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此深海之物》沙窦shadow

35、病愈最后一天把作业做完

　　【三五】病愈最后一天把作业做完
　　Glock抬起头看向来人，有些面生，但他记得，那个叫Greeton的男生就是Adam他们班的班长。
　　“你——你们班Adam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作业就差他了，所以才送来。”
　　“他现在在哪？”Glock刷的一下从桌边站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节我们没课。但他不住宿，下午还有课，他不能回家，可能是图书馆吧。”班长想了想，忽然推测出最可能的答案，“不，不对——他应该是去医务室了。我收作业的时候，他绷带散了，说要去换。他一定是去医务室了。”
　　“好，我知道了。”
　　一大摞作业被Glock随手放在一边，拿了个大文件袋压上，随后还没等Greeton出门，Glock倒先一个箭步迈了出去。
　　“老师，办公室——”
　　“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就行。”
　　“好、好的，老师。”
　　走廊的窗户都开着，好让新鲜的空气通进来。Glock快速穿过一扇扇的窗，下楼的时候，最后三阶楼梯他都是一步跳过。
　　医务室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Glock在外面理了理衣领，吸了口气。
　　如果他不在里面呢？要是他不在里面呢？
　　这时候就听见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地了。Glock不再犹豫，推门而入。
　　装绷带的托盘掉在地上，那个因为单手给自己更换绷带不便而弄翻了盘子的人正蹲下来捡。见Glock进来，他也愣了一下。
　　“Glock先生？”
　　Adam抬起脸，额头上的绷带还没有系上，落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啊，抱歉。我还没弄好……”
　　Glock看到Adam的额头上有一块显眼的伤口，很可能是蹭到水底下的礁石弄伤的。
　　Glock有点脚步生硬地在Adam面前蹲下。
　　“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Adam皱了皱眉，放弃了，“好吧，其实我自己不太可以。麻烦您了。”
　　Glock接住Adam头上松垮垮的绷带，重新绕上。
　　“你好长时间没来学校啊。”Glock绑完头部的绷带以后，开始更换Adam脖子和肩膀的，“发生什么事了？”
　　“稍微出了一点意外，所以受伤了，有点小骨折，所以之前一直在家里养伤。”Adam回答。
　　Glock眨了眨眼：“我听说，你掉进海里了。”
　　Adam愣了一下。
　　“这件事电视不是没有播吗？”他疑惑了一下，但是抓了抓头发，没有深究，“嗯……因为是从比较高的地方摔下来，所以撞到了水里的一些礁石，之类的。”
　　“那你怎么不给学校打个电话呢？”Glock拿起Adam的手腕，解开渗血的旧绷带。
　　“我的手机泡了水，不能用。我也泡了水——发烧了几天，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去买新的，我住的地方不是很容易离开……”
　　“你家里没有别人？”
　　“只有我一个。”
　　Glock越问越多了，Adam也意识到自己越说越多了，似乎察觉到这不应该是在老师面前抱怨的情绪，于是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这些打着哈哈打过去，“我放学就马上去买新手机。”
　　“嗯，嗯。”Glock的脑子搅和着这些信息，含糊地应着，只有手上的肌肉记忆在利索地换绷带，直到他听到Adam在叫停自己。
　　“先生，Glock先生，已经可以了。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做。”
　　“还有剩下的？”
　　“嗯，腿上还有一点。但是这次我可以自己做。”
　　“算啦。”Glock蹲下来，拿起剪刀，“我一起弄完。”
　　他一直微皱着眉做这些事。

　　而对于Adam来说，这是一个紧张的环境。
　　从小到大，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上下学，不喜欢和老师谈心，进入教师办公室会感到紧张，虽然被邀请完全不喜欢的游戏也会陪别人去玩……只要自己真的有时间，他会去满足别人的愿望。所有人都说Adam是很开朗的孩子。
　　可是那些相处经常令他尴尬。来自别人的好，是多么得之有幸，受之不安的东西啊。
　　现在，老师在帮他处理伤口。药碰到还很痛，可是他不敢缩。
　　Glock的动作很老成熟练，没有把Adam弄得太疼，可是比起方便，还是紧张更多一点。
　　看着Glock在自己面前蹲得很低，小心地用剪刀拆开原本的绷带，Adam现下正在不知所措。
　　“您对我太好了，我不敢承受。”
　　无论是包扎也好，还是午睡也好。
　　“我是你的老师啊。你也跟你的老师多点交流吧。”
　　“可是，我只是您众多学生的一个，而且您也不是我的班主任……”Adam垂了垂眼，罕见地表现出些许的低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值得您的照顾。我学习一般，总是请假，跟您的交流也没有很多……”
　　“别用那些标准去衡量自己。”Glock撕开一段纱布，把它蘸上药，他专心做着这件事，头也没抬，“放心吧，Adam。这是相互的。”
　　“可是我什么也没为您……”
　　“这是相互的。”Glock只是重复了一遍，轻轻地、熟练地将绷带绕圈。“……你给予我的要更多。”
　　他轻轻咳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说这种话觉得有点尴尬，或者容易暴露，索性就改了口切换一个话题：“那个，你做怪盗猎人这件事……多危险啊，要是死了怎么办。就比如这次，从悬崖上掉进海里。”
　　“不会的。”Adam垂了垂眼，“只是受了一点冲击。”
　　那天落水之后，虽然身体很冷很沉，但是恰好就落在自己停在水里的潜艇旁边，只需要按一个兜里遥控的按键，潜水艇就伸出网，将Adam拖进避水仓。等身体好了一些，处理伤了口，感觉不舒服就睡下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发烧，不知道这期间睡了多久。想打电话跟学校请假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被泡坏了。
　　Adam回过神来。
　　Glock已经将绷带打好结，剪掉多余的部分。他包扎得非常漂亮，比校医院的校医包的还要平整利索，Adam抬起手来，看了看暂时还雪白的绷带。
　　当时虽然只是按一个键，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因为冲撞、呛水和窒息，最后还是在避水仓里狼狈地呕吐。
　　Adam抬起眼，声音好像如梦初醒：
　　“我不会的，大海是我的家。落进海里……我就安全了。”
　　“呀，你是小人鱼吗。”Glock笑了笑。
　　Adam也笑了笑：“如果我是人鱼的话，那么踏上陆地，我就会死的。”
　　Adam回应的这一句玩笑好像不知道让Glock想到了什么，他看到自己老师的表情一下子肉眼可见地沉下来，肯定不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而且对方没搭腔，也一下子不说话了。
　　“老师……？”
　　Glock眨眨眼，回过神来：“嘛，那样的话，我就给你准备一个浴缸，放上珊瑚、海星和小纸船。”
　　“海洋生物不需要小纸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