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饥饿海峡》电闸绪方

2、【2】

　　“抱歉，我不认识，”我在脑子里认真搜刮了会儿，确定自己对这个稀罕姓并没有什么印象，接着才擅作主张地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个很少见的姓氏，如果我接触过的话一定会记得的。”

　　“无妨，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没必要放在心上，”空条承太郎十分自然地从东方仗助手里接过玻璃瓶，又俯下身来仔细凑到跟前去打量这个玻璃监狱里的囚牢。他的表情肃穆，仿佛隔着层无形的屏障正与他对峙，“安杰罗那家伙现在肯定就藏在你家附近。不过鉴于他的替身在我们手上，找到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嘞，”仗助摩拳擦掌，“那么该怎么做呢？”

　　“仗助，暂时还不需要你出手，”承太郎的目光逡巡一圈，接着落在我的身上，“寻找安杰罗本体的任务...我希望由篠之葵来完成。”

　　“我吗？”

　　我的内心顿时警铃大作，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上课走神时唐突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然而既然这位空条承太郎先生指名道姓地让我来揪出这位早已在杜王町升华为都市传说级别的杀人犯，我也不好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叫出汤姆上校：“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替身是远距离操纵型，而替身又能与持有者共享感官。因此，只要你使用得当，这个牛油果一样的家伙就能成为你的另一副五官与四肢，”承太郎毫不吝啬地为汤姆上校贡献出了一则奇妙比喻，后者则在我肩膀上不安地蠕动了几下，似乎是在无声地抗议牛油果这个比喻。然而承太郎并没有察觉到汤姆上校的不满（也许是察觉到了，只是懒得理会），继续指导道，“让你的替身尽可能地分裂出更多的「线」，然后用它们进行远距离的探测。或者更干脆一点，你可以直接把他从藏身之处逼出来。”

　　“我试试...但也请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在言语上为自己争取完后路，才小心翼翼地按照承太郎的指示让汤姆上校将四肢分裂成尽可能多的部分，顺着地面蔓延开来并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顺着各处可能是安杰罗藏身之地的隐蔽处探去。

　　很快，我就在不远处的某棵树上听见了明显被人为压抑着、却也不容忽略的呼吸声。我看向承太郎，并向他点了点头以示意呼吸声来源的方向。后者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示意我放手去做。

　　有了承太郎的这份默许，我迅速让汤姆上校缠上了那个活物的腿并尽可能地拧紧。安杰罗一个不稳，随即便从树上摔了下来。他还想逃跑，但早已跨入射程范围内的仗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安杰罗便以脸着地的方式磕在了水泥石砖上。

　　“喂，你这个家伙，刚才是想对我的外公下手吧，”仗助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这个是他花了好些时间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可能是为了让自己打架时看起来更有压迫感吧），“要不是小葵在，我的外公就要给你那臭水沟里泡过的犯罪履历又添上一笔了吧。既然你打算送我这样一份厚礼，那我又该怎样答谢才好呢？”

　　“喂、喂喂——这幅架势，你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虽然我是逃狱的死刑犯，但就算日本的法律判处我死刑，你们也无权审判我才是，”安杰罗仓皇逃窜，但他的退路很快就被一处岩石阻断了，“要是你们杀了我，你们的灵魂也会和我一样遭到诅咒的！就让东方良平那个老东西把我送进监狱吧...再一次把我送上绞刑架，用上吊绳套住我的脖子！但是、但是啊——！”

　　正所谓言出法随，回到客厅的东方良平一眼就瞥见了自家屋外的状况，并迅速识别出那个正被我和仗助逼到死角、不得不像只壁虎一样紧紧扒在石头上的家伙就是正在外逃窜的死刑犯安杰罗。不一会儿，警车就开到了仗助家门口。安杰罗被戴上手铐，随后又被塞进了后座。

　　“但是啊！东方仗助！我已经记住那个小|婊|子的模样了！就像记住你、记住东方良平一样...这张漂亮的脸蛋，我到死也不会忘掉它！你最好赶快祈祷！祈祷能够永远关住我的替身！祈祷我被审判的日子早日到来！不然的话，一旦我逃出来了，就会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她死在你的面前！难道你还能让一堆碎肉也恢复原状吗！”

　　我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警车呼啸而去，直到在我的视线里完全消失。安杰罗的话一字一句地碾在我的脑海里，伴随着每一个音节在我的思绪上凿刻出恐惧的言语。我的身体开始不住颤抖，脊背上也立刻渗满了冷汗；我甚至伫在原地不敢动弹，害怕自己只要迈出一步就会因为手脚发软而立刻跌坐在地上。

　　“喂！小葵！”

　　仗助拼命摇晃我的肩膀，我才微微回过神来。

　　“抱歉...毕竟是听到了那样的话，还是稍微有点在意...”

