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无限游戏里重逢》袖间青酒

4、猜测

　　奈何斯图尔特医生那刀锋一样的眼神开始扫射，有几个人开始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其他人也跟着看眼色坐了回去。

　　除了顾层云。

　　他仍旧守在血泊之中，愤愤不平。

　　斯图尔特医生也不着急，就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静静地看着他。

　　二人无声对视。

　　好在没多久就来了几个人，推着一张病床将老人带走了，还留下了两个清洁工将地上拖干净，顺便将沾了血的椅子也擦干净了。

　　这期间，送走罗晁的两个男护工已经回来了，他们看到地上的血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习以为常地继续回到黑门两边站岗。

　　顾层云窝在椅子里，手上的血很真实，温热的、粘稠的，一个生命即将逝去的感觉也很真实，只是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得及救他。

　　清洁工收起拖把水桶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已经被浓重刺鼻的消毒水覆盖了，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现在我们继续。” 斯图尔特医生冷冷说道。

　　……

　　问完了剩余人的身高体重三围，斯图尔特医生合上文件夹，说了声“晚安，明天见”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紧接着，下午给他们量数据的两个女护士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一一分发给在场剩余的八人。
　　她们并没有带12套病号服过来，也许她们早就知道不需要准备那么多套。

　　那个叫赛莉娜的护士看到年轻帅气的顾层云的时候脸又轻轻泛起了粉红，只是这次顾层云并没有跟她打招呼，她似乎有些失望。

　　*

　　回到宿舍，众人呆若木鸡，有的是累的，有的是吓的。

　　“赶紧去洗个澡吧顾队。”
　　因为顾层云身上都是血，所以严佩佩替他从护士手中接过了病号服。

　　“嗯。”顾层云有些疲惫，拿了病号服往浴室走去。

　　浴室有分男女，他走进男浴室，脱掉了带血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拉上浴帘。

　　热水洒在他肩背上，水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流，浴帘内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

　　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觉得不能再被动地坐以待毙了……

　　*

　　顾层云刚从浴室出来，董骏就凑上来小声问道：“哥，刚刚看你朝斯图尔特医生的文件夹里看了一眼，有没有看到什么？是不是明天会被问的问题？”

　　宿舍里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停下动作转头过来听。

　　顾层云扶着擦头的毛巾回道：“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董骏喊道。

　　喊完他又捂着自己的嘴，左右看了看，像是怕有什么人在监视他似的，然后声音放小了问道：“哥你确定？”

　　“嗯。” 顾层云点了点头。

　　“那就奇怪了。”董骏若有所思。

　　“怎么奇怪了？”严佩佩插进来问道。

　　“这根本就不像是测试精神健康状况啊，而像是……”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说法。

　　有人接着他的话说：“个人简历。”

　　董骏：“是，就是这类型的。什么入职、入学、交友啊这些的。”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分析，

　　有人说：“今天的身高体重三围查的是记性好不好，哎，你们说精神病的表现还有什么？”

　　“抑郁、狂躁、自|残什么的。”

　　“对，你看那两个捅了人的，都跑出去了，保安还要抓回来给医生写结论，我猜医生写的就是他们有什么暴力倾向之类的。而且他们去的是D楼，和之前那个记忆有问题的罗晁去的不是同一个楼。”

　　众人点头赞同，虽然一想到餐厅那一片血泊多少有点难受，但是这两个暴力分子第一天就折自己手里了，以后不能霍乱其他人了，想想还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严佩佩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样的紧急情况，曾经的他设想过很多次，发生群众受伤事件的时候自己会第一个冲上去，就像一个合格优秀的刑警。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却傻了，他发现，他好像有点怕血。

　　在照片上、视频里见过很多死的很惨烈的场景他都没问题，甚至是冰冷惨白的死尸他也没问题，可是当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看着地上的鲜血一点点往外淌，还有那个老人脖子里不断涌出的深色血液，他的脚就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根本动不了。

　　还是顾队冲过去给人捂着伤口，又叫他上去帮忙，他才缓过了神，结果也不敢靠近，只是躲在顾队身后发怵。

　　好在顾队事后并没责怪他。

　　唉，自己怎么会这么没用。严佩佩垂头丧气。

　　“那我们明天应该说什么兴趣爱好不会被判定为精神病啊？”有人发问。

　　这是个好问题，究竟什么兴趣爱好不会被认为有精神病倾向？

　　就在大家思考之时，忽然头顶的老式电灯泡灭了，四下一片漆黑。

　　大家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电灯开关在外面，他们转头往宿舍门看去，只见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小隔窗上往里面看。

