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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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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太医署,灯火通明。
事涉太孙,无人敢掉以轻心。
专心解毒的蒋太医一面配药,一面摇头:“下毒之人实在恶毒。”
“你说什么?”褚詹睿迈过门槛,听他自言自语,问道。
蒋太医吓得一激灵,急忙要跪拜。
“免了。”褚詹睿拦住他,“解药配得如何?”
“已然在煎药了,只不过此毒极其凶恶,需得一天一服解药,喝上半个月,才能尽数解去。且期间,解药不能过量,否则旧毒未清,新毒又来,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还不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褚詹睿眼一瞪,蒋太医忙点头,旋踵而去。
褚詹睿跨步到重笙璐床前:“感觉如何?”
重笙璐沙哑着嗓子道:“微臣很好。”
“还很好?”褚詹睿嘁一声,嗤之以鼻。
“周顺然呢?”
“下狱了。”褚詹睿一边回答,一边取了棉巾沾了冷水给她降温。
重笙璐浑身发烫,特别是双颊,像是着了火一般,凉意压到脸上,整个人一个战栗,却舒爽到了骨子里。
“难受就喊出来,别忍着。”
“不难受了。”重笙璐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你以为我不知道?”
“殿下怎会知道?”重笙璐惊讶道。
“去年在广东,我中的便是此毒。”
“原来如此,那皇上知道此毒吗?”
“皇祖母自然是知道的。”
“那皇上会猜到下毒是栽赃陷害吗?”
“这点小把戏,皇祖母一看便知。即使下毒真是周廷聿主使,也不足以扳倒周顺然。”
“那周顺然?”
“扳倒周顺然的并不是这一件小事,而是一连串的打击。胙肉之事动摇了皇祖母对他的信任,他的手竟还伸到了刑部,这是皇祖母最为忌讳的。他作的恶远不止这些,又有周廷聿拖后腿。你放心,他起不来了,周廷聿也必死无疑。”
“真的?”重笙璐不由得睁大了眼,她并不十分清楚褚詹睿背后做了多少努力,甚至觉得这结果来得容易了些。
“你便是不信我,也该信柳阁老。”
“微臣没有不信殿下。”重笙璐忙辩解,又问道,“柳阁老?”
“嗯,周顺然一案交由柳阁老主理。柳阁老虽年迈了,但他为人中正,行事利落,性格谨慎全面,定会将周顺然的罪名尽数坐实,将周氏一党连根拔起。另外,金英设也下狱了。放心了罢?”
“嗯。”重笙璐点头,“那……”
褚詹睿见她竟还不消停,上气不接下气地又要开口,嫌弃道:“你问题怎的这样多?婆婆妈妈跟个姑娘似的……”
重笙璐心里咯噔一声,红如血的脸庞一丝丝泛白。
褚詹睿似是发觉自己话说得重了,假作咳嗽一声,不语。
重笙璐眼中却渐渐蓄了泪水,语气委屈满溢:“蒋太医叫我撑着别睡,我怕我睡过去,才拉着殿下一直说话的。”
听此,褚詹睿不禁心生愧疚,语气温和了许多:“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微臣不说了。”
又闹脾气。褚詹睿无奈扶额:“许你一个愿望,你若不说,便不作数了。”
“说,我说。”重笙璐立马破功,“殿下,微臣想见父亲一面。”
这是褚詹睿早答应她的。
褚詹睿也想起来,还有许诺未曾兑现,面上浮起一丝窘迫,但是很快便平复了。他沉吟一声道:“近日皇祖母怕是都不会有好心情,待她高兴了,我去求她。”
重笙璐也知道这事他说了不算,他能答应便已是诚意满满了,乖巧点头,又追了一句:“微臣不要压岁钱,就想见父亲一面。”
“还想着压岁钱呢。”褚詹睿忍不住在她额头敲了一记,“还当自己是个孩子。”
“微臣本就是个孩子。”
“真说得出口。有些人家的男孩儿在你这个年纪,都娶妻了。”
“那殿下怎么还不娶妻?”
“……”褚詹睿一时竟无言以对。
重笙璐脱口而出,说完便觉不妥,心虚得直打鼓。但一想起,这事儿可是太子妃娘娘交待的,她壮了壮贼胆:“殿下可有心仪的姑娘了?”可话一出口,她后悔不已,怕是褚詹睿要火了。
果然,褚詹睿一脸愠怒,正要斥责,可想到她中了毒,话到嘴边忍住了。
“殿下,微臣错了。”重笙璐看他压抑着怒意,忙认错。
这反反复复的,褚詹睿简直要给她气笑了,呵呵一声道:“自然是有的。”
“嗯?”重笙璐以为自己听错了。
“给你个任务。”
“嗯?”怎么就交待任务了?重笙璐一头雾水。
“我幼年时曾见过一个小姑娘,自那以后便对她念念不忘,你帮我把她找出来。”
重笙璐愈发茫然,正要问他可有何线索,褚詹睿便甩着袖子离去了。
“这可让我怎么找?”