　　我努力想要尝试着为自己刚才的失神辩解。可越是这么想，我就愈发觉得自己的言语变得无力了起来。

　　“在意很正常吧！对方可是高智商的连环杀人犯！换做谁听到这样的威胁都会感到害怕才对，”夯筑按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直视他的脸，“但刚刚抓住他的人不也是小葵吗！救下了我的外公、又找到了安杰罗藏身之地的人都是小葵啊！小葵明明也很厉害！何况现在他的替身还被关在玻璃瓶里，能做的也就只有放两句狠话罢了。而且——”

　　说到这时，仗助眼神坚定地望向我。

　　“而且，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小葵受到任何伤害。这不是我一时兴起的空话，也不是为了单纯让你安心而夸下的海口。这是我的承诺...因为小葵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没错。我忽地安下了心。我应该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东方仗助。虽说我们一直以来都维持着相互之间插科打诨、小打小闹更是不断的关系，甚至也曾因为某些幼稚的原因和对方发过火，可但凡是答应过我的事，即便现在看来只是随口一提的无心之举，他也从未食言过。

　　无论是我还是安杰罗，我们替身的特性似乎注定了它们被赋予我们时的作用就是伤害和破坏。可东方仗助却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正如他本人一样，疯狂钻石拥有这世上最温柔的力量。

　　“比起这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妈肯定也要跟着出来看热闹了吧，”我突然意识到了眼下最迫在眉睫的难关，“要是被她发现我没在房间里做功课怎么办！”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仗助迅速与我划清界限，“你还是自祈多福吧。”

　　“喂！刚才一本正经地说绝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家伙是谁啊！”我一把揪住他的校服领子，“东方仗助！你把我的感动给我还回来啊！！！！”

　　好在我最终还是在动用了汤姆上校的前提下趁乱爬回了房间，并成功在我妈敲门前的最后几秒拉上窗帘并摊开了作业本。篠之小姬女士对我装出来的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十分满意，接着随口与我聊起刚才的见闻：“小葵听到外面警车的声音了吗？听说是抓了一个杀人犯，可怪吓人的。”

　　对对对，那个杀人犯就是你女儿逮住的，他在警车上还扬言要抽空把你女儿剁了。我一边敷衍地附和我妈一边在内心疯狂吐槽。

　　当然我并没敢说出真相，否则我妈必定当场心肺停止。

　　“这么说来，老妈你认识姓花京院的人吗？”我不想再和她继续探讨安杰罗的光辉事迹，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感觉是个很少见的姓，叫这个的应该挺少的吧。”

　　“当然认识啊，”我妈用一脸关爱弱智儿童的慈爱表情端详着我，“小葵你也认识才对吧。”

　　“我认识吗？”我有些疑惑。

　　“花京院是你爱子阿姨以前的夫家姓呀，”她难得敛起了那副令人不悦的表情，“不过仔细想想，小葵那个时候还只有三四岁，记不清倒也情有可原。”

　　“关于爱子阿姨以前的事...能不能再详细点讲给我听？”

　　“也不是不行。小葵你也知道，我爸妈是在生下爱子后十来年才怀上的我，因此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要比一般姐妹大许多，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或许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爱子就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姑娘了吧。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姓花京院的男人，还生了个儿子，好像是叫典明还是什么来着。那是个非常好的男孩，可惜很早就去世了。”

　　“...花京院典明。”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个男孩的名字。

　　“是。花京院典明死后没多久，我的姐姐就和丈夫离婚了，所以之后她又改回了娘家姓，”篠之小姬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你小的时候我们两家还是经常来往的，那个时候也拍过一些照片...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它们找出来。”

