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暗恋》年少赴惊鸿

16、始于夏季

　　有人重逢于初秋，只剩下萧瑟的愁怨。
　　盛寒衣的脑海里，浮现的只有傅妄刚才那一瞬阴鸷的眸。

　　记忆里，傅妄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冷厉、又漠然。

　　钟芩看向她，发觉她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不少，不禁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是不舒服吗？”
　　盛寒衣猛地摇头。

　　钟芩笑道：“那你来画展做什么？”

　　“找艺术系……的……同学。”
　　多交流几句，钟芩就发现了，这位盛同学说话有些结巴，每隔几个字之间会停顿很久，还好他自认为他是有耐心的人。

　　“这样啊，找到了吗？”钟芩又问。

　　盛寒衣摇头，她来之前是想请油画系的同学帮她画一幅画。
　　这是她几天前决定好的，在没有再见到傅妄之前。

　　钟芩到底是把盛寒衣的想法问出来了，他看到她手机里的那一张照片，本来因为是要画男生不想画的，但是这一张照片拍的还不错，光影氛围虽然不能说及格，但也还能满足他的想象。

　　大概是因为这一点，钟芩说：“还是我帮你画吧。”

　　盛寒衣问他需要多少的报酬。
　　钟芩沉默了一会，笑道：“五百。”
　　他似乎是知道如果他说不要钱，这个女生一定不会找他了，于是他随意说了一个价格。

　　而且因为价格，他还能添加盛寒衣的联系方式，何乐而不为呢。

　　盛寒衣的手机弹出一个消息是一个笑脸。
　　钟芩笑道：“改下备注吧。”

　　·

　　傅妄作为这次国际画展的J大优秀学生代表本来有一段英文演讲，和徐小卿分别有一段J大艺术系历史介绍，可当他的演讲结束，赢得无数的掌声和喝彩之后，他沉默的离开了。

　　洛絮反应过来追出展厅，哪里还有傅妄的身影。
　　盛寒衣是将照片传给钟芩后便离开了，她出展厅的时候，背后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说着流利的英文。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就像几天前，无法形容那种慢慢决定放下的酸涩痛意。

　　天高地远，有些人的距离，是天壤之别。
　　她该明白，一厢情愿的幻想，孤苦的暗恋，终有幻灭的一天，只是现在的她还在隐忍挣扎着痴心妄想……

　　·

　　十月，艺术系的院系巡回画展在J大拉开。

　　如果是第一天就开始关注巡回画展的J大同学，会注意到一副画，这幅画是展厅里唯一没有命名的画。
　　画的是路灯、河边、长堤，一个拉提琴的白衫少年。

　　低领略透的白衬衫裹不住少年的胸膛，光影从头上倾泻下来。

　　整幅画面美的令人窒息。

　　这幅画第一天出展就刷爆了J大校友的朋友圈，但这幅画仅仅只展示了一天。
　　最后校学生会采访了这幅画作的作者，作者却说他已将这幅画他送给了属于它的女孩。

　　这幅画被拿去展览，盛寒衣原本是不知情的，对此她是有些生气的，就像是她珍藏的某一样东西，被人剖开了，坦诚在阳光之下。
　　但当她提出这一点后，钟芩很快将画作从展厅取回来，交给了她。

　　只是这一副画还是在朋友圈内传开了。

　　洛絮知道这张画还是徐小卿提的。
　　洛絮当即惊呼：“这画里的不是我妄哥？妄哥什么时候去艺术系做模特了？”

　　徐小卿正是因为怀疑这幅画画的是傅妄才来问洛絮的，连洛絮都这么说她就更加确定了。

　　“既然真画的是表哥，那我更要买下这幅画了。”徐小卿咬牙说道。
　　她让艺术系的人去打听这幅画现在在哪里，艺术系的同学很快给她回了电话：“作者已将这幅画送人了。”

　　“送给谁了，能不能查到。”
　　“徐大小姐，那你等我消息呗。”同学说完挂断了电话。

　　洛絮不解地看过来：“找不到就算了呗。”

　　“怎么能算！你不觉得藏着这幅画的人一定是女生吗？一想到傅妄为原型的画被某个女生藏着，我就觉得恶心！你想想如果一个邋遢的丑八怪藏着你的照片，你觉得恶心吗？”
　　“有必要这么大的恶意吗？”
　　但洛絮说完这句后，狠狠的带入了一下，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他看着徐小卿此刻的神态，一句“你疯了吧”差点脱口而出。

　　徐小卿捏紧拳头：“我绝对不允许我的未婚夫有关的东西被其他人藏着！”

　　洛絮抬起头来：“等等……妄哥他好歹是个明星，还是童星出道，他的照片被个把人珍藏着不是很正常吗？”

　　“你究竟懂不懂我的意思，他的宣传海报及照片是一回事，这幅油画是另一回事！”

　　洛絮想他是不明白。

　　·

　　盛寒衣从图书馆出来，几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身姿修长黄头发的女生，她自然很快认出来，是徐小卿。

