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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鸟 ...

  •   *

      爱你这样不适合爱的人,就好像我坐拥抽不完的烟草,却始终寻不到火。于是我这一生都专注和迷恋这两件事:一件是戒烟,一件是取火。

      ——源网络

      *

      深夜,没有牌照的破旧面包车行驶在崎岖山路,忽然剧烈地颠簸一下。薛樱宁整个人腾空一瞬,而后脑袋狠狠地撞在某一个座椅的坚硬椅脚。对,椅脚。
      此时她整个人都倒在车底、座椅间的狭小空隙里,手腕、脚踝及鼻子以下都被胶带给死死缠住。她闷哼一声。
      这一撞击的力度很大,她额头瞬间冒出一层更密的冷汗。她觉得被撞击部位酥酥麻麻地疼,而后是更强的后劲,她不得不痛苦地闭上眼。胳膊一直向后别着,也快麻得失去知觉,恰在这时,她身旁座椅上的中年男人狠狠踹了她一脚,正踢中她腰际。那力道大得恐怖,丝毫没有留情,她仿佛听到自己腰际骨头错位的“咔吧”声。

      雨水不断洗涮着车窗,而面包车的封闭空间内满是这群中年男人身上不堪入鼻的汗臭味,因为生活恶习而残留的烟酒味,一切又在这个夏季的温度中发酵得让人难以忍受。

      生理上的各种不适挤压在一起,薛樱宁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昏过去,或死掉算了。

      下一秒,男人间非常平静的对话让她神志清醒:“不如就在这里把她给办了,再找个山坳直接丢下去,趁着雨大,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另一人以老练的口吻呵止他:“什么叫‘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你有没有经验?除非你敢保证她的尸体永远都不会被人给挖出来,否则就闭上你的臭嘴!”

      第一个人不再吱声,但欲言又止。

      他的脚挪动一下,继续猫着身玩手机,薛樱宁察觉出他的不爽。
      这一车里的男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各个长着一张像是永远都洗不干净的脸,浑身是乌黑的纹身,完完全全是混黑的气质。
      她不敢发出任何响动,此时唯一的解脱办法大概是咬断自己的舌头,但她又是如此懦弱地不敢尝试,不敢哭,怕再挨上一脚会使自己的骨头彻底断掉,但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倒霉,如此如此,好像全世界的恶心事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如果精神可以死亡她大抵已经死了。

      车又剧烈地颠簸一下。

      之前被驳斥的人不大服气地开口:“……那去了黑鸟就万无一失了?就永远都不会被人给发现?”

      没有人应答他。

      另一人嗤笑一声,低低地骂出两个字母——“sb”。

      司机也笑一声。

      像是被逗笑的。

      车内的劣质空调不断发出“呼呼”的响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车内空气忽然冷下去不少。之前教育过发问者的人才笑着说:“你要是真知道在那里死过多少人就不会说出这种蠢话。”

      薛樱宁闭上眼。

      听完这似懂非懂的话,她大抵明白了,她就算被这些人给凌虐至死,尸体大概都不会被人给发现,哪怕就这样死掉也等不到沉冤昭雪的一天。
      她再次用牙咬上自己的舌头,使了使劲,眼角下意识因生理性疼痛而冒出泪花。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没下定这样的决心。

      不知道过去多久,车一直开往很偏的方向。

      终于,车速慢下来,道路也缓了。此时雨只剩淅淅沥沥的几滴。
      像是到了他们的目的地,那个所谓“黑鸟”的地方。车窗外开始有一些斑斓的光一闪而过,像是很年代久远的霓虹招牌。但薛樱宁也知道,到达这个地方就意味着她真正噩梦的开始。

      司机降下车窗,用他浑厚的嗓音和不知什么人打了声招呼,车畅通无阻地开进像是后院的地方。
      在黑暗的角落停稳,薛樱宁脑袋“嗡嗡”作响。然后是车门被拉开的声音,有光亮照进,她被那一双双大手给拖出车外。

      她整个人都像要碎掉了,身上只穿着条连衣短裙,连膝盖磨过水泥路的痛感都使她没什么反应。
      从黑咕隆咚的后门进入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有聒噪的音乐和人声,但距离都很远。她整个人一直被拖行,而她始终垂丧着头,像一具死尸,膝盖继而滑过冰凉刺骨的黑色大理石砖面。

      ……

      不过两分钟后,权沉从同样的门进入建筑,立刻察觉到地面上两条血痕。一通电话,一经理似的人立即来到他面前,他蹙着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

      男人们将薛樱宁拽上楼,似乎是三楼,环境变安静。进入一座包厢,光线又暗了,门关上,反锁,什么声音都彻底消失。

      薛樱宁被摔在沙发脚。

      感觉到一只只手向她伸来,她神经下意识绷紧,整个人重新弹起。她开始没命地反击,用被胶带给缠住脚踝的双腿使尽力气地回踢,就这样不断纠缠,厮打,虽然她所有挣扎在那些男人眼里不过是徒劳,是增加乐趣的调味剂,他们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笑起来,说着粗俗不堪的话语,一只只手在被她挣脱后重新向她摸过来,薛樱宁终于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哪怕她的嘴还被胶带给紧紧封住,让她一度要窒息一般。

      一个人打开室内斑斓的灯。

      在其他人撕扯她裙子而她拼命反抗时,那人用手钳住她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但那人很快皱起眉:“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还有块儿胎记?”
      接着一巴掌狠狠扬薛樱宁脸上,像是觉得晦气,不想再看她。薛樱宁被打得双眼发黑,在那几秒里失去意识,伴着耳鸣,房间的门忽然被暴躁地叩响。

      一遍,两遍。

      房内的人并不理会,外面的人开始暴躁地踹门,挺厚实一扇门似乎要在那样的力道下摇摇欲坠。

      扇了薛樱宁一巴掌的男人才大声吼道:“谁?”

