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olution--革命前奏》扑克牌老A

6、EP 06

　　回到太空城的日子是忙碌而紧张的。虽然有这个星球上最先进的技术和最精良的设备，但是要把一个重病垂危的患者完好无损地医好，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科学院院长和年轻议员的双重压力下，医生们制订出一整套完备的治疗方案，按部就班地实行起来。好在展昭年轻，平时经常性的野外考察也让他锻炼出良好的身体素质，身体的各项指标在某个低水平做短暂停留后，就迅速回升到了正常值。经过近一个月的治疗，展昭终于告别了病床，在医生的千叮万嘱之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其实在这一个月里，赵钰曾不止一次地来看望过他，其中固然有对展昭本人的关心，但看到他没有生命危险后，赵钰的注意力就立刻转移到了展昭在地下城的那段经历上。幸好展昭平时应付赵钰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回答问题时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继续谈话，总之，赵钰的旁敲侧击对展昭根本不起作用。他打定主意，除非赵钰利用官方的身份正式调查自己，否则，绝不多说一个字！

　　回到家后，展昭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将芯片插入接口。三维画面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中，可熟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展昭，希望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你已经复元了。对于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不应该让你卷入这场无端的祸事中。不过，还是要请你帮个忙。关于你这次的经历，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好的说法，希望你也能和我们保持一致。当然，你有权利向议院和护卫队讲出实情，但是这会给月华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我相信你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感，也相信你不愿意看到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所以，请你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谢谢。”消息的后半段，将他们编造出的解释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遍，甚至连每个微小细节都考虑到了。展昭用心听着每一句话，又反复看了三遍，直到确认自己已经将内容完全记住，这才按下删除键，将芯片中的信息洗去。

　　展昭放任自己躺在床上，脑子里却一遍又一遍地重放着在地下城度过的日日夜夜。奇怪的是，艰苦的环境、粗糙的食品、落后的医疗设备甚至无理由的敌视，都没有让他对那个世界产生任何不满，反倒是看的越多，内心中的同情也就越多。从前，他也曾听包拯讲过，听那些出身于地下城的同学、同事们讲过，可却从没有像这一次这样震撼，亲身经历的确会更让人印象深刻！

　　当然，最特别的莫过于那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神秘男子。展昭对于他，却是好奇多过感激。他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可疑的地点，却又毫不犹豫地救助了一个可能对他们有威胁的陌生人，还力排众议将自己送回水晶城，而这一切只是出于对科学家的无条件的信任。还有月华说他的身份永远会是一个秘密，而公孙策甚至包拯院长都和这个人和他身后的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次意外的地下城之行，仿佛在一座黑屋中开了扇小窗，明亮的阳光虽然照了进来，却依旧看不清四周的环境。他相信包拯和公孙策，甚至对那个神秘人也深信不疑。但是，作为一名科学家，寻根究底已经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展昭绝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成为众人隐瞒的对象。他一定要找出真相！

　　本来，最快捷的办法莫过于直接去问公孙策，可有人却先一步找了过来。赵钰见展昭不肯合作，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杀手锏，请他去护卫队总部协助调查。展昭接到通知，心中暗笑：看来，第一个调查对象已经等不及自己先送上门了。

　　展昭如约来到位于F1层的护卫队总部大楼。太空城内的建筑是分层而建的，从B24层到F25层，随着高度的增加，居民的身份也逐渐变得愈加尊贵。但是，为了方便居民，所有太空城的办公机构除议院外，都分布在B6层到F10层之间，占据了太空城的中心部分。每栋建筑的楼层不多，但大一点的部门占地面积也会相应大些。护卫队虽然不是各类机构中人数最多的，可办公大楼却是最大的，足足占去了F1层的全部空间。

　　赵钰早已恭候多时，看到展昭进来，原本绷紧的面孔顿时放松下来，嘴角也噙了一丝笑意。“你怎么样？身体都恢复了吗？”

　　展昭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坐在了赵钰的对面。

　　赵钰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关心的话，可看到展昭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只好讪讪说道：“我这次找你来，其实还是想问关于你在地下城的事。”

　　“如果是赵议员或者护卫队队长的讯问，我当然知无不言。”展昭的语气不咸不淡，恰到好处地保持着疏离的感觉。尽管他心里也急切地想从赵钰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可表面工夫还是要做到，这样才能让对方慢慢放下戒心。

　　赵钰无奈地叹了口气：“昭，你这又是何苦呢？其实调查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想你以后考察时再出事。”

　　“多谢关心。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冷冰冰的话语将赵钰堵得哑口无言，只得轻点面前的计算机，打开了一张C区的三维地图。“先确认一下，你是在这里失踪的吗？”

　　“是，就在这个山丘背后。”

　　“当时出了什么事？”