　　“熄灯睡觉。”
　　在男护工瘆人的视线下，众人纷纷爬到自己床上去。

　　忽然一个人打开了遮光窗帘，一线月光洒了进来。
　　其实下午参观宿舍的时候大家就看到了这里有窗户，只是窗户外正对着一片墓地，大家都害怕，便又把窗帘拉起来了。

　　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很暗，似乎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掩着，但好歹有了点光亮，不是完全的黑暗，众人心里都悄悄舒了一口气。

　　虽然还是觉得外面的那片墓地瘆得慌，但仔细想想要是真的有什么东西的话一层窗帘其实也挡不住什么，打开来至少还有点光亮，反正窗户是关的死死的，里面还有铁栅栏，若是有什么东西晚上想进来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待所有人都爬进了床，就听见门外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了，董骏从被子里探头出来，确认了一下门口的那张脸不见了。

　　“好了，他们走了，咱们继续聊。”他轻声说。

　　众人又开始讨论兴趣爱好。

　　董骏：“咱们先列举一下大部分正常的兴趣爱好吧。”

　　看电影、打球、听歌、弹钢琴、唱歌、看书、打游戏、逛街、健身、画画，甚至发呆、睡懒觉、做|爱……

　　大家集思广益，很多都是自己的真实爱好，一群人开怀畅谈就好像宿舍熄灯之后的一群学生躺在床上闲聊一般。

　　有人说道：“打游戏可能不行，你看游戏里打打杀杀的，这妥妥的就是精神病了，可能还得送到D栋去。”

　　立马就有人附和：“按这个逻辑的话，看电影也不行了，很多恐怖电影、一大堆血腥暴力的元素。”

　　“那还有浪漫爱情电影呢？”长发女生问道。

　　董骏发现这个逻辑里有个漏洞，他忙说：“其实可以分两部分来看这些兴趣爱好，一部分是这个爱好本身，另一部分是从这个爱好延伸出来的含义。”

　　严佩佩：“怎么说。”

　　董骏想了想，说：“打个比方，就拿看电影来说，很多人都喜欢看，但是不同的人喜欢看不同类型的，甚至同一个人不同时期也喜欢看不同的，所以真正能反应出来精神健康状况的应该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以及看电影的频率和时常，而不是看电影这个兴趣本身。所以，咱们得选一个比较平静温和的电影类型。”

　　“文艺片么？”有人问。

　　“要不要想一个片名啊？万一她明天问具体的一时答不上来怎么办？”

　　董骏建议道：“嗯，咱们还得试一试，这么多兴趣爱好，如果第一个人说的碰巧被她判为没有病的话，其他人就可以跟着说一样的了。”

　　这是个好主意，可是谁要做这第一只被吃的螃蟹呢？

　　“所以，明天还是按照今天坐的顺序吗？”有人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先说的肯定先死啊。
　　一群叽叽喳喳的人突然就不说话了。

　　“如果跟着前面的人说，不知道说谎会不会被发现？我总觉得主治医师的眼睛像台扫描仪似的。”那人又灵魂发问。

　　*

　　当所有人都在讨论的时候，顾层云将枕头折了一道靠在床头，他脚上还穿着鞋，似乎没打算钻入这恶心人的被窝，他186cm的个头，在这个狭小的下铺里显得有些憋屈。

　　刚才洗澡的时候，他在脑中大致画了一下这家疯人院的地图。之前从游戏大厅进来，在疯人院门口的时候，他注意了一下建筑外观，结合进来之后看到的，整栋建筑大概是一个上长下短的“工”字形。

　　他们现在就在最下面的那一横的左边，然后过去是餐厅，那一横的右边是大堂。竖线就是那条幽黑的走廊，而走廊通过去就是所谓的B栋和D栋，应该是正式入院的病人住的地方。

　　除了B、D两栋楼大概有3、4层，其他地方应该只有一层。而“工”字形左边那块区域夹着的就是窗外那块墓地。

　　那个斯图尔特医生虽然不近人情，但是她好像仍旧需要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来判定玩家的精神状况，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大家分析的对不对，但是总归是有一个大概的方向。

　　只是，那些“被入院”的玩家这样也算不得是死了，所以，他们是会一辈子被困在游戏里出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