　　我目送着小姬女士蹭蹭蹭地踩着拖鞋跑下楼，又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地捣鼓了起来。约莫十分钟后，她捧着本厚重到能当场谋杀十个安杰罗的相册回到了我的房间，带着几分炫耀战利品似的意味拍了拍相簿上的灰尘，然后示意我坐到她身边去。

　　“看，这几张是你刚出生时拍的。你小时候可冷漠了，我和你爸怎么逗你都不肯笑。邦彦可是连他珍藏的鮟鱇鱼模型都搬出来了，可你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哪有爹妈会拿鮟鱇鱼来逗自家孩子的！”我怒从心头起，“没当场嚎啕大哭你们就应该为你们女儿年纪轻轻就远非常人的定力痛哭流涕才对吧！”

　　“但小葵就是很喜欢典明呢，妈妈好受伤，”小姬女士捂住胸口，“你第一次见到典明，就躺在摇篮里咯咯地朝他笑。我们抱你的时候你也会一直胡蹬乱踢，只有他抱你你才会安静下来。我那时就在想，完啦，我们家丫头打小就是个色坯了，以后可怎么办喔...”

　　她翻到相簿的下一页。照片上的红发少年端坐在椅子上，大概是因为仓促间被要求看向镜头，因而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情。但到了下一张时，他脸上的惊讶和慌乱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温柔的笑容。花京院典明的面庞比通常那个年纪的男孩要更柔和一些，微笑时嘴角微微蹙起，即便是被镜头模糊地定格，又经历了时间的冲刷犀利，也仍然能让我这个十多年后站在照片前的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更让我意外的是，我与花京院竟生得有七八分相似。或许是因为我们的母亲本就拥有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蛋，而我们又恰巧各自遗传了她们的长相，才会如此巧合地拥有近似的容貌吧。

　　那么空条承太郎...他曾经认识花京院典明吗？是因为看到了我这张与花京院典明相似的脸，他才会失态地问出那样的问题吗？

　　“花京院典明...他是怎么死的？”我失神地问道，“明明应该很年轻才对...”

　　“好像是和朋友一起出国旅游时遭遇了意外事故吧。他当时只有十七岁，身体也很健康，要不是那次意外，现在也该是个正值壮年的年轻小伙儿才对，”说到这时她也变得有些低落。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她连忙翻到下一页，于是一张稚嫩的涂鸦便如同落叶般颤巍巍地飘落在了地上，“啊这个...！这个还是你刚学会用蜡笔时和典明一起画的，我当时觉得很可爱就留下来了，没想到居然夹在这里。”

　　那张泛黄的纸上画着一大一小两个红色脑袋的小人。小人的五官被极简风格的三条弧线替代，额前也各自扬起了一撮略显夸张的刘海。值得在意的是，两人身后分别游荡着一只绿色的生物，脸上同样划着三撇无论在任何心智成熟的人看来都显得有些敷衍的五官。

　　自我记事起，汤姆上校就一直陪伴在我的身侧。那么照这幅画看来，难道说花京院典明与我一样，也是天生的替身使者吗？

　　“...好可惜，”我有些难过，“要是他还在的话，我们一定能相处的很好吧。”

　　“那是当然，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典明时，他曾和我这样说过，”小姬女士温柔地抚平了那张边角皱起的蜡笔画，接着将它夹回相簿，轻声说道，“小葵是个温柔又友善的好孩子，我很喜欢她。真期待她能快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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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十多年来一直活在孤独中的花京院而言，妹妹篠之葵的诞生让他感受到了近乎满溢的狂喜。小葵能够看到替身，小葵和他一样拥有替身，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能够理解他的人，他终于不用再是孤独一人了。但她的年纪还很小，就算现在相处得十分愉快，那也是出自兄妹本能的情谊而非他所渴求的友谊。等小葵年纪再大一些，就会忘掉他们现在相处的这些回忆吧。因此，要是小葵能快点长大就好了，这样他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很要好的朋友了。
要是小葵能早点出生就好了。花京院曾无数次这么想过。但很快，他又为自己是兄长而感到庆幸。我出生在小葵之前才是最幸运的事。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很好地引导她，不要厌恶自己的力量，不要畏惧自己的天赋，告诉她无论何时都有我这个兄长可以依靠。这样...她就不用承受自己所承受过的孤独了。
但这些心思篠之葵永远也无法得知。在母亲和她看来，花京院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过是作为血脉相连的兄长对她一句平安长大的祝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