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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任性 ...

  •   重笙璐此刻也很是后悔,怪她妄揣圣意,忘了看路,以至于差点冲撞了镇南王。她脑子里便自动响起了久雨茶楼里的说书声,一个杀人如麻,狠厉乖张的皇子,她得罪了他,会有什么好下场?

      季公公闻言答到:“此乃重博英大人之子,皇上召见完毕,吩咐奴婢送他去与太孙殿下玩耍。”

      “哦。”镇南王像是听到了什么晦气的事一般,甩甩手便大步离去了,留下重笙璐一头雾水,传闻中暴戾恣睢的镇南王竟如此轻易地放过了她?

      “小公子,起来吧。”季公公瞧她腿脚软软地站起来,全然不像太孙口中的“胆大妄为”,该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重笙璐倒不是真怕,但是“蓝师父生存法则”告诉她,面对绝对的强权,示弱是最好的保命法子。而且她在镇南王身上闻到了隐隐约约的血腥气,不知是杀了人还是杀了飞禽走兽回来。万一一个不高兴将她咔擦了……她想着想着,又摇摇脑袋,将这荒唐想法扔出脑子。她毕竟是朝廷重臣之子,就算是得罪了镇南王,也不敢私下将她杀了。只是那说书先生说得夸张了。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不觉间已被季公公引至一处崭新的庭院,庭院深阔八百步,有小池有假山,遍植金桂,飘香浓郁。她跟着季公公脚步进了一处大厅,便见厅内装饰琳琅满目,瓷器、木雕、屏风一应俱全,有人坐在几案后方,埋头奋笔疾书。

      大厅窗户紧闭,走到深处便有些闷热,重笙璐手心微微出汗,心里有若十八个水桶在上下窜动,“咚咚咚”直响。

      是他。

      是他!

      她或许早该猜到的。

      重笙璐忘了该做何动作做何表情,思绪已凝固。方才皇上交待季公公什么来着?季公公对镇南王说什么来着?

      “重公子,还不快见过太孙殿下?”季安吉越发觉得太孙殿下看走了眼,这小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敢跟金盾卫叫板的人啊。

      褚詹睿早放下了纸笔,望一眼神情茫然,动作迟钝的重笙璐,略一蹙眉;“免礼吧。”

      他,他还没跪呢。季公公心中暗暗忖度,这重公子也不知是怎么入了太孙殿下青眼,还在那儿发呆呢,傻乎乎地,太孙却连跪拜礼都给他免了。不过,太孙殿下他,喜欢,就好。毕竟,这小孩儿还不知道有没有大福分呢。心里默默思忖着太孙的心意,禀了告退。

      “重笙?”褚詹睿说着话,又执笔,在宣纸上画了两下。

      重笙璐站在一丈开外,看到宣纸上似乎是重笙的名字和模样,这才回过神来。而褚詹睿加了两笔,那样子便更像她了。心里有若炮声一响,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是,重笙拜见太孙殿下。”

      褚詹睿终是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小孩有意思,比他先前那些伴读都有意思得多。

      “起来吧。”

      明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整天端着神情假装老成,重笙璐忽见他笑,露出一口灿白牙齿,才在他面上看出来,也不过就是个比其他人懂事多经事丰的少年。她心中略略松了口气。

      褚詹睿起身,拿起宣纸吹了吹,走到她面前,将画像给她看:“看来吕翰林的画功也不过如此了,竟与你本人只有七分像。不过我在上边加了两笔,便有九分像了。你瞧瞧,是不是?”