      外面是一个意外很年轻的声音:“我。”

      男人没有应声,其他人我行我素。外面的人继续凶暴地踹门,男人才走到那扇一颤一颤的门前,问:“你有什么事?”

      门剧烈的震动暂时停了,外面的人问:“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男人压低了声音:“在办事。”

      “办什么事?”

      男人似乎被磨光耐心,不愿再答,但外面继续踹门,也失去耐心地提高声量:“你他妈先把门给我开开!”

      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对薛樱宁行为粗鲁的一群男人渐渐停止了动作。
      似乎意识到氛围不对,他们与站在门前的男人对视。男人打手势,示意他们先缓一缓,解了门锁,门下一秒被大力踹开,幸亏他躲闪及时才没被砸到。门于是撞到墙上,发出“咣”的一声剧烈的响,好像一整张厚实的木板都要碎成渣似的。薛樱宁被吓了一跳,看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走进来,而一旁男人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你腿在这个时候倒是挺好用的。”

      权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向房间中央衣不蔽体的薛樱宁,又看向他:“我好像没答应过你们在我这里办这种事。”
      “现在月黑风高,还下着雨,你千里迢迢运个人到我这里来处理,我怎么这么倒霉要帮你们兜这种事?”他又说。

      男人忽然谄媚地笑起来:“别介啊,小权总,不就是帮个忙?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权沉再次看向薛樱宁:“这么小的你们也感兴趣。”

      他向薛樱宁走过来,蹲下身看她。薛樱宁甚至能清楚看到他一根根睫毛。她心里空了一下,看着他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眼里因生出希望而亮起的一些光都慢慢熄灭。权沉也是那样握着她下颌,以让她端正地看着他,像在打量什么玩具,说:“长得挺好的。”
      那男人在他身后笑嘻嘻地摩拳擦掌:“就是眼边上长了块儿胎记,还是差了点。”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权沉又歪了歪脸打量薛樱宁,说:“我想要。”

      “……”

      房内人在无声中爆发出强烈的不满情绪。

      “……怎么?”那男人也开始慌了,笑容变皮笑肉不笑。
      权沉按着薛樱宁脑袋,回首,他面上的笑容就从容得多:“李阔,我们来做个交易,把她给我,我这里的女人你们今晚随便挑,其他的都不再计较了。”

      “……不行。”许久,那男人才憋出这么两个字,而后又说,“或者你玩完再把她给我们。”

      “不行。”权沉也这样说。

      “权沉!”另一个男人忍不住爆发,但没敢完全发泄出怒气,他压低声音,“别以为你是权琛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说白了,我们在这儿看你脸色还不是因为你爸,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们的底线,我们在这里办正事的时候我劝你不要插手!”

      “正事?什么正事?”权沉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态度。

      “……今天她必须死。”

      “哦哦。”权沉像明白什么,起身,“要不这样,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你把这个人交给我,我保证之后关于她的所有事都和你们没有关系,她也不会再离开奚镇,怎么样?”

      “你怎么保证?只要你不能让她死掉就没法保证,我们以后就得离开川城!”

      “那就滚远点呗,关我屁事。”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权沉拨出电话,而后将通话开免提,手机丢茶几上。

      就像大局已定,众人屏息,听着从手机中传出一阵一阵的“嘟——”“嘟——”声。

      而后是一个很深厚的男人的声音:“喂?”

      “喂,爸。”权沉相当自然地问候,“是这样,李阔他们今天没打招呼就带了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过来说非要做掉不可,但我呢,想把她给留下来。”

      一个特别悠闲的“呢”的语气词。

      那边的男人停顿一秒,发出笑声,似乎明白这边的境况,直接说:“喂,李阔啊?”

      为首的男人连忙凑上去应答。

      权沉一把将薛樱宁提起来,扔沙发上,开始研究缠在她身上的胶带。

      薛樱宁没有任何反应,尚不知该对眼前人持什么态度。
      胶带被尽数撕开,扯得她皮肤生疼。还有她额头上的伤口疼,她被重重扇过的脸疼,她被踹过的骨头疼,她被在地面上摩擦过的膝盖疼,她哪儿哪儿都难受。
      那边的通话结束了,结果可想而知。权沉捞回手机,没给那些男人多余的眼色,将薛樱宁从沙发上拽起。

      她踉踉跄跄地被他架着走,出了房间,到一走廊拐角。她终于忍不住,落下去,跌坐在走廊墙角,反抱住自己,以一个有些安全感的姿势问:“权沉?”

      权沉没有说话,神情变冷漠。

      许久才反问:“难道我认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月色很美》是之前很喜欢意犹未尽的一篇文,《夜放花千树》直接被鸽了,想用这篇文尽力尽善尽美地将这两个文融合一下,但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还是随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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