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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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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秋一说话,我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
我想拒绝,想说不听可以吗?但是她倔强的站在门口,看着我和余乐文的方向,仿佛假若我不出去,她便就这样直等下去一样。
她脸上的指印,带着花开荼靡前的鲜艳,让人不得不去关注。
须臾,余乐文仿佛终于从和她的对视中清醒过来,我听到他问:“有事吗?”
唐秋的唇角软糯的抬起,绽放的却是软糯之外的冷笑。
“有事!”她声调僵冷的说。
“那就在这里说。”余乐文的声调虽然不若唐秋般僵冷,但是却带着再清晰不过的不悦。
唐秋低头,少顷又扬起,疏忽间,她的眉角微微抬起却又放下。她与余乐文对视,于其是说是对视倒不如说是较量。
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顺从着余乐文,但是,许久之后……
“文哥哥,陈晨应该有他自己选择的权力吧?现在,要你来规划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是他不愿意选择?还是……”她的眉梢扬的更高了,她盯着余乐文,一字一顿的说,“你根本就害怕他自己选择!”
我听的清清楚楚,唐秋的后一句话是个陈述句,而且,即便是我再小白,也听出了她的话中别有的其他深意。
这次,余乐文没有说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唐秋转而看向我,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她对我说:“那么,陈晨,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唐秋这样笑,我却生出了一种绝望的感觉,直觉告诉我,揭开那平静的笑容表皮我将看到的是最后的波涛汹涌。
我歪头看余乐文,想从他那里获取些信息,但是,除了一双紧握的拳和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我什么也没看到。
视线再次对上唐秋的,我说:“好吧。”但明显的有着不情愿的成分在里面。
于是乎,起身离去,独留下余乐文一个人在房间内。
静默的行走在楼道内,唐秋在前,我在后。
楼道内,只剩下空空的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眼见离余乐文的病房也不近了,于是顿住了脚步。
唐秋转身,微眯着眼睛看着我,似笑非笑:“想知道林晟泽到底怎么了吗?”
她明显是在吊我的胃口,想让我求着她说,好以此奠定她的主动地位。唐秋果然就是唐秋,除了余乐文之外从来就只会享受站在高处俯视别人的感觉。这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我想她的这一小小计谋是一定会实现的,但是现在……
理通这些之后,同样的,我也笑着回应她。
“谢谢,可是余乐文已经先你一步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以为她脸上那令人讨厌的笑在听到我的话之后会立即隐去,但是,事情并非如我想象般,唐秋脸上的笑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绽放的更盛了,犹如春日里艳丽簇放的花朵,花团锦簇,异常夺目。
“你确定他真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你确定你所知道的就是全部?”唐秋歪头笑看着我,目光中尽是笃定,“你确定?”
我本来就不是个特别能坚持的人,被她这样一问,整个人便懈怠了下来,也开始有些怀疑了。
唐秋说的对,余乐文告诉我的真的就是所有的一切吗?如果照他的说法,林氏的财务是出现了些问题不错,但是这还不足以动摇林氏这么多年的根本。毕竟,和有着这么多年生意经验的林晟泽相比,极力想洗白自己的余乐文只是个初学者而已,即便是两人再斗的水深火热,余乐文也不至于将林晟泽逼迫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根据余乐文的说法,林晟泽还有帮手,那么,在这场争役中,林晟泽胜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但是,为什么刚刚那匆匆一瞥中,我所看到的林晟泽寒淡的像是被完全击垮了一样。
一系列的想法让我的体温紧跟着一路狂飙着下降。
林晟泽,他到底还经历过什么事?这一刻,我迫切的想让唐秋告诉我一切,真正的所有的一切。
“那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尽量让自己沉着声问她,但是,声音里依然有股让人窒息的颤抖。
说实话,因为对方是林晟泽,我有点怕那蒙盖在面纱之后的事实真相,但是,同样因为是林晟泽,我又十分的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唐秋依然在笑,很美的样子。
“那,你就要自己去问他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开了,转身的同时还冲我摆了摆手。
我无语。
问林晟泽?我到哪里去问他?好奇能杀死猫,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房陪余乐文才是正事,说不定,唐秋他根本就是在调理我的神经。对,她肯定是在调理我的神经。
暗示果然是有用的。一瞬间,刚刚的担忧瞬间释去了好多。
我甚至笃定的告诉自己,陈晨,唐秋她根本就是在耍你玩呢,你可千万不能把这当真。
但是,就在我转身想要回房的时候,唐秋再次说话了,虽然她没有回头,但是那带着看好戏的愉悦声音依然挥之不去的回荡在空旷的走道内。
她说:“他就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店内。”
这次没再多想,我拔腿就向外跑去。
一路上,我的脑袋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敢去想,唯恐一个想法的冒出这毫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勇气就会烟消云散。但是,在奔到咖啡店外面的时候,我还是顿住了脚。
多少次从这外面经过,却从未有心向里面一望,如果不是今天唐秋说了林晟泽就在这里面的话,我想我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这家店面吧。
明亮的落地玻璃后面,影影花丛中,一眼间,我就看到了那个背门而坐的僵直身影,喉头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刻就抬头望向天空,我在心底默念,陈晨,你不能失态,你要笑。很多遍后,在我觉得真的好受多了的时候,才慢慢的向那个熟悉的背影走去。
林晟泽的身体在我靠近的刹那明显的僵硬了许多,虽然,他一直是背对着我的。
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笑像是冰封的花朵一样,凝固着绽放。
我出现的那一刻,林晟泽的手不自然的伸向咖啡杯,却在还没碰到的时候停住了,而他的视线,从我坐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在了我的身上。
许久,两人就这样对望着,仿佛几月不见,人间已历尽千年。
最终,林晟泽的手还是端起了杯子,低头轻喝了一口,放下,看着我,却依然不说话。
侍者走过来,带着职业的微笑在我面前放下一杯果汁,然后走开了。
果汁,曾经是我最为喜欢的饮品,但是后来便慢慢的被啤酒取代了。在不高兴的时候,我总爱喝上几杯啤酒,总觉得只要有酒做后盾,清醒的时候不能说的话不敢做的事便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说了做了。
这些,林晟泽是知道的。
但是,林晟泽,今天你让我喝果汁,到底是不想让我说什么话还是不想让我做什么事呢?亦或者,两者都有?