      重博英生了一子一女都像他,她扮个男装与重笙也有八分像,褚詹睿见画像与她不甚相像无需她辩解也能自圆其说,倒省了她口舌。

      重笙璐心虚地看了一眼画像,抿着嘴点头。

      褚詹睿还想说什么,突然有个小公公来传话,说是镇南王着人从南洋运来的美酒到了,献给皇上。皇上觉着好,叫太孙殿下晚间去皇上那边一道品酒用膳。

      重笙璐自然是听说了镇南王与太子相杀之仇,想必太孙对他就算不仇恨,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褚詹睿却神色平平地应了,语气中一点儿也听不出对镇南王的不喜,还细细问了这南洋酒怎么好。

      那小公公不太答得出来,只说是顺德重家公子在南洋跑了两个月,机缘巧合得来的。

      顺德重家?褚詹睿不着痕迹地瞅了重笙璐一眼,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叫那小公公退下了。

      重笙璐心中却是咯噔一声,献酒的是重常英四子重栩,他果然如重常英所说成了镇南王的人,看样子还很受器重。她飞快地抬头看了褚詹睿一眼,他面上没甚表情,但手中动作暴露了他的不悦。她默默地有些尴尬。

      “为何不说话?”褚詹睿并不爱唱独角戏,也不喜欢她的战战兢兢与沉默寡言,扬眉问道。

      “我不知该说什么?”

      “你在周廷聿面前的胆子呢?”褚詹睿袍子一掀坐在她侧边的高脚椅上,姿态不十分雅观,但行止间气势迫人。

      重笙璐并不知道皇上口中的与太孙玩耍是怎么个意思,她斟酌着说话:“周廷聿不过是个金盾卫,是千户又不是千岁,哪能与太孙殿下相比。我怎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褚詹睿一拧眉:“就你这胆子,可怎么做我的伴读?”

      “伴读?”重笙璐有若听见平地惊雷,张着嘴欲言又止。

      “皇祖母不曾吩咐你?”褚詹睿蹙起好看的眉,暗暗叹了口气,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说道,“罢了罢了。”

      重笙璐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见他心情忽然低落,聪明地不接话。

      “罢了罢了,我便歇了这心思罢。”褚詹睿自嘲般地一甩袖子,站起身来,“听说重大人是广东人,不若你领我出去逛逛吧。”

      “我对广东……”

      “走罢。”

      重笙璐想说她也是第一回来广东,还不如他熟悉。褚詹睿却不给她机会拒绝,披了件墨绿色连帽披风,便吩咐侍卫们牵马来。

      “听闻你马术不错,五岁便能骑矮脚马,八岁便能驾驭红鬃烈马……”

      重笙璐很想告诉他,他所说的马术不错是重笙那小子的事,并不是她。可惜她现在冒的便是重笙的名,笑笑,心虚得脚都软了:父亲怎的还不来接她……

      “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霍碓,给他牵匹高头大马来。”褚詹睿自顾自吩咐侍卫长,这霍碓自然就是那日在久雨茶楼见到的那位了。

      好在她马是会骑的,因此重笙璐看见霍碓给她牵了匹广州府养的大马,还温顺地甩了甩马尾,最重要的是霍碓趁着太孙殿下不注意,给了她一个和善的微笑,她便稍稍放了心。

      褚詹睿见众人准备齐全,差人去皇上那儿报告,顺便告知重博英一声,便领着重笙璐飞驰远离了镇南王府。

      还真是个任性的殿下。与重笙璐所想相差甚远。

      褚詹睿的披风在风中扬着高高的弧度,带起一片尘土。他叫她作向导,却没问她意思,只是在街头疾驰。重笙璐便屏着气,闭着嘴,咬着牙,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跟在后头,暗暗加大挥鞭的力度,尽量跟上褚詹睿的速度。

      不多时,一行人便远离了镇南王府,看方向是往番禺去的。果然,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番禺城外,隔着十里路的距离,已经能看到土黄色的城墙,和崭新的旗帜,以及明显翻新过的城楼。这些都是为了随时欢迎永昌帝的驾临。

      不过永昌帝没来,太孙殿下倒是来了不下两回了。

      褚詹睿为何如此热衷番禺?番禺有什么景什么色惹他如此念想?

      重笙璐想不通,不过再半个时辰后,她便知道了。

      因为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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