　　“我失足掉下岩洞受了伤。沙暴很快就把洞口掩埋住了，我爬不上去，通讯器又摔坏了，只好顺着岩洞向里走。后来终于看到一户人家，可那时我实在支持不住了，还没等敲门就昏了过去。那家兄妹收留了我，照顾了几天，一直到颜总执行官派人找来。”展昭按照神秘人的提示，将情况约略地讲述了一遍。他并不想说得太详细，有时候，确实是言多必失。

　　赵钰目不转睛地盯着展昭的脸，眼神里满是疑惑。展昭的话并没有任何破绽，和颜查散以及丁家兄妹说的完全吻合。可恰恰是这样天衣无缝的说法，让他倍感怀疑，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怎么？不相信？”展昭转守为攻，用上了欲擒故纵的招数，“其实，我也有很多疑问，一直都想向你请教。”

　　赵钰一脸惊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展昭虽然一直对他敬而远之，可在两人相处时，却一向温和有礼，甚至称呼中也多用“您”这样的敬语。可今天居然这样咄咄逼人地质问自己，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有什么问题，你说？”赵钰不敢轻慢，急忙问道。

　　“记得临出发前，你曾经向我警告过走私犯的事情，为此还专门派人保护。当时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可现在看来，我真是很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一定会遇到走私犯？”

　　“昭，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有什么别的企图？”赵钰脸上变了颜色，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怀疑谈不上。只不过，很多事情有太多的巧合了。比如，这次的事恰好发生在我提交那份报告之后，而恰好在前一天您刚刚找我谈过话，那些护卫队员们又恰好在休息中没有注意到我的情况。作为一名科学家，我认为偶然事件中必然存在着某些必然的规律，所以，对这件事也一直有些疑问。”

　　“展昭！”赵钰霍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圆睁了一双眼睛瞪着对方，“你是说，我预谋了这一切？！”

　　“我不能这样说，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证据。”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关心和照顾，难道连这么点起码的信任都换不到？！”赵钰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

　　“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展昭安静地望着赵钰，心中盘算着，是时候出手了，人在暴怒的时候，往往才会说实话。“其实，对我来说，最大的疑惑来自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关于走私犯的传闻。太空城里资讯这么发达，为什么我却对此一无所知呢？所有的新闻里都没有出现过他们的名字。如果这些人真的存在，他们就是触犯了法律的罪犯，按照您的行为方式，早就该大张旗鼓地到处抓人了，何必搞得这样神秘？这一点上，不能不让我怀疑您的诚实。在我看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可能只是被凭空捏造出来的谎言。”

　　“不是的！”赵钰失态地大叫道，“昭，我当然不会骗你！”找到症结所在，赵钰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拉住展昭的手，急急解释道，“真的有那些人，我保证！只不过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走私犯，而是地下城里的一个秘密组织。”

　　展昭直觉上认为那个神秘人和赵钰说过的走私犯可能会有联系，所以才会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式刺激赵钰。现在，兜兜转转终于绕到了正题上，他心中不由得兴奋起来，可面上仍是一派冷淡，甚至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只露出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看着对方。

　　赵钰看展昭的神色有所缓和，更忙不迭地拿出更多的事实替自己辩解：“这个叫“陷空”的秘密组织，一直想让地下城脱离议院的控制，所以我们才着手调查他们。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尤其是地下城的人知道这件事，我们对外才宣称他们是一伙走私犯，而且，也禁止各种媒体对他们进行报道。你也知道，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展昭挑起一丝讥讽的冷笑，略有些讽刺地说道：“赵议员一向机敏过人，这种事情不知道解决过多少，怎么这一次却如此紧张呢？”

　　赵钰苦笑了一下。他深知展昭的性格，凡事要不解释得清清楚楚，恐怕很难让他信服。“陷空这群家伙确实比较难缠，他们行事诡秘，狡猾阴险，议院和护卫队调查了这么长时间，也只知道领头的是五个人。他们称自己为“五义”，各有各的分工。最让我们头疼的就是那个老五，他好像是专门负责情报的，我们的每一次行动几乎都是被他破坏的。不像其他四个人，这个老五神出鬼没，哪里都有他的踪影。提醒你的那个时候，正好是我收到情报说他会在C区出现。我真的是怕你出意外，所以才派人保护你的。可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展昭几乎将赵钰的话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尤其是关于“老五”的事情。他知道，赵钰口中的“老五”应该就是救了自己的那个人。他很想继续追问下去，可理智告诉他，必须适可而止，否则一定会引起赵钰的警觉。他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一次。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无论怎样，还是要谢谢你亲自去地下城接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家休息了。”

　　赵钰张了张口，自觉也没什么可问的，只得将展昭送出了门口。临分手前，赵钰忽然想起了什么，柔声说道：“昭，可能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不过，你放心，那些走私犯们也不会再威胁到你了，我很快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到这话，展昭的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心中涌起一种异常复杂的感觉。他回头看了赵钰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一转身便默默离开了护卫队大楼。