沉寂遐思间,视线越过林晟泽的肩头看向外面,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可是屋内却一阵冷过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气开的太足的缘故。
咖啡馆内除了我和林晟泽外便没有其他客人了,室内安静的就像被冰封的湖面,和门外的喧嚣简直如同两个世界。
我想,我们两人,终究还是要有一个人勇敢的站出来打破这冰封的局面吧,于是,在轻啜了口果汁后,我强自微笑的问林晟泽,“最近怎么样?”
这句话说的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轻松亲热,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里面到底凝聚了多少勇气。
林晟泽看着我,眉头淡淡微微的卷折到了一起。
“不好。”
仅有的两个字之后,我们便又一同沉默了下来。
我继续低头喝果汁,佯装没看见林晟泽一直钉在我身上的目光。可是在我人生的历史上,就少有能战胜他的时候,这次,同样是以缴械投降作为结尾。
眼见着一杯果汁已经快要喝完的时候,我终于再次抬起了头,对着林晟泽呵呵的干笑了两声没话找话的说:“我却很好。”
林晟泽沉默的望着我,他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下,不明显,但是还是被我清楚的捕捉到了。
我依然在笑,想既然来了,我就应该问个清楚,无论如何总比这样心一直悬着要好吧。于是乎,我便不再笑了,而是正色直接切入主题,我问林晟泽:“公司的财政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林晟泽依然面无表情,他直直的看着我,就好像我所说的一切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没有任何问题。”他冷声答道,而泛着寒光的视线却不动声色的飘向了一边。
他在骗我!
我只觉得身体内部的气体越聚越多,差点要爆发出来。
他总是这样,很多事情都不说,非要一个人扛着,直到有一天扛不住了还不认输,这样不会觉得很累吗?
林晟泽,你总是让我猜猜猜,但是,我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察言观色揣摩别人内心的人,你这让我如何能猜的出来。
“没问题?”我语气不善的问他,“那就证明给我看呀!”
林晟泽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他唇角牵强撑起,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冷。
他问我说:“证明?怎么证明?你有时间让我来向你证明吗?”
我一时无语,但又不得不强撑着气场。我仰着下巴回答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时间?你说,现在就说,拿出你的证据,向我证明你很好。”
林晟泽看着我,目光沉沉如潭。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直放在手边的类似文件的东西推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什么?我疑惑的拿起,却被里面的东西惊住了。
“爸爸去世之前立了个遗嘱,上面说林氏有一半是属于你的,现在,我将这一半原封不动、一点不差的还给你。”
我知道林晟泽话中的意思是什么,他是想通过这告诉我,林氏还是以前的那个林氏,并未因为余乐文的小动作而改变分毫。
但是林晟泽,是真的没改变,还是,你硬强撑着不让它改变?
“我不要。”我低头轻声回答。
“什么?”林晟泽问我。
我蓦然抬头,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一把将文件甩到他的怀中,一字一顿的高声说:“我说,我、不、要!”
林晟泽将视线转到一边,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依然继续着他的话题:“文件律师已经修改好了,只要你签好字就能生效。”
“我不要!”我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但这是爸爸的遗嘱。”林晟泽终于接上了我的话。
哼,我冷笑,拿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来压我,林晟泽,算你狠。但是我认定根本就没有遗嘱这回事,要不你也不会到现在才说,所以便有恃无恐的对他说:“好,那将遗嘱拿出来给我看看。”说着右手平摊的伸向他。“拿来!”
林晟泽盯着我的手心,迟迟无动作。
我笑的更盛了,而内心,却是无尽的苦涩。
“根本没有遗嘱这回事吧?”我对林晟泽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凭空编造的罢了。”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我起身,身体越过桌面凑到他跟前,我趴在他的耳畔,轻轻缓缓的叫他。
我说:“是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