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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艳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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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宥礼说着说着,眼眶发热,可是看着重笙璐竟比他还伤感,已是热泪盈眶,一行清泪刷地落了下来,蓦地打住:“阿笙,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只是一个人在国子监待着,身边没个亲朋,有些闷罢了。但是,但是,先生和师兄弟们待我都极好,我……”他一见人哭就语无伦次,到后边话也说不出来了。
紫麟郡主见她流泪,想拿帕子给她擦脸,一掏才发现已经给她擦嘴了。
重笙璐自从进了宫,身上就少有自己的东西,帕子更是不曾随身携带,便要用手背抹脸,身边裴阔却默默递了帕子过来。
“多谢。”重笙璐道一声谢,扭过头去抹脸,一摊开,上面绣了一个不知所云的图案。她愣了一瞬,想起在广东时,她曾将自己的帕子借给裴阔,然后他就捏走了。不曾想,他竟一直带在身上,今日又回到了她手上。
再一看帕子的绣工,重笙璐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擦了脸,趁龚宥礼和紫麟郡主不注意,将帕子塞到袖子里,权当没有这回事。
裴阔也不吱声,但是微抿的嘴唇出卖了他。
就笑吧。重笙璐忿忿瞪他一眼。
裴阔将未曾开动的糖人递给她:“你爱吃甜的,给。”
这人真是,才招惹了她,又跟她示好。然而甜食当前,重笙璐确是难以拒绝,撇撇嘴,接过糖人狠狠咬了一口,好似一口咬在裴阔身上一般。
裴阔霎时笑容盈满面,连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悦,给她倒了杯清茶:“别噎着。”
紫麟郡主见他笑,一时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在桌底下踢了踢重笙璐脚尖,道:“阿笙,这位裴公子真是秀色可餐啊。”
重笙璐正喝茶,听她一句话,一口茶上不上下不下地呛在了喉咙里,直咳嗽。
裴阔无奈至极,轻轻拍了拍她背:“怎么这样不小心。”
龚宥礼见重笙璐呛得说不出话,嘿嘿一笑,道:“麟麟姑娘你有所不知,岂止秀色可餐。裴公子才貌双全,被称作留仙公子,在广东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整个广州府闺阁小姐的芳心都捧给他了,裴公子却不为所动。便是到了应天府,见过裴公子的姑娘,无一不倾心。前两个月,还有……”
“宥礼兄。”裴阔却忽然神色一凛,沉声道。
龚宥礼心中一惊,噤声。
“前两个月还有什么?”紫麟郡主却没察觉到裴阔的不喜,拽住龚宥礼的臂膀,追问道。
“没什么。”龚宥礼虽然家中也有姊妹,但被紫麟郡主这样的陌生姑娘这样靠近,面色腾得涨红,心头也像是点了把火一般,骇得他连连外撤。
“明明有。”紫麟郡主不依不饶。
“没……”龚宥礼向外又退了步。
忽听“咚”一声,龚宥礼从长凳上摔到了地上。
紫麟郡主这才发现,她竟将他逼出了座位,一时尴尬不已,挠了挠头顶,就要上前扶他。
龚宥礼才站起半个身子,见她靠近,登时方寸大乱,又坐到了地上,忙拒绝:“麟麟姑娘,我自己来。”
重笙璐见他狼狈胜过于她,哈哈大笑,然而笑了两声,就被裴阔盯了一眼,忙掩住嘴,闷闷道:“宥礼哥,快起来,别在地上坐着了。”
龚宥礼被她取消,面上更红,迅速起身坐定。
紫麟郡主挠着后脑勺,不敢吱声,更不敢直视他人。
恰此时开始上菜了,众人便当方才一幕没发生过。只有重笙璐偶尔憋不住,会发出一两声像小奶狗吃奶般的吸气声。
紫麟郡主是个无肉不欢的,看着肉菜一盘盘上来,便像是饿了许久的小狼一般,眼冒精光,大快朵颐之际便将刚刚发生的尴尬事儿都抛到脑后去了。
重笙璐自小长在京都,不太吃得惯粤菜,其余只稍稍尝了尝,便专心吃摆在面前的两道,忽而发现她吃的一是果仁百合一是芙蓉煎滑蛋,竟都是裴阔点的。此刻一想,原是他好心,是她错怪了。
龚宥礼讲究食不言,自执起筷子便再无二话。
裴阔却是用了一碗饭便停了筷子。
重笙璐好奇,循着他目光看去,一人正鬼鬼祟祟躲到柱子后头,她也放下了筷子。
裴阔侧头给了她一个眼神,便要站起,重笙璐忙抓住了他的手:“表哥,你再吃一些。”
裴阔听此,犹疑。
重笙璐冲他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裴阔颔首,轻轻执起筷子,问道:“阿笙下午要去哪里玩?”眼角却一直留意着被窥伺的方向。
不等重笙璐回话,紫麟郡主嚷嚷着:“阿笙,下午陪我去游秦淮河!有礼哥哥和裴大哥一起去吗?”
龚宥礼忙摆手:“我们下午还有课呢。”
“宥礼兄,烦请你替我向先生告假。”
“这,裴公子要陪阿笙他们去游河?”龚宥礼一脸迷惑,有什么事比读书还重要?
裴阔坚定点头。
龚宥礼点头应下,暗暗叹口气:人裴阔便是三日不读书,也仍旧出类拔萃、名列前茅,他这只笨鸟是比不了的。
用了饭,重笙璐三人便与龚宥礼别去,前往秦淮河。
今日天气不错,尽管冬风迎面,但是万里晴空之下,云雨退避,只觉阳光明媚,水波温柔。
每到夜间,便会有许多画舫在河面上游行,华灯绽放,上头是做什么营生的,众人皆知。虽然世风开放,但清白人家谨慎起见,总是要避开的,便只在日间来游玩。因此,此刻秦淮河上游船络绎不绝,亦是热闹非凡。
紫麟郡主虽然叫嚷着要游河,但她来自北边,不擅水,便是连坐船都不行,上了画舫后一会儿就吐得不能自已。
重笙璐只好叫船马上靠岸,看她脸色煞白,将她扶上马车,送她回宫。好在此处离皇宫不太远,一刻钟就到了。
目送马车进了皇城,重笙璐才放下心来,不过此刻游玩的心思是全没有了。
裴阔见她眉间黯然,脸色烦闷,道:“我送你回府吧。”
重笙璐却摇头。她从未将重府当成她的家,并不想回去。
裴阔便又说道:“不若我陪你去秦淮河畔走走?”
“也可。”重笙璐无处可去,也只能随意走走,散散心罢了。
二人便一路默默然,沿着秦淮河畔踱步。
河上画舫如织,琴声歌声声声入耳,隐隐地还能听见船上的清脆俏声,不知是哪家姑娘在玩闹。
重笙璐自小便不甘愿做个平凡女孩,总喜欢玩男孩子的把戏,学武、练剑,哪个厉害学哪个。如今,却实实在在有些羡慕那些自由悠哉的官家小姐。
二人正散步,忽见河边一艘画舫靠了岸,上面下来了一个婢女,迎面便走了过来。
重笙璐回过头看看,身后无人,这婢女是来找他们的。
“冒昧打搅这位公子。”那婢女微微一欠身,却是问的裴阔。
“何事?”裴阔不易察觉地往重笙璐身边靠了靠,将她挡了半个身子。
“我家姑娘请问公子,是否已婚娶?”
“不曾。”
那婢女听了,面上一喜,便听裴阔说道:“不过在下已有婚约。”
婢女不禁大失所望:“如此,恕奴婢失礼了。多谢。”那婢女倒也不纠缠,说完便走,上了画舫,画舫随后也离去。
重笙璐却半晌没回过神来,想起去年在广东,她初遇裴阔,也是一副求爱场景。似乎,裴阔总是很招姑娘喜欢。
她抬头打量裴阔,乌发束起,面相俊朗,身姿潇洒,他今日穿的是国子监学子特有的青衿,明明是很简单的样式与配色,可在他身上,竟然别有一番销魂滋味。恰似一江春水,举手投足间,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惹人心动。
不愧是留仙公子。
“阿笙?”裴阔发觉她望着他发愣,唇角微微一翘,五指在她面前一晃。
“是。”重笙璐这才回神。
“是什么?你是在太孙殿下跟前久了,应答惯了么?”裴阔打趣道。
“不是。”重笙璐察觉到自己的失礼,绽出一丝羞涩笑容,“是裴表哥太好看了,难怪能迷倒万千少女。”
“阿笙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裴阔不禁心情大好。
“我说的是实话。”重笙璐叫他感染,心里也明媚起来,歪着脑袋,大大方方观他容颜,“表哥,我突然想起来一前朝轶事。”
“愿闻其详。”
“某年科考,一学子自信满怀地提前交了卷,然而考卷却被不慎被分审官扔进了落榜卷中。万幸的是,主考官见那考卷字迹颇美,拾起看了,阅卷后连连称奇,说道:‘当为状元’,其他阅卷官看了,纷纷附和‘应为状元’。后来,一查才知那考生考秀才时是案首,秋闱是解元,会试则是会元,这文章确实是前无古人,殿试拿个状元应是毫无疑问的。却不料,皇上亲定三鼎甲之时却嫌弃其余九名贡生一个比一个磕碜,而那考生却是玉树临风,颇为俊美,皇上便将状元点成了探花。”重笙璐说完,吃吃地笑了,“真不知这考生是幸还是不幸。”
“自然是幸运的。”
“那倒是,探花郎可是朝中大员择婿的最佳人选,便是皇上都要出来争一争的。那探花郎后来就做了驸马,又得皇上赏识,青云直上。”重笙璐一面说一面想,神色颇为神往。
裴阔笑:“阿笙亦颇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