“重公子要找什么?”蒋太医端着一碗药进来了,烫得左手换右手。
“没什么。”
蒋太医探手摸了一下她额头:“还好还好。重公子,起来把药喝了吧。”
“好。”重笙璐双手撑着身侧,却迟迟没有起来,根本使不上劲。
蒋太医正准备伸手扶她,有人风风火火冲了来。
“阿笙在哪里,阿笙是在这里吗?”是柳司实。
话音未落,又有人喊着“阿笙”跑了过来。
两个人在门口处撞了个满怀,额头碰额头,痛得直呼。
重笙璐扭着脑袋去看,竟是柳司实和紫麟郡主来了:“郡主,大壮。”
“你给我让开!”
“你给我让开!”
两个人却互不相让,紫麟郡主叉着腰,柳司实瞪着眼。
重笙璐瞥见,褚济泫也在外边呢,看神情也是颇为无奈,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姑姑,帮了谁都得罪另一个。而这两个人,哪个都不是好应付的。
柳司实本就高壮,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比高挑的紫麟郡主还高出整一个头,便居高临下道:“我先来的。”
“那又怎样,我跑得比你快!”紫麟郡主站到门槛上,勉强与柳司实等高,柳眉竖起。
“你不讲理!”
柳司实是个大嗓门,紫麟郡主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道:“我是你姑姑!”
“你是我哪门子的姑姑!”
“他是不是你兄弟!”紫麟郡主指着褚济泫。
“是啊。”柳司实无法否认。
“我是他姑姑,就是你姑姑。”
柳司实一时无语,看一眼褚济泫。
褚济泫无辜摊手。
“大侄子,还不给你姑姑我让开。”紫麟郡主却退开一步,一脸狡黠地笑。
柳司实哼一声,只得后退两步,嘴里碎碎念着:“好男不与女斗,好男不与女斗。”权作自我安慰。
紫麟郡主便高高兴兴,昂首挺胸地进了门。
柳司实憋憋屈屈地跟在后面,又回头与褚济泫哭诉:“我真是好难啊,好难。”
“是,是。”拖累他辈分的褚济泫频频点头。
三人这才进了门,在重笙璐面前站成一排,像一堵墙。
蒋太医要见礼,给紫麟郡主推到角落里去了。
“阿笙,你怎么红得跟煮熟了的虾似的。”柳司实奇怪道。
“怎么说话呢!”紫麟郡主抬杠,伸手戳了戳重笙璐脸颊,“呀,是烫的,跟我昨晚上吃的螃蟹一样烫。”
“……”众人皆无语。
重笙璐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再不喝药,就要死了。”
“啊?”紫麟郡主闻言大惊,这才发现蒋太医端着药,委委屈屈站在角落里,“还不快来喂药。”
“是。”蒋太医缩着脑袋上前,可三个人在床前堵得密不透风,他连手脚都施展不开。
好在褚济泫眼疾手快,扶了重笙璐起来,这才把药喝了。
“阿笙,你怎么中毒了?”褚济泫问。
“阿笙,听说你中毒,可急坏我了。”柳司实语气诚恳,略略带些埋怨,“怎的这样不小心?”
“你说什么呢?”紫麟郡主推了柳司实一把,没推动,哼一声,道,“阿笙,我都差点吓哭了,你可得快些好起来。”
三人只知她中毒,听说周顺然和金英设下狱,然而这些事电光火花之间便发生了,皆不知是怎么回事。
重笙璐这会儿喝了药,人好受了些,但强撑了许久,很是疲惫,打了个哈欠便忍不住沉沉睡去。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
“我去问我父王。”
“我去问我祖父。”
褚济泫和柳司实分别说道,说完便一同离去。
紫麟郡主气得直跺脚,吩咐蒋太医待重笙璐醒了,派人通报一声,便回永和宫跟宝庆公主告状:“那个柳老头的孙子欺负我!褚济泫也欺负我!”
“是柳阁老,不是柳老头。”
“哼,管他是老头还是老太,下回再碰见他,定让他喊我姑奶奶,哼。”
“又闹孩子脾气。”宝庆公主双手摩挲着汤婆子,问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听太医院的说,吃上半个月的解药就能好了。”
“这么快?”
“这还快?得吃半个月的药呢。听说解药也不能过量,否则会前功尽弃,还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
“阿娘,我明日再去看他。你说我穿这个好不好?”紫麟郡主取了一套襦裙,问道。
“好。”宝庆公主语气温和道。
紫麟郡主便欢欢喜喜,蹦跳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