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暗恋》年少赴惊鸿

14、始于夏季

　　大一下学期刚开学，J大智能院收到了一百多封申请书。
　　盛寒衣的也在其中。

　　盛寒衣上学期期末院系第二，但这个成绩她没有把握，如果智能院只有一个能进智能院，那就不会是她。

　　盛寒衣想进智能院的事魏文娟知道了，因为她提交申请的时候，魏文娟看到了，但魏文娟没有对任何人说，即使是对郭莉她也没有说。
　　找了个时间她对盛寒衣说：“寒衣，我不是打消你的积极性，智能院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也不光只靠成绩。”

　　不可否认，魏文娟的话让盛寒衣的心凉了半截。
　　魏文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学长和你同一个想法，他拿了两年院系前三，但没能进入智能院，他说这里面有内幕……”

　　盛寒衣紧张的看过来。

　　魏文娟看了一眼四下，在她耳边说道：“带资进组，懂了吧。”
　　智能院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投入试验中，这些钱有国家补贴的，有资方投资，还有大部分来自组员。
　　当然这些组员也是真的优秀。

　　“学长曾对我说有些东西想做到透明化都很难，智能院和研究院都是，因为要求太高也不好透明化，他们选的人其实是很早就选好了的。”
　　魏文娟的声音回响在盛寒衣的耳边。

　　事实也正如魏文娟所说，她的申请没有通过，今年智能院只定了一个名额，而接下来智能院这半学年并没有录取一人。

　　这一次，盛寒衣觉得自己仅剩的一层铠甲被击碎了……而她的身体仿佛沉进了河水里，被河水冲的那么远那么远。
　　恍惚间，她察觉到自己离岸上的傅妄更远了。

　　她唯一的、与他那么近的机会。
　　似乎是落空了。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岸边有人在大喊。

　　慌乱间人群在湖边聚拢。
　　初春的湖水，谁敢往下跳救人啊，本能反应有人报警了，但又觉得不管用，岸边女生们开始大喊。

　　“有人落水了！”

　　郭莉从图书馆过来找盛寒衣，就听到有人在大喊有人落水了。
　　她往湖边冲去，正好看到盛寒衣的书包躺在岸边，立刻意识到落水的人是谁了。

　　“寒衣！寒衣！”她哭嚎着，声音吸引来了岸边走过的几个男生。

　　这时一个黑衣男生顿时回头，看见那浮在水中的长发女生……他没有立刻认出人，但认出了那件灰蓝色的大衣。
　　他想都没多想往湖中跳去。

　　“妄哥！！”洛絮的尖叫声差点破音了。

　　傅妄也察觉到了，他一跳进水里，本能的生出一种恐惧来。
　　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令他头晕目眩，他的双腿僵住了，迈不开一步……

　　他觉得头很重，很疼，像是有人按住他的头，将他的头按进水里……

　　“你小子狂是吧？淹不死你！”
　　一个如魔鬼一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仿佛是穿透了无数层峦叠嶂一般的记忆。

　　盛寒衣在恍惚之中看到她梦里的少年跳入了湖里，那一刹那间，仿佛神明降世，少年的身体也被光包裹了一般。
　　她的心里涌入一股暖流，本能的朝着湖里的人游去。

　　她是生长在枫桥水乡的女儿，从小深谙水性，自然北方的湖水淹不死她。

　　她朝着那束梦里的光游去，直到下一刻紧紧的抱住那个人，再也不想放手。

　　学校安保将他两人救上来的时候，女生抱着男生的腰，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两人都因冰冷的湖水，冻得昏死过去了。

　　“这两人不会是情侣吧？”岸上的人小声议论着，“太相爱了催人泪下啊。”

　　“情侣个屁啊！相爱个屁啊！”洛絮烦躁的低吼过去。
　　他妄哥高岭之花，岂是能动情之人，他妄哥这人压根就不可能有真心！
　　·

　　傅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疑惑地皱起眉看向一旁的洛絮。

　　洛絮解释了半天，只听到傅妄说了一句：“我怎么不记得了？”
　　“？？”洛絮睁大眼睛看向傅妄，“什么？你不记得你为了救人跳进湖里？”

　　傅妄摇摇头，停了一会儿才问：“那我把人救上来了？”

　　说起这个洛絮就来气：“你没把自己搭进去就谢天谢地了！你要是没了，你爷爷我爷爷还有我哥，他们会剁了我的！”

　　“人没救上来？”傅妄问的轻描淡写，显然他也不记得谁落水了。

　　“人家自己从湖里爬上来了！”
　　“……”听到这句回答，傅妄的唇角不可遏制的抖了两下。

　　洛絮有些得意：“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本来去湖边的人也不多，加上舅舅已让校方封锁消息了，放心吧，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傅妄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头很疼，让洛絮叫来医生。

　　医生看向他：“是哪里不舒服？”
　　“头疼，像是头里面……”傅妄停了一下，才继续说，“有什么东西。”

　　他的话让洛絮吓了一跳。

　　医生走过去，一手扶住他的后脑，一手揉按他头部的穴位：“这里，还是这里？”

　　傅妄摇摇头答：“里面很疼……”
　　医生叫来护士：“把救护车开出来将他送往市中心医院，先进行一个颅部CT。”

