁就学人面部瘫痪,唉,小心到时候没人喜欢。”太叔雨。

      “谁要你喜欢。”殊天九手指抓挠了着剑鞘磨得指尖泛红。

      “你啊,要是笔者不喜欢你喽,去找下一个剑者了,那你岂不是得哭死。”太叔雨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大黑狐狸,“不过说起来,你有多长时间没回去看看老父亲了。”

      殊天九抱着剑沉默了一阵,垂着头说道:“知道了。”说完,心情不爽地拖着不情愿的脚步离开了草乱风簷。

      “支开剑殊,是要说什么。”

      “自然是司马王朝的事。”

      “不是开阳武曲,而是司马王朝?”

      “这不是天罡七星最初的目的吗?对了,现在应该是七王了。”太叔雨捏着绒毯揉了一把又放下,随后叹道,“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感觉如何?”

      君子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你的手笔,君不该清楚吗。”开阳武曲会选择回去,还不是太叔雨这三年来不断对司马幻魂灌输的那些想法。

      “哈,笔者又没做什么,除了六合与十雪,我们哪一家不曾问鼎王权。仙岛七王本就名至实归。”

      除去刀剑林,除去司马幻魂,四块玉的成员本就源于历史上最古老的王权传承。

      君子宿顿了顿,开口道:“恐怕连司马家都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世家竟然会在这个时间逼命。”君子宿轻笑一声,“你是如何说动那些世家的。”

      太叔雨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挨个掰过手指:“笔者复姓太叔,单名雨字。而寒声锁夜,姓蔺,唤作幽兰。你姓君,名唤子宿。”

      “天机禄存呢?”

      “他不想提自己的家世,笔者并未带上他。世家看中的是利益,司马王朝的强势已经触碰世家的利益链,笔者有能力有本事承诺给他们等同的利益,他自然愿意推举六王自立。”太叔雨神色淡淡,这些事在他看来似乎不值一提。

      君子宿继续问道:“你承诺给世家的利益是什么。”

      “这嘛,”太叔雨竖起一指置于唇前“嘘”了一声,闭起一只眼笑着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自中原回来后的太叔雨是什么妖魔鬼怪,这三年来六王多多少少都已经有所体会,他不仅阴对手还会反过来同时迫害一把自己人。

      所以不是很重要的情况,他们都不喜欢去找这人帮忙。有道是,太叔雨不是及时雨,是倒头而来的倾盆大雨。

      而此刻仙岛阳光明媚。

      “结果是南北方都由吾?”

      偶有降雨。

      君子宿就是那被额外迫害了一把的。

      天璇巨门的发展领地是围绕着草乱风簷的北方,而玉衡廉贞则是南方。但是由于太叔雨的行踪不定,大部分时候北方也是由君子宿来负责,以至于这一次七王确立时连同大部分的北方也划归给了他。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仗着自己受伤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只是一个名义。”

      太叔雨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面前是刚收拾出来的沙盘,七面画着各异图案的旗帜立于沙盘各方。

      玉衡廉贞的南方与天璇巨门的北方从仙岛中间将地域切割成三部分——枢权阳,璇衡,瑶玑。

      “笔者相信,他们会原谅笔者的隐瞒,因为吾是墨雨纵横太叔雨嘛。”太叔雨又在沙盘上陆陆续续地插上了一些小旗帜,接着又将其中几扇拔起,“……现阶段真正信服七王的也没多少,晚个几年政权会更稳固,但笔者总有一种紧迫感。”

      君子宿揽袖抬手一举将太叔雨的手定在沙盘上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这些的。”太详细了,每一方势力大大小小,每一个据点营地在沙盘上一目了然。

      “很早以前。”太叔雨反过手来握住君子宿的,不同于握笔枪而斗的他,君子宿手上的是剑客的剑茧很容易分辨。“稻草人很好用,就是有一点费心神。”

      还容易报废,若不是家底丰厚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只是基本的情报准备,司马现在乱得很,诸葛一直是六合的盟友,但笔者还有其他事。”太叔雨垂手点了点沙盘上天枢贪狼的那一块,画着狼头的白旗帜边上还有一个秘雕的简笔图像的红旗帜。

      “你不去?”

