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此深海之物》沙窦shadow

14、没有心的盗贼

　　【十四】没有心的盗贼
　　中午的时候，各个社团的学生都开始在自己的位置上野餐，家政部和女仆咖啡厅凭借现场制作的简单食物在饭点这个时间爆满。Adam自己带了午餐便当，他在空道场旁边坐下，从盒子里拿出一只饭团。
　　“中午好。”
　　一只便当盒在Adam旁边放下，Adam抬起头，看到Glock的胸口挡住了自己头顶的天空。
　　“我能坐你旁边吗？”
　　“当然可以，老师。”
　　Glock岔开腿坐下来，打开便当盒。最上面摞着几只樱花饼，Glock把它们拿出来递给Adam。
　　“这是您自己做的吗？”
　　“不，不是。刚才一个女学生送的，说是给你的。她好像之后还有什么工作，不能久留，匆匆就走了。”
　　“……Justine。”Adam会意，笑了笑。
　　“什么？”
　　“不，没什么。”
　　担心这个名字会让Glock联想到怪盗，Adam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樱花饼上，分了Glock一半。
　　“学习累吗？”Glock不切磋的时候，开口便是教师对学生的格式化问候。
　　“还好。”
　　“那你的工作呢？很辛苦吗？”
　　Adam被问得愣了一下：“工作？”
　　“你不是怪盗猎人吗——怪盗猎人。”Glock夹起一只寿司来，“这是很辛苦的工作吗？我没有办法想象，但是很感兴趣。”
　　“还，还好……”Adam抓了抓头发。这样的话题，感觉很别扭，就好像一只兔子被逮住了问“你喜欢成为一只兔子吗”之类的。“也不能说是辛苦，或者这个不能作为一种工作，我也不是……因为爱好去做这个职业的。”
　　“抓得到吗，怪盗？”Glock倒是没注意Adam的窘迫，自然地往嘴里塞着寿司，还往Adam的饭盒里塞几个。
　　“嗯。但是，有时候也抓不到。”
　　“人不会总是成功。”Glock笑了笑，“怪盗也一样，总有失败的时候的。”
　　“是的，老师。”
　　Adam应着，夹起自己的烤香肠。
　　下午的招新大会也一样的很顺利。虽然到了下午，大家差不多就开始累了，客人也少了些，但舞蹈社团的表演很快又带来一波新的小高潮。在音乐和掌声中，时间过得很快，夕阳沉落前，小沢校长在讲台上拿着麦克风，笑着庆祝大会的成功，并且感谢大家让她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孩子们，你们的存在和成功就是上樱最闪耀的意义。”
　　小沢樱子的声音总是欢快里透着深情，如果不跟她稍微共情一下的话，是不会察觉到年轻校长眼睛里闪亮亮的东西的。Adam在台下收起承装武器的架子，翘了翘嘴角。
　　“笑什么呢，Adam。”
　　“没什么——我在想，这是美好的一天，对吗。”
　　“是啊。”棍道部长笑着比划一个胜利的手势，“猜猜看我们招收到了多少新生——”说着，他啪的一下甩开长长的申请入部名单。
　　Adam也跟着眼前一亮。
　　“这么多！”
　　高中的时候也参加过社团，但从来没见过一个社团可以有这么多人。怎么说……该说不愧是大学吗。
　　“历史新高哦。多亏了Glock老师，他那一脚很帅，费一根棍子也值得了。啊，也谢谢你！”部长很有心得，“看来不管说的多么厉害，还是要上台比划比划才能吸引更多部员。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部长对着空气挥了几个很棒的低重心勾拳，然后继续带着饱满的热情收拾桌椅。Adam去帮他的忙，不小心碰落自己的书包，蹲下身把掉落出来的东西都归拢回去时，似乎感觉有什么人在旁边看着自己。
　　抬起头，忙忙碌碌的学生在眼前划来划去，像一个个幻影。
　　也许是错觉。
　　收拾好社团的摊子，桌椅也都还回去，教室和操场也恢复原样了。Adam和部长告别，乘上去海边的电车。
　　只要坐三站。走路回去也可以。
　　朝着大海，回家去。
　　背着书包，Adam站在电车里面，扶着扶手看着窗外。一开始还可以看些风景，但很快就不行了——只过了一站，上车来的乘客量也是可怕的，下车的人却不多。没办法，日本的电车，而且下班的时间，会在海边下车的人是不多的。
　　人开始挤人。
　　Adam把背包拿到了胸前来，防止被偷盗，结果刚刚调整好姿势，马上就被数个肩膀、后背、手臂和大腿夹住，动弹不得。电车开启，窗外的景色再次流动，只是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人赌住了。
　　很快，Adam就已经连扶手都够不着了。身高是一个问题，但也是因为，扶手上根本没有还能落手的位置了。
　　这时，Adam感觉有一只手碰到了自己。
　　但是，不是拥挤时简单的触碰和摩擦。
　　一只男人的手摸了他的屁股。
　　痴汉？
　　Adam正准备一把抓住那只手的时候，手动了。它没有猥琐地往下摸，反而大大方方地沿着脊梁骨往上滑，在Adam的肩胛骨处按住。
　　“……？”
　　Adam回头，可是看不见人。身体和身体把那只手的主人遮挡住了。电车里又挤又闷，完全是另一种层次的封闭感官，这个情况就算刚才Adam抓住了那只手，相信也无法一下子就把那人揪出来。
　　现在，那只手攥成了拳，可留了一根手指压在Adam的后背上。
　　不是痴汉吗？还是，那只是一个没那么大胆的痴汉？
　　那只手开始写字了。
　　Adam也就等着他写。
　　那是一个男人才有的宽大手指，它隔着Adam的高领衫和风衣，在他的背后划动。是日本字。
　　“予”
　　“告”
　　“予告函”！
　　对方在Adam背后写了一个足以让他应激的词语。
　　“怪盗——”
　　“嘘。”
　　那手指加了些力道，并且按在了Adam的脖颈上，阻止他回头看。尽管就算真的回头，Adam也未必找得到他。
　　电车一颠，Adam被挤的往前一拥，那只手在后面抓住他的肩膀，拉了他一把。
　　“下一站下车。”
　　写完这几个词，那只手缩了回去。
　　Adam抱着书包的手紧了紧。
　　电车发出停站的提示音。Adam从几名乘客的腰间钻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要下车，请让让。谢谢。”
　　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收缩后放在背包里的棍子。
　　虽然是提前下车，但离海已经很近了，土坡下面过了桥就是海岸，浪在另一个尽头咆哮。Adam出了站就往海边走，他知道，那个怪盗发出了这样的预告函，就会来找到自己。
　　果不其然，有一个身影在空无一人的车道上站着，一块浑圆的路灯的光从他头顶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