　　看着傅妄被送上救护车，洛絮整个人都麻了，半天才想到跟上去，又给他哥洛珉发了信息。

　　·

　　盛寒衣醒来的时候傅妄已经被送走了，她这几天高烧不退，请假在宿舍里三天了，闷太久了今天突然想出来走一走。
　　在湖边时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隐约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见她奔向傅妄，紧紧地抱住了傅妄，然后因为透骨的严寒袭来，她的梦醒了，而醒来之后没有傅妄，没有拥抱，只有空无一人的病房。

　　中午郭莉打饭回来了，也将上午发生的事说给她听了。

　　盛寒衣怔了片刻，方问道：“那个……男生呢？”
　　“不知道，我去打饭前他还在那张床上的，回来就不见了，先别说这个了，你把饭吃了。”郭莉取出饭盒，“不过你自己游上来的，那男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跳下水就不敢动了。不过还是谢谢他，我都快被吓死了。”

　　盛寒衣的手冻僵了，接过饭盒的手一直在发抖。

　　郭莉见状：“寒衣，我喂你吃饭。”
　　盛寒衣想说不用，可她的手依然在发抖，她怔愣了半天，忽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大喊一声：“……医生！”

　　盛寒衣想知道这是不是后遗症，医生却告诉她这个症状是短时间内的，身体恢复后会消失。

　　盛寒衣半信半疑，但她也没有不信的理由，只是心里更加难受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进湖里，但这一次她不得不明白，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心灵必须强大起来，她的内心还是不够强大，她更恨自己还没有适应失败，更耽于成功。

　　可这世上失败远比成功要多得多，她竟然会因为一次失败失魂落魄。

　　“不要……告诉……文娟。”盛寒衣断断续续说出她的请求。
　　郭莉点点头：“你不让我告诉她，但你这个样子她总会知道的啊。”

　　盛寒衣当天就出院了，回到宿舍后便一直躺在床上。

　　一周后她的手才恢复正常，这期间她每天都在锻炼，每天都在惶恐。
　　手恢复正常后她又去了一趟校医院，这一次她是想感谢医生，再向他询问上一次救她的男生是谁。

　　可是医生却含糊过去了，似乎是有意不想让她知道那日救她的人到底是谁。

　　弄懂医生的意思后，盛寒也没有再追问，而是平静的离开了。

　　·
　　盛寒衣回去的路上，又收到了一条汇款短信提示，她诧异了一下，又是这个时间，上周也是这个时间。

　　她上网查过是海外汇款。
　　她给盛寒风发过消息，可盛寒风都没有回复她。

　　她不相信还有人知道她的银行卡，除了她的弟弟。
　　即使盛寒风不承认她也认定了这钱是盛寒风给她的。

　　从小到大方喜红给盛寒风的生活费比给她的多，但她从来没有争过，直到有一天她的弟弟突然偷偷给她转生活费了。
　　她恍然间却不知所措起来。
　　仿佛某一种习惯被打破了。

　　她似乎从未想自己的某些处境能被弟弟发现……毕竟从十岁开始她就不会说话了，她的想法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就像从未想过，那一天她送寒风去机场的时候，他将行李箱送走后，小跑回来突然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我姐真的争气……”

　　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争气，激励了一个本来不想读书了的弟弟，最短的时间内申请到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
　　这一年从初春到夏天，盛寒衣都没有在J大的校园里遇到她想遇到的那个男生。

　　阳光穿透图书馆的自习室，她偶尔会在看书时抬起头搜寻那个黑衣的身影，搜寻那一张带着致命诱惑的绝美脸庞……

　　可是，一无所获。

　　他真的，就这么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以致于在五月九日这一天，她路过艺术院的篮球场时，看着一个身高身形与他十分接近，而脸一眼就能认出不是他的男生时，她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男生许久。
　　所以，现在只要看到和他身形一致的人，她都会多看一两眼了吗？

　　大概是当风吹起她的白色裙摆时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心里还剩下的是对自己的“唾弃”。
　　没有人是傅妄，没有人可以是傅妄。

　　她正要离开，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是刚才那个打篮球的男生，一张至多算得上秀气的脸，微卷的中长发，远看还行，细看五官算不上耐看，却也属于帅气那一茬，他对着盛寒衣爽朗一笑：“同学你好，我叫钟芩。”

　　他的名字如女子一般的秀雅，也符合他的专业，他是一名艺术系的学生。

　　她微低着头，说了一句：“你好。”
　　她偏过身，正准备离开，却被男生再度挡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看这情况，她不说名字男生不会让她离开了，她好看的眉微微拧起，正要开口的时候，男生却让开了，笑道：“对不起，是我打扰了。”
　　艺术生的热忱里总带着一丝特有的敏|感，他可以冲动，但他也会顾及到别人的情绪。

　　这一刻，盛寒衣之前的那种不适感消失了，她说：“下一次告诉你。”
　　男生听懂了她的意思，如果还能遇到，下一次告诉你。

　　钟芩的想法过于浪漫，却不知盛寒衣的想法里没有下一次，她进J大快一年，路过这个篮球场只有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