      “笔者要去找一趟枫林彤叶。”

      君子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注意安全。”

      “倒也不必如此……”太叔雨嘴角微抽。

      。

      玉衡廉贞君子宿是七王中成名最早的那一个,甚至连以七星定名也是因由他惊惘玉衡而来。

      七人中除了最格格不入的天璇巨门太叔雨,他最熟悉的人确实是并称有权衡双辉的天权文曲十雪天子。

      十雪天子与太叔雨的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七星成立最初便已有端倪。也行是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组织不容两个暴脾气。

      早期的时候,太叔雨的脾气还没那么收敛,也是容易点燃的炮仗。

      而十雪天子时常就是点火的那个,偏偏武学极端阴寒的他也是脾气暴躁的,一个炸了另一个也炸,乱哄哄地闹作一团。

      但那时,七王见的隔阂还没这般明显,少年人的友情总是在打闹中起起伏伏。

      显然,十雪天子出现在太叔雨的草乱风簷自然是来找太叔雨,而非是他君子宿的。

      果不其然。

      “怎么是你,玉衡廉贞。”哪怕是七王的同志,十雪天子也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烦躁,本以为能堵到太叔雨结果又是估算错误,这边让他更加不快,直问,“太叔雨人呢?”

      玉衡廉贞。太叔雨。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差别,君子宿没把心思显在脸上,只是说:“有事需要他处理。”

      以鹰尊别扭的性格,这时候也该放弃继续追问了。谁曾想……

      “为什么你在这,他人呢?”

      替人看家,至于人……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烬寒蝉那。君子宿心底道。

      见君子宿不语,十雪天子闭眼呼吸以求心态平和,再睁眼时已调整好了状态:“我们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推翻司马王朝的统治,那么现在应当亦然。开阳武曲的事吾不信他没参与。”

      无法否认的一点,君子宿垂眸沉吟:“鹰尊何不亲自验证。”

      十雪天子:“人在哪?”

      君子宿:“等。”

      “……”十雪天子深深地看了君子宿一眼随后竟是转身而去。只消一会儿人又回来了,还提了两坛酒。

      君子宿端着茶盏去看十雪天子,说:“两坛灌不醉他。”太叔雨酒量好的很,至少比鹰尊好。

      “那再加四坛,真巧。”此时,金蹄战马一只手一边各拎着两坛酒进来,见到院里的十雪天子也不觉得惊讶,而是对着君子宿解释起来——“瑶光有事来不了了,她的,我的。我看天枢应该也在路上了。”他说着往桌上添了四坛子,都是烈酒。

      君子宿端着茶盏的手稳如磐石,只是指尖有些用力过猛的泛白,他呷了口清茶,问道:“……是谁的主意。”

      “我啊。”金蹄战马爽快承认,承认完了却也沉下了脸,“过去的不说,这一次他过分了。”

      “如果你指的是他排挤开阳……倒不如说是在排挤除了玉衡廉贞以外的所有人。”白六合进入,他倒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神态也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聚会。

      “你酒呢?”金蹄战马咋了下嘴有些不满意。

      “这里本就有酒。”白六合指了指君子宿,双手环胸,“吾不信玉衡君不知道草乱风簷的酒窖在何处。”

      君子宿无奈,他是知道没错,但他也到底并非草乱风簷的主人。而且什么叫做除了玉衡廉贞以外,若不是他常来草乱风簷找人,或许就连这“除了”都无。

      太叔雨本来就是那种将事藏于心底不去宣泄的人,不去逼就不会老实说话,但若真的能说开,话又特别多,吵的你耳朵生疼。

      “等吧,早该坐下来一谈。”君子宿放下茶盏,“问他,他还是愿意与你们讲的。”

      这一等直到月上梢头才将人等来。

      他捎来一位熟悉的朋友,意外又不算意外的朋友——司马幻魂。

  • 作者有话要说:  唉,彤后可纠结死我了。
    玉衡的剑法也纠结死我了。
    十雪天子和六合之间的问题也够纠结。
    没一个地方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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