　　“盛寒衣，你是不是买过钟芩的一幅画，现在我想用三万买下这幅画。”
　　盛寒衣微皱了一下眉头，淡淡答：“不卖。”

　　徐小卿的朋友：“三万买一幅画都不要，你是什么意思？”
　　盛寒衣微抿着唇：“不卖。”
　　就是不卖。

　　一米七五脚踏一双高跟鞋的女生被她这淡漠的一声激怒了，她冷笑一声，突然上前去提起盛寒衣的衣领：“别人还好说，可你见过他拉小提琴的样子，所以画里的人一定是他，对吧？”

　　也许一个月前、半个月前，徐小卿这么对她说，她会有一种被人戳穿心思的羞耻感。
　　可是现在，她有一半放下的现在，她似乎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徐小卿真的恨透了这种淡漠无情绪的脸。
　　……和傅妄如出一辙的无情无绪。

　　徐小卿揪着她衣领的手更加用力了：“我早说过，想接近他的女生没有一个不带着目的的，你也不例外！但你们算什么东西？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们傅家只会承认我！”
　　徐小卿冷笑着放开她的衣领，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她：“呵呵，你不卖也得卖，让你这样的人后悔说这么硬气的话，太过容易了。”

　　盛寒衣捡起她的书包，从图书馆外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没有一丝的卑态，只是周身充斥着一种淡漠的隐忍。
　　——你这样的人后悔说这么硬气的话，太过容易了。

　　这句话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意思虽然变了，语气不同，但也是听过的。

　　八年前，有人说：毁掉你们，太容易了。
　　喉咙间的那股刺痛，就这样穿透了八年前的光阴，她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脖颈。

　　真疼。

　　·
　　第二天几乎全院系的人都知道盛寒衣花五百块找油画系的一个男生买了一幅油画。
　　那幅油画就是几天前在J大内被刷爆了的那一幅。

　　一个拉着小提琴的少年。

　　盛寒衣的名字出生年月日籍贯都被人发在了J大论坛上。

　　别人或许觉得没什么，但同宿舍的魏文娟和郭莉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郭莉很不能理解：“寒衣，你不就买了一幅画吗？怎么信息都被爆出去了？”

　　魏文娟也皱着眉头：“虽然不像被网暴了，但很奇怪总有种被网暴的错觉。”
　　没有编故事，没有造谣，就是让人莫名被爆了信息，心口堵得慌。

　　郭莉疑惑，皱着眉头：“这还不算网暴吗？”

　　·
　　智能院的实验室，休息期间，洛絮点的下午茶送来了，他将咖啡和蛋糕沙拉放在桌上，悠闲的吃了起来。

　　傅妄坐在一边，应该是在测试一款手游，难得的摸了一下手机。

　　洛絮盯着朋友圈一条消息看了几遍。
　　“妄哥，买你画的那个女生找到了，是盛寒衣啊，你的枫桥老乡。”

　　新上线的手游太无聊了，傅妄已歪着头准备眯一会了，这时突然听到这一句。
　　一幅以他为原型的油画在J大疯传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本来没有在意的。

　　“你怎么知道盛寒衣的？”

　　“我还知道她生日，她初中在枫桥最差的学校，考进了枫桥高中，和你一个班，她父母只有十八岁就结婚了，到了法定年龄才领证，那时候盛寒衣都已经两三岁了……”洛絮没有说完，手中的手机已被傅妄夺走了。
　　校论坛及J大校友的朋友圈，就像是在有序的散播盛寒衣的个人信息一般。

　　洛絮不知道，傅妄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个晚上，论坛的帖子被删了，甚至有教务处的老师发帖说不要散播学生信息，情节严重者警告及开除处分，很快朋友圈内大肆扩张的消息开始偃旗息鼓。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洛絮想到什么，突然问傅妄：“妄哥，以你为原型的画被一个女生收藏了你不觉得膈应吗？”

　　傅妄先是一愣，随即低头继续用餐。

　　洛絮等着傅妄的回答，所以目光没有从傅妄脸上移开过，直到他看到傅妄抿了一口酸奶后，那唇角似有若无的一扬。

　　洛絮呆了片刻。

　　他或许该懂了，有些人不光不觉得膈应，不觉得恶心，还觉得……
　　开心。

　　“妄哥，我踏马怀疑你完了。”

　　傅妄都懒得理他：“还有十五分钟实验开始，你继续磨叽。”
　　他说完站起来往外走。

　　洛絮端起酸奶杯猛喝了几口追了出去，可能是他多想了吧，妄哥这么绯闻不断的人物，从初中就开始有绯闻，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女生真心，况且盛寒衣也不像妄哥喜欢的那一茬啊。
　　细数和妄哥传过绯闻的女生，哪一个不是身材高挑的超模身材，最次也是秦雪那样的女团甜心公主。
　　盛寒衣那女生，要身材没身材，要甜不甜，性格也过于清冷了，确实不像能让男生喜欢的那茬，不过那张脸蛋生的是真的……可以。

　　“妄哥……我怀疑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