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心动》柠华

12、第 12 章

　　这极为相似的清冷嗓音使得苏雪晴突兀地想起在电梯内好心扶住她的那人，以及伴随的那句提醒——
　　她蓦地抬起头，灰褐色的泪痣映入眼睑，她撞进对方漠然疏离的目光中。

　　然后微微一怔。
　　竟然是她。
　　所以那天在电梯里伸手扶了她的人也是——
　　想起初见时，对方那种审判价值一样的眼神，苏雪晴又有点不敢相信。

　　一旁的经理被打断了话，在看见来人的模样之后，立即止住了对苏雪晴的批评。
　　“程总。”
　　他调整了表情，谄笑着解释了前因后果。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苏雪晴发觉自己的顶头上司对眼前这人近乎讨好的尊敬。
　　“……就是这样。”
　　“本店的培训工作没有到位，让程总见笑了。”

　　“既然是客人的不小心，也怪不到酒店的头上。”
　　程晚的目光停留在女生身上那件属于服务生的装束上。
　　白色为主基调的上衣被酒液浸湿变得有些透明，因为混合了红酒的缘故，又有些淡红色染在上面，又增加了一些某方面不可言说的意味。
　　程晚收回目光，接着开口：“我与她认识，我想她现在身上这样，也不太方便继续工作，这里不如再叫其他人来收拾吧。”

　　经理有些意外地看了苏雪晴一眼，随即连忙点头，“您说的对，那我这就让她下班休息，今天工资也照常结算，程总您看这样处理行不？”
　　虽说是安排苏雪晴的事，可是他却半点没有征求当事人的意愿。

　　程晚侧头，“你觉得怎么样？”
　　苏雪晴对上她的目光，心底仿佛有电流窜过，微弱的酥意一直传到了指尖。
　　她在那双沉静的眼眸里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
　　先前还未察觉自己有什么问题，此刻意识到后脸颊不由地有了一些热意。

　　经理也颇为紧张地看向苏雪晴，程晚见状眉头微微一皱，抬手取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扔到女生的怀里。

　　“披上。”
　　言简意赅。

　　手中的外套还带着主人身上的热意，面料光滑质感厚实。
　　苏雪晴抓着外套原本还疑惑，眼神触及到自己湿透的上衣，又察觉到经理看过来的目光，脸一红飞快地将外套裹在了自己身上。
　　穿上的一刹那，若有似无的薄荷凉意混着一点点尼古丁的气味钻入鼻腔，又转瞬即逝。
　　苏雪晴心底有些感激又有些窘迫，她微微偏头避开对方的目光回答之前的提问：“可……可以。”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意料之外了，这家酒店给的日薪很高，她原本是想着只要能保住这份工作就好，哪怕今晚的工资被扣光。

　　本来送酒水这种重要的工作也轮不到她一个临时工，陆家老爷子生日宴会的重要性，在这之前经理也千叮万嘱了说不能出任何差错。
　　但是好巧不巧，原本安排送酒水的服务生推车推到一半突然拉肚子，又恰好现场只有她一个闲着，于是临时抓她上场了。
　　结果偏偏就这么倒霉，客人撞上了她。

　　经理听到苏雪晴的回答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这么安排，那个小苏啊，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工作。”
　　他伸手想要拍苏雪晴的肩膀，目光触及到对方身上的外套，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这苏雪晴不简单啊，来这里工作这么久了，竟然一点没透露过她和程总认识。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苏雪晴那张学生样青涩的脸庞滑过。

　　还好刚刚没有训的太厉害。
　　他嘀咕道，又扬起笑容对着程晚道：“程总，那没别的吩咐的话，我先去找人过来收拾一下。”

　　程晚点头，等他离开后，这才看向面前的女生，这才想起，她似乎并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名字。
　　“你…叫什么？”
　　苏雪晴一呆，连忙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程晚点了点头，又问：“薛玉今天也在，要让她过来吗？”
　　苏雪晴眼皮一跳，内心十分拒绝，她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罢又顿了顿，双手攥着身上的外套，接着开口，“那个谢谢你啊，刚刚帮了我。”

　　“不用，我只是看在薛玉的面子上。”程晚十分直白。
　　但在苏雪晴的耳里，这一句话却显得似乎别有深意，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被包养的身份。
　　苏雪晴吸了一口气，心里头忽地升起一些尴尬，又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也不知道薛玉有没有和对方说过这事，又或者是说了多少。

　　手机震动了一下，程晚低头，屏幕上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是薛玉发来的，问她怎么还没有出来。
　　“我先走了。”程晚没有回消息，按熄屏幕转身要走。

　　苏雪晴愣愣点头，目光触及对方身上熨得十分平整的银灰色衬衣，她忽地想起自己身上的外套反应过来。
　　“等、等一下——”苏雪晴急急忙忙地喊道。
　　对方果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
　　苏雪晴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开口：“这个外套到时候怎么还你——”
　　“不必。”程晚淡淡瞥了一眼，“扔了……或者随你怎么处理。”

　　她说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苏雪晴却有些迟疑地抚了一下手下的布料。
　　她虽然不懂这种衣服的实际价值，但是从手感以及严谨的做工上来看，直觉这样的衣服应该挺贵的。

　　这就……扔了吗？

　　她怔怔出神，有新的服务生拿着清扫工具过来，在被提醒了之后，苏雪晴回过神走到另外一个位置。
　　再一看，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有人从走廊那边进入会场，苏雪晴余光无意间瞥见对方容貌，注意力顿时被拉了过去。
　　这不是最近挺火的那个什么影后——

　　苏雪晴注意到许多人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但一袭黑色晚礼服的貌美女星并未注意他人的打量。
　　她似乎在找什么人，目光看向会场内快速的搜索着。

　　苏雪晴想起室友似乎是对方的粉丝，平时对她也多有照顾，这会机会难得，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要个签名。
　　但是她身上又没有备什么纸笔，苏雪晴迟疑了片刻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里面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黏糊糊地让人难受，她决定不再停留。

　　苏雪晴再看了眼那位貌美的女星，却发现对方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看了过来，神情极为不悦。

　　苏雪晴左右看了下，不知道为何，虽然会场内人挺多，她却总觉得对方似乎在看她。
　　“我想太多了吧。”苏雪晴自言自语，“人又不认识我。”
　　她叹了口气，攥着身上的外套，向着酒店后方的服务生的换衣间走去。

　　路上不时有人经过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苏雪晴再次庆幸自己身上有一件外套，免去了一些异样的打量。

　　到了换衣间，苏雪晴换上自己的衣物，将换下来的工作服放进专门的回收篮后，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黑色外套上。

　　外套里面尤其背部被打湿了好几块，取下来时全是浓郁酒味。
　　虽然对方说她自己随便处理，可是她总觉得不行，应该要洗干净还给对方。

　　苏雪晴从自己的个人物品柜里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栏。
　　快速输入西服要怎么清理几个字之后，点击搜索。
　　跳出来的搜索结果有建议送去干洗，有建议自己洗的，还列举了许多注意事项。

　　“这一看就很贵的面料，自己洗会洗坏吧？”苏雪晴迟疑地看了眼那件外套，心里充满了不确定。
　　“算了，还是先拿回去再看看。”

　　苏雪晴找同事借了个稍大一些的袋子，将外套叠好后放进袋子，拿着手机出了换衣间。

　　出了酒店，外面还停着许多来参加寿宴的人的车辆。

　　苏雪晴注意到前方一个高挑的身影靠在一辆白色的小车旁，举着手机似乎正在打电话。

　　等走近了一点，苏雪晴认出对方身上的那件晚礼服。

　　“……明天下午过去吧。”桑榆拧着眉，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个服务生，心里说不上的烦躁。

　　她出来时没看到程晚，她猜或许是提前离开了，可是在她也准备走的时候，她却在一个一身狼藉的服务生身上看见了属于程晚的外套。
　　虽然隔着距离，她却可以确定，那分明就是不久前还穿在程晚身上的那件。

　　为什么外套会跑到一个服务生身上去？
　　桑榆一边想一边挂断电话，察觉到身后有人在偷看自己，满是不悦回头看去。

　　年轻女孩的脸庞映入眼中，青涩的眉眼间带着偷窥被抓住的歉意。

　　“抱歉，我第一次看见明星真人……”苏雪晴没想到仅仅是看了两三眼就被对方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女孩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过肩的长发随意在脑后绑了个马尾，有少许发丝还带着湿气。
　　桑榆不用看也知道那个袋子里装着的就是程晚那件外套。

　　隐晦地目光在女孩的眉眼间掠过，
　　桑榆心间，不明来由地升起了一抹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