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此深海之物》沙窦shadow

81、【八一。红色的射线和斗篷】

　　银月如轮，盛在了流转混沌的夜里，如同浮在什么飘渺到时有时无的半流体里面，在其中滚动，看起来却因为它的柔和以及庞大而仿佛完全静止。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静而暗潮涌动的夜，狄普尔的居民不约而同地围住了首都广场。
　　那个白色的广场还是不让进入——包含白色军事医院和大楼与灰色的监狱的广场像一只用骨头雕刻的艺术品，现在被士兵明着把守住了。这样青白色的建筑群块远远望去，和月亮一起刻在背后的夜幕之中，好像是用尸体做成的，因为那白色的轮廓上有骨灰的死寂味道，并不因为月光的皎洁和人类目光的注视而多生出来半点生命的活力。
　　但在人们的眼中不是如此，至少多了一点期待——他们听说今天是两位怪盗之间交锋、并且也与狄普尔交锋的日子，所以纷纷赶来。这是个大日子。
　　Adam坐在监狱的楼顶。他似乎与瓦片融为一体，他藏在阴影里，尽管他就那么坐在那儿，也几乎没人能看到他。有墙外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但这不要紧，Adam的行动是被允许的，监控室的士兵不会因为他在禁忌的地方窜来窜去就摁响警报。而对于Adam来说，第一次这么集中地目睹这么多狄普尔市民到来，他才感受到这个国家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情绪——他们的传统服装都带有军装的意味，居民的身上会插着匕首，他们的眼神却和善明亮。Adam记得自己在什么人身上见过类似的神情，只有有勇有谋的领导人才会拥有这样闪耀的眼睛。狄普尔是靠战争带起来的国家，但似乎他的居民对此充满了信念，哪怕他们如今正处在一个认真调整对战争看法的和平时代。
　　相比之下，wesker似乎是其中的一个异类。虽然这么说客观来讲并不公平，但——在这个地方，wesker的牺牲应该被他们和他自己引以为荣才对，可是那家伙却那样的叛逆。
　　叛逆到好像要活着就只有不断挣扎。
　　“……这可真奇怪。”
　　Adam看着下面。那里那么多陌生的男女老少，wesker会在这其中吗？还有Eva，怪盗Eva也会化妆藏在群众里面吗？他们总是喜欢这么做，这么做也总是有用的，屡试不爽又难以从中干涉的招数。
　　距离怪盗会来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忽然，就在Adam打算看一眼手表的时候，他身后的楼体后面窜出了大量的烟雾，几乎弥漫了半边夜天。
　　“什么？！”
　　这是烟雾弹——下方的士兵训练有素，马上开始行动，一小队人马朝烟雾腾起的地方包围过去。而监狱大楼用来探测逃狱犯位置的红外感应射线打了出来，投进烟雾里，不多时果然找到了目标，大楼发出了三声尖锐的长鸣。
　　有一个人站在办公大楼上面——他一只脚踏在房顶做凸做尖的位置上，一只手手肘架在那条腿的膝盖上，红色的披风在烟雾中渐渐显出颜色。
　　下面的群众开始了喧哗。
　　“那是……怪盗wesker。”
　　Adam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什么，窜起来：“比预告时间早了整整一个小时！”
　　“那是Eva的时间表，我说我会跟他挑战，可没说我会跟他一起到达这里。”wesker用小手指抠抠耳朵，以示不屑。他朝Adam笑，看来是早就发现Adam在那里了。
　　“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怪盗啊。”
　　“谁说的。我当然是。”
　　wesker笑道，抬起手，把一个什么东西抛起又接住。那是一个闪亮的圆圆的银色的东西，中间那个十字状的星芒一样的凸起图案，是狄普尔的标志。
　　“勋章！”
　　“那么我就先收下了——”士兵已经从窗户翻上来，wesker准备逃走，跳上了另一侧楼顶。Adam赶紧去追，他趁wesker朝医院楼顶跳去，正抛在空中无法躲避的时机，抽出一根棍子撇了出去。短棍在空中甩出铁链来，双截棍一下子缠住了wesker的脚。Wesker朝地面摔去，但他伸手甩出了什么绳子及时拉住了最近的监狱窗户，将自己挂在了空中。
　　皮革的质感。是一条鞭子。
　　没时间管他用了什么道具了——wesker已经拿到了勋章？！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存放勋章的地方没有那么容易打开，这是将军带着自己亲自确认过的。就算wesker想贯以往风格暴力破坏保险箱，也注定会弄出很大动静来，可他却不声不响把事办了？那现在这么张扬就有点多此一举了，不过也很有怪盗wesker的风格就是。
　　Adam已经滑到屋顶边缘，跳上wesker所在窗口的窗台。对方飞起一脚将双截棍当面甩过来，Adam侧身躲过，伸手抓住了它，在一声清脆的金属音中，于身后合成长棍。此时wesker手上用力一拉，也翻身而起，站到了窗台上。
　　说是窗台，但实际上突出在外能够站立的面积非常小，那只是一个供狱警通风的小铁窗。两人的胸口几乎要贴上了。
　　“这儿怪窄的。你不会介意我开个窗吧？”
　　“开窗？”那不就掉下去了？这家伙脑子在想什么！
　　提问却没有给回答的时间。wesker将手里的鞭子拉直，啪地扯落了什么，随即不透明玻璃质感的超大纸卷幕布一样在三栋大楼楼顶同时向下铺开，好像庆祝开业时挂下的铺天盖地的条幅。
　　红外线的光芒被这些质感特殊的纸反射——或者可以说到处漫射也不为过——红色的线条乱哄哄扫进了人群之中，虽然不会带来什么实际性效果，但突然被红线扫来扫去的居民还是骚动了起来。混乱的警报轰鸣响起，尽管它及时被人关掉了，Adam的耳膜还是被震得嗡嗡响，而在胡乱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气流爆破的声音，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威力不大但是非常明显的小爆炸。
　　是一个人身上的什么东西炸了。
　　“哈！找到你了——果然你身上的伪装迷彩装置不防红外线，被射中投影就会被破坏！”
　　wesker中奖般高昂地宣布。而那个人无论是脸庞还是服饰都闪现出系统错乱的乱码，很快就因为伪装投影错乱而现出了本相——黑色的斗篷扣着严严实实的兜帽，面罩也拉起来封住了大半张脸，但看得出来，他心情并不坏。
　　“果然聪明，这是你的专场，wesker先生。”怪盗Eva说着，扯起斗篷包住自己，却魔术一般失去了踪影，只有一块黑布扁扁地落在地上，下一秒，他就出现在Adam和wesker头上的屋顶处。
　　“但并不是你所有的把戏我都看不穿。”斗篷下，他们看到Eva一只眼睛隐隐约约露出在月光里。
　　黑色，如同深渊，平静又广阔，透亮明澈。
　　“……我太了解你们了，怪盗猎人Adam，还有怪盗wesker。今天你们任何一人的所有路数，都会被我一一识破，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