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无限游戏里重逢》袖间青酒

3、第一场

　　顾层云观察了一下，12位玩家里，年龄大都集中在20到40岁之间，除此之外年纪最大的是个佝偻着身子有点耳背的老人家，年纪最小的是一个小个子短发女孩。

　　“哦对了，”董骏似乎想起来什么：“你们有没有发现大部分人都不怎么说话？”

　　“嗯发现了。”严佩佩使劲点了点头。

　　“因为这次游戏很可能是单人战。”

　　“什么意思？”

　　“我猜测，应该也是每天会有1到两个被判为精神病，撑到最后的几个玩家可以顺利通关。唉，像上次那样的团体战到后来都变成了尔虞我诈的看谁先被厉鬼索命，这次就更不要说了。”

　　“那你在饭桌上还分析的那么起劲。”严佩佩有点无语。

　　董骏笑了笑：“唉，那算什么分析啊，也就是没什么用的废话。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标准判定精神病。”

　　“那些被鬼杀死的人是真的死了吗？” 顾层云突然出声问道。

　　“应该是吧，那些被抓烂了的尸体上还是可以辨认出他们生前的衣服的。而且，后来在游戏大厅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

　　“嗯。”顾层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铁丝网外的白雾里。

　　“叮——”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两个男护工把操场上的人都赶了回去。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晚上7点整，餐厅里已经有一个人坐着等了。

　　那人穿着白大褂，面对餐桌坐着，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在脑后利落地盘了个髻。

　　见人们进来了，女医生从文件夹上抬起眼，示意大家坐下。

　　餐椅已经全部被拉了出来，在她面前排成整齐的一排，一共十二张。

　　待其他人都选好了座位之后，顾层云和严佩佩才坐在女医生的左侧最外边两张椅子上，估计是因为这里最靠近守在黑门前的两个男护工，所以大家都不愿坐这里。

　　女医生冷漠地扫视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叫斯图尔特，是你们的主治医师。其实说主治医师还不太准确，因为你们还没有正式入院。”

　　她嘴唇泛白，说起话来声音听着冷冰冰的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机器。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再次扫视众人，目光犀利。

　　顾层云在脑中飞快地算了一下，从进入游戏开始，一共碰到了九个NPC，大厅的两个保安从头到尾就没有动过，两个女护士和两个送餐人员也是按部就班干活，两个男护工算是说话和动作最多的了，不过也仅限于发布指令和一些基础的工作，从进来道现在已经大半天了还没见他们吃过任何东西，连水也没喝。

　　而眼前这个所谓的医生，她的工作是需要用到大脑的，她需要通过观察分析得出结论，还需要与人交流沟通，所以，她会不会与其他的NPC不一样，是个真人呢？

　　顾层云正在思索着，就听斯图尔特医生道：“我这里有你们的一些基础资料，我刚刚按照你们的座位顺序重新摆放了一下，现在，从这边开始——”
　　她伸手指向她的右手边，“请大家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

　　坐第一张椅子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突然被医生点名要第一个回答问题，吓得他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去。

　　一般不是从门口第一个开始吗！他原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的。

　　“不用紧张，问题很简单，” 斯图尔特医生翻开文件夹，看了看上面的名字，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按下笔帽，头也不抬地说：“张勐，请说出你的身高、体重和三围。”

　　这是要公开处刑啊？
　　张勐一向对自己的身高很忌讳，平日都要穿增高鞋垫的，犹豫了半晌，他才扭扭捏捏问道：“要、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吗？”

　　“是。”斯图尔特医生斩钉截铁回道。

　　“那是按照今天下午量的报，还是按照自己记得的？” 若是按照自己记得的，说不定还可以参点水分。

　　“以今天下午护士量的为准。” 斯图尔特医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在座所有人忙开始回忆当时护士报的数字，身高体重倒还好，三围还真是有点记不太清了。

　　张勐一口气报完了他的数据。面红耳赤地报完了之后却发现除了医生，似乎根本没有人在乎他刚刚说了什么，大家都忙着想自己的数据了。

　　只见斯图尔特医生点了点头，在纸上做了个记号，貌似是打了个勾，然后就翻到下一页。

　　“罗晁。”她点名道。

　　罗晁学着张勐飞快地说出了一串数字想蒙混过关。

　　只见斯图尔特医生在纸上画了两个小圈，神色有些凝重：“胸围和臀围错了。”

　　接着她在那张纸的最下方批注了几个字，然后对门口的护工说：“轻度记忆障碍，带去B楼。”

　　两个护工一听说有人要入院了，惨白的脸上裂出几分诡异的笑意，几个大跨步过去，一左一右就将罗晁架了起来。

　　被架在半空中的罗晁挣扎喊道：“谁踏马那么自恋没事记这些啊！这、这怎么就叫记忆障碍了——”

　　他的声音顿然消失，因为他受不住砸在他的脖子上拳头的力道，直接晕了过去。

　　两个护工一左一右架着罗晁将他拖出了黑门。

　　在门关上之前，顾层云瞥见他们出门之后往左走了，印象中，那是一条幽黑的走廊。

　　第三个被提问的就是那个暴躁背心男，很不巧，他也记错了几个数字，他很不服气，冲到斯图尔特医生面前比对，发现是小数点后一位错了，只得气冲冲地回到了座位上。

　　斯图尔特医生在他的纸张最下方写了一行批注，但是两个男护工此时都不在，所以她便继续往下提问。

　　“就是现在！”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忽然，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个坐在斯图尔特医生正对面的老人家“扑通”一声面朝地栽了下去。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转瞬就淌了一地。

　　一时间尖叫声、椅子在地上拉扯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层云刚要上去看看那老人家的伤势，就见两个人影迅速从他眼前窜过，直通那扇没人把守的黑门而去。

　　顾层云没有管他们，而是往倒地的老人那去。

　　跑出去的正是刚刚答错题的背心男和他的同伙纹身男，两人早就商量好了，若是游戏中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出现问题，就要制造点混乱，然后趁机逃跑。

　　他们将晚餐用的木柄牛排刀藏了起来，牛排刀很锋利，这么好的武器肯定要藏着防身的，而且很巧的是那两个送餐的傻子竟然也没发现少了餐具。

　　这两人在外面都是九死一生的□□混混，两个人对付大门口的两个保安没在怕的，现在两个男护工不在了，趁他们回来抓自己去“入院”之前，这是最好的时机。

　　两人打开黑铁门，冲到了大堂，直奔大门而去。他们手执利刃看准了保安头盔之下防暴服之上的一处致命弱点，只要把他们的头往旁边掰一点，那里就会露出一条缝隙。

　　*

　　餐厅里，惊叫声还没停，有人躺在血泊里，有人逃跑了，但是斯图尔特医生却巍然不动，仍旧坐在原地，漠然地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人们。

　　顾层云绕过斯图尔特医生，来到倒地的老人身边。

　　他将老人翻过来查看伤势。

　　这一翻过来，又惹得室内一阵惊叫。

　　因为他的脸实在是太吓人了，脖子被刀扎了好几下，血糊了大半张脸，本就布满褶皱的苍老的脸现在更像是脱了一层皮肉一般血淋淋的，他凹陷的双眼睁的大大的，口里还在不断往外咳血。

　　“快叫救护车！”顾层云一手压着老人家的脖子止血，一面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斯图尔特医生。

　　可是她不为所动。

　　老人在顾层云怀里抽动了几下，咳了几口血就再也不动了。

　　顾层云满身是血，手上更是沾满了鲜血，眼前的这个斯图尔特医生根本就不是人，歹徒当着她的面刺了这么多刀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

　　忽然，漆黑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两个身着黑色防暴服的保安一人手里拖着一个人进来，“哐当”一声把两个人事不省的丢在冰冷的地上，手上拿着电击棍守在一旁。

　　众人一看，那两个不是刚刚跑出去的玩家吗？一个是穿着背心短裤的混混，一个是他身边的纹身男。

　　斯图尔特医生终于动了，她站起身走到两个躺尸前面，翻到对应的资料上，在最下方各写了一句话，然后对两个保安说：“送去D楼。”

　　说完她下巴朝地上的老人一点：“顺便叫人过来收拾一下。”

　　背心男的手刚抖了抖，保安立马在他身上加了一道电击，然后两个保安拖着他们又从黑门出去了。

　　“好了，大家都坐回原位吧，我们继续。” 斯图尔特医生自顾自坐下来。

　　大家哪敢坐啊